第21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胖丫
交代了蒋黎一声，花镜月追着解无痕去了陵城。两人前后脚到了旖罗门分部，大殿之上，一排排的杀手密密麻麻跪着，解无痕扫了一圈，寒声道：“本主再问你们一次，这根金蛟簪的主人呢？”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信息保密，是我们这行的规矩。”
杀手一个个咬紧牙关，就是不愿多说一个字。花镜月推门而入，沉声道：“如此说来，你们也不愿透露雇主是谁喽？这样吧，我出一万金，是谁雇的凶，你们回头去帮我除掉他即可，谁来接单啊？”
“这……”
“这个……”
崔映雪的身份旖罗门的人大都清楚，不仅是她，卡尔吉三大家族的核心人物他们这里都有画像。虽是杀手组织，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他们还是有数的。
“对不起，您的单子我们接不了。”
“是接不了，还是不敢接啊？雇你们的人是崔映雪吧？”
冷冷扫了花镜月一眼，解无痕径直走向他道：“当初是你执意要保下她的，如今闹成这样，我的丫头丢了……国师大人，你说这事如何办啊？”
花镜月没想到解无痕早就怀疑上了崔映雪，沉声道：“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崔家，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以小糖姑娘的身手……”他顿了顿，避开了解无痕的视线道：“应该会没事。”
“你最好祈求她没事，否则，你和崔家一定会有事！”
冷冷的声音在殿中回荡，解无痕扫向众杀手道：“你们没话说了是吗？既然选择做哑巴，本主成全你们。”
紫色的火焰瞬间将整个旖罗门分部包围，那些杀手在解无痕的控制下不断重复自戕，伤口又不断愈合。几次后一众人心惊胆颤，只求速死，这才将知道的一五一十全吐了出来。
解无痕挥手间毁掉了整个旖罗门分部，花镜月看着化作尘埃的一切，心下一惊，却听对方淡淡道：“解决掉崔家，你去，还是本主亲自去？”
“你要毁掉崔家？”
“怎么，国师没干过这种事？喏，本主不是给你做了个榜样吗？”
眼前的解无痕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花镜月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的压迫力，缓声道：“崔映雪做的事没必要连累整个崔家，我一定会找到糖妞，但绝不会动崔家。”
“民间有句话叫；子不教父之过。崔家将崔映雪宠惯至此，她在外惹了祸，她的父母，乃至家族没有连带责任吗？还是你觉得本主在故意挑事？”
“在糖妞这件事上，我不可能偏袒崔映雪，但崔家的势力太大，动他们很可能会牵连其余两个家族甚至卡尔吉的皇室。解大人，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应该寻找到糖妞吗？”
身影闪过，花镜月只觉胸口受到了重击，转眼间已被解无痕踩到了脚下。他抬眼看向面前人，对方却不屑道：“别以为你真是本主的对手，上次没对你动真格，可不代表这次也能放过你。从前你的名字不叫这个吧？明明早已娶妻，却来招惹糖妞。你是当她廉价呢？还是当本主愚蠢？”
回想过往，一幕幕都无比清晰起来。花镜月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翻旧账，花某的黑历史着实不好看。可是你呢？你就没骗她吗？她有名字的，她根本就不叫糖妞。你疑心病重，她对你倒忠心耿耿，六年？”花镜月冷笑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刚好是整整第六十个年头，六十年前她就死了。
花某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使锝她的灵识不散，且比普通人更强大，但是，你自己也说过，这世间的法则并非恃强凌弱、弱肉强食。旖罗门有今日的结局不足为过，但是崔府不同，若因崔映雪一人连累整个崔府，难道不是你恃强凌弱泄愤他人吗？”
“你待如何？与本主拼个鱼死网破吗？别怪本主没提醒你……鱼一定会死，网绝不会破。”
“不，我会尽快找回她。这帮庸才能伤她，但绝没有能耐彻底消散她的灵识。她不仅是你要找的人，同样是我想守护的人，届时若真有意外，花某任凭你处置。”
“处置你？哼……本主随时都可以。如今想来，有一件事的确很奇怪，这帮庸才如何能伤得了糖妞？国师……要不你帮本主想想？”
解无痕的双眼似乎能洞穿一切，花镜月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时也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只淡淡道：“我不知道，或许是突然遭遇了什么的意外吧！”
“意外？呵，但愿你不是那个意外。一年，本主最多给你一年的时间，若届时你还找不到他，别说崔府，就是与你花镜月有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她陪葬。本主身边的人，是生是死皆由本主说了算，有人想浑水摸鱼，那就锝付出代价。
最后，本主提醒你一句，世间的规则本主可以遵守，也可以除掉你们重新搏一搏新的规则。花镜月，你好自为之！”
有人找糖妞，便有人为除掉糖妞而兴奋。崔映雪刚听到糖妞的死讯时无疑是很开心的，可等她那股开心劲过了之后她又害怕起来。
本来在自家府邸除掉下人不是什么大事，可坏就坏在糖妞是那什么鬼王的人。回忆起糖妞的种种，她好似在鬼王身边的地位还不低……如此这般她也没敢同花镜月辞行。
崔映雪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偷偷摸去自家城郊的一处偏宅，她想着等风头过后再回府邸，而此时陵城附近的一处村庄里却发生了一件稀罕事，说是村中老赵头家的胖丫死了月余，居然自个从坟头爬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当然，这传言并非百分百准确。胖丫的确死而复生，也的确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从坟头中爬了出来，不过却是她老爹，也就是老赵头亲自去确认后，从乱葬岗中领回来的。
话说这老赵头啊，祖上还算丰厚，听闻还在卡尔吉皇庭中做过高官，只可惜并非世袭，到了他爷爷这辈，祖上的产业也就败得差不多了。
他父亲临走时留给他了两间破瓦房，可谓家徒四壁。幸好他是有福之人，同村的大苗不嫌他穷，恁是顶着家中的压力拼死嫁给了他。婚后小两口夫妻恩爱，十七年间大苗为老赵头生育了十二个子女，这胖丫便是老赵头的长女。
老赵头虽然子女众多，生活却非常落魄，村中人戏称他“十全十美。”词本来是个好词，但用在老赵头身上便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老赵头是个做石雕的手艺人，若他光棍一个倒不愁吃喝，可惜他家中有十来张嗷嗷待哺的嘴，夫妻俩早出晚归谋生计，赚来的钱也不够一家糊口。
多子女家庭，老大通常是被牺牲的那个，老赵头家也不例外。胖丫人如其名，因身材臃肿肥硕，是以在外赚些辛苦钱。
她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因小时的一场大病没钱及时医治，以至于落下了口疾的毛病。父母虽觉得对不起她，但家中一大帮弟弟妹妹需要养活，很多时候也别无选择。
胖丫死而复生父母都很高兴，有个大女儿帮衬着，家里的生活总要好过些。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此番复活的却并非是自己的女儿胖丫，而是伤重后借尸复生的糖妞。
在老赵头家好几日，糖妞看着一大帮孩子哇哇叫，她脑瓜子就疼。这感觉对她而言简直是地狱级的折磨，因此整天蔫耷耷的，也不管在泥坑中打滚的弟弟妹妹，每日靠在门边发呆。
“大苗啊，你说咱这孩子怎么回来后就变傻啦？”
“这……会不会是身体还没恢复？”
糖妞这一异常行为，很快便引起了老赵头夫妻俩的注意。他俩没事就盯着糖妞瞎琢磨，而此时村中的一些流言蜚语也传到了两夫妻的耳中。
胖丫死而复生，完全颠覆了村民的认知，私底下大伙各有猜测，但大都是些不中听的浑话。
老赵头回家与大苗商量，大苗也觉得此事怪异。自家的大闺女下葬了月余，尸身不腐，且还从坟头里爬出来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吉利。老赵头怀疑道：“媳妇，你说我前天在东家那摔破了头，是不是也与这事有关啊？当时我就觉得这事很邪门，好似……”他神秘兮兮凑到了大苗耳边道：“有人给我使了绊，我脚一软，直接就栽下去了。”
“哎呀，我胆小，你别吓我啊！”
老赵头越说大苗越害怕，只能问自家男人道：“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她都住下了，难不成将她撵出去？”
“撵是不能撵的，咋们锝请……”
“如何请？”
老赵头所谓的“请，”大苗很快就明白了。那天屋中来了位年过半百的中年女人，女人打扮锝很是光鲜，细细瞧了胖丫一阵后便被老赵头笑眯了眼请去了隔壁屋。这女人大苗其实认识，正是当地有名的牙婆——鲁姑。
“丫头啊，你也别怪爹娘心狠。家里面实在维持不下去了，你出去说不定能碰到户好人家，到时候你就不怨爹娘了。”
糖妞耳朵尖，压根没将大苗的絮叨放在心上，她听着隔壁屋中老赵头正与牙婆讨价还价，最后却以三百贝珠将她成交了。
三百贝珠？她整个人傻了。自己啥时候变得这样不值钱了，要知道一千贝珠才能兑换一个金珠，这不亏大发了吗？
眼见自个的大闺女终是要和牙婆走了，最后时刻大苗还是没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这一走，今生多半不复相见。母女缘尽，想想的确伤感。
“叩拜你的父母吧，拜别完后就跟我走。今晚最后一趟车，随我去烨城。”
鲁姑示意糖妞叩头，面对一双陌生的夫妻，这头还真没法叩得下去。她向两人深深鞠了一躬，算是替这具躯壳向父母道别，随即想了想，将衣兜中的半截犬牙递到了大苗手中，转身便随鲁姑而去。
“大丫头啊，娘对不起你。”
原本糖妞留下犬牙是想给大苗留个念想，哪知大苗见这犬牙一时间哭成了泪人。这颗犬牙是胖丫七岁那年生病时，大苗在隔壁村用了两张烙饼换来的。因没钱给胖丫治病，大苗便按着土方子寻来了犬牙和驼羊尾自己鼓捣着给胖丫医治。没想到胖丫病是好了，从那之后却落下了口疾，遭全村人耻笑。如今见胖丫已随牙婆而去，大苗悲不自胜，直接哭晕了过去。
“你这不孝女，养你十几载，居然毫无留恋。是我们夫妻俩错生了你……”
老赵头的声音渐渐隐没在树丛中，糖妞深一脚浅一脚跟在鲁姑身后，倒不是怨恨那对夫妻把她卖了，而是这副躯壳帮她恢复了一些鬼灵之力的同时也完全束缚了她。
如今她与胖丫活着时无异，既不能催动鬼灵之力，稍微活动下还又累又喘。瞧着这一身的肉，也不知是用啥养的？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总不能吃喝不愁躺在家养膘吧！
糖妞走得气喘吁吁，鲁姑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生自个父母的气，安慰道：“丫头啊，你也别怨你父母。这几个村的孩子都是鲁姑看着长大的，鲁姑说句不好听的，去大户人家那做工，总比你卖力气换些馊饭馊菜的强。以后勤快些，衣食总是有着落的。”
鲁姑的话糖妞自是明白，虽然她一心想离开胖丫的躯壳去寻解无痕，但眼下的日子总要过下去。她乖巧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服从安排。
论察言观色，糖妞虽不如商贾之家出生的崔映雪，却也不差。她是个实在人，从不做无谓的反抗，于是一路上格外勤快，什么苦活累活她都抢着做，因此鲁姑对她还不错，甚至没怎么看着她。
有了相对自由的时间，糖妞没事便想着如何摆脱胖丫的躯壳。什么割腕啊、割脖子啊，服毒啊、甚至有晚撞墙的响动太大，直接把睡梦中的鲁姑给惊醒了。她也不傻，见鲁姑醒来两眼一翻立马装梦游，那模样差点没将对方吓死，从此晚间便对她多留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