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枚吻
电梯门在姜漪身后缓缓合上，再次下降，密闭的空间只剩下两个人交织的心跳呼吸，陡然失重的感觉让姜漪更加心慌。
徐之洲的脸近在咫尺，她避无可避。
姜漪再次松动了下被紧握住的手腕，她甚至能感受到手上的灼热。
“我……我没有生气。”她很没底气地道出这句话，有心虚，也有不承认的因素在。
她听见上方的徐之洲轻笑了下，似乎对她现在吞吞吐吐的模样生起了逗趣的心思。
“也没有和我闹别扭？”他尾音微微趋于上扬，重复道。
姜漪感觉到电梯门又开，于是趁着他放松，挣开了桎梏，率先小跑了出去，念念有词：“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可是我有。”
姜漪脚下一顿，停在了原地。
停车场的灯光不像室内那么明亮，四周都是白墙水泥地，照得森然萧条，声音回荡在略显空旷的场地。
“什么？”她转身回头，下意识地轻声询问。
“我说，我有。”徐之洲就站在姜漪身后几步远，这个距离刚好，姜漪能清楚地听见他不大不小的声音，通透而有力，“我有点想生你的气，还有点想和你闹别扭。”
“但我舍不得。”
姜漪木讷地待在原地，原本那双笑起来像月牙的眼眸忽然蓄满了盈盈的犹豫和迟疑。
也许是被徐之洲忽然软下来的那一面刺激到，姜漪无法再用刚才的冷脸对着他，而是顺从地让他带着自己上车，只是一路上都显得很沉默。
姜漪冷静思考过后，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那么注意徐之洲，作为朋友，他有真正喜欢的人应该支持，而不是阻拦或者添堵。
只是她心里有点发酸。
她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上了徐之洲。
姜漪没有再次避讳心中的想法，只是倔强地咬着下唇，透过车窗看着镜面倒影出来的徐之洲。
以前徐之洲作为同桌坐在姜漪身边时，她都不怎么细细瞧他，如今倒是想也没了合适的机会，只能暗自看着车窗上模糊的淡淡身影。
“我在附近逛逛，你好了和我发消息，我接你回家。”
徐之洲把车停在定位餐厅的门口，任劳任怨地肩负起司机的责任，解下安全带时发现姜漪难得盯着窗外走神，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不吃饭了？”
姜漪回神，意识到刚才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有关徐之洲的事情，眼底惊慌地瞥了他一眼。
她随口回了句，满是敷衍：“嗯，好，谢谢。”
随后姜漪想拉开车门下车，发现还锁着门，又回头看了眼徐之洲，示意他开锁。
谁料徐之洲就把手指放在那个按键上，没动，用指腹点了点：“你听见我刚说什么了？”
姜漪愣神，她确实没听见徐之洲刚才说了什么。也许是听见了，但脑子没替她组成一句可理解的话。
徐之洲见她一副茫然的样子，显然刚才的心思不在他这里，眼底有一阵落寞，不过很快被抹去：“我在这等你，你准备结束了给我发一条消息。”
姜漪见天色渐晚，刚想开口拒绝，想让他先回去，就听见“咔擦”一声，徐之洲控制的锁开了：“去吧。”
他向前方瞟去一眼，似乎在门口见到了段域，身后跟着一位打扮与常人格格不入的女孩。
姜漪也见到了在等候的段域，不想让他多等就连忙下了车，临走前还匆忙地留下一句：“太晚就不要等我了，你先回家吧。”
徐之洲看着那抹倩影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扎向前方，心中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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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漪再次见到了那位少女，与当年一见别无二致，依旧是自信张扬的烟熏妆，身上宽大的一件外套看上去像是段域强行给她披上的。
“不好意思学长，久等了。”
姜漪对段情礼貌地笑了笑，毕竟没那么熟，也算是打过招呼。
“没有，一起进去吧。”
段域侧身让姜漪先进，自己而后跟上，段情则是很有眼力见地走在最后，始终隔着几步远。
她的视力好得很，刚才在远处可是看到了，姜漪是从一个男人车上下来的。
段域本是先行点好了菜，再去门口等着人来，所以一会到包间就让服务员盛了菜。
最近阮琴女士为了迎合经常到家里蹭饭的徐之洲，做菜的口味都一起淡了不少，姜漪也跟着吃习惯了，一时之间看见满桌开胃的川菜还犹疑了会儿。
“怎么了？是不和胃口吗？”段域见她捏着筷子半天只夹着面前的一道炝炒生菜，以为是不满意这些菜品。
在他的印象里姜漪应当是无辣不欢的。
姜漪摇了摇头，她坐的位置只要微微一侧头就能看见楼底下的灯光。
夜幕之下在川流不息的街道对面，那辆黑色的凯美瑞就隐在其中。
徐之洲始终没走。
“对了学长，你下午和我说有事要我帮忙，不知道是什么事？”
姜漪一天的心情都五味杂陈的，美食当前对她来说仿佛也失去了吸引力，生怕段域看出点什么多问，于是主动转移话题。
段域慢条斯理地给姜漪先盛了一碗鲜汤，搁至在面前的小碟子上：“是有事，关于段情的。”
“段情今年高三，读的音乐。这学期她去集训，地点正好是在宁河市，而我对宁河市又不太熟，所以我想请你帮忙看看能不能替我给段情租一套小公寓。设施条件不用太好，地段安全些就行。”段域看了对面吊儿郎当地正啃鸡腿的段情，有点警告的意味，“这家伙就应该自己吃点苦、吃些亏。”
段情现在是段家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一个女孩，爷爷辈疼得紧，小时候都怕她碰着磕着，长大之后除了段域能管，面对其他人都是无法无天的模样，所以段域才想把她踢出家里，远离庇护伞好好磨练几下。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麻烦，如果不太方便也没事。”段域停顿了下，继而徐徐，“就当……今天单纯的想见你，可以吗？”
姜漪拿着汤勺的手差点没拿稳，“珰”的一声敲在了碗的边缘上。
“不麻烦不麻烦，我会帮学长留意的，到时候有合适的我直接联系你。”姜漪自动过滤掉后面那句话，干笑了两声，又飞快地观察了下坐在一旁一语不发的段情。
幸好她也没表现出什么奇怪的神态或动作，只是闷声地在吃东西，似乎把自己和外界的交流隔绝了。
姜漪搅动着瓷碗里的汤，今天这一个两个的说话方式为什么都这么奇怪？
苏心叶当初和她说的话不合时宜的浮上脑海。
——“我都说了，段域学长肯定是喜欢你，不然怎么在我随口提了一句有人给你表白了他就立马过来了。”
这顿饭姜漪吃得心不在焉的，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想先把账单结了，到前台时发现已经有人结掉了。
姜漪问道：“是刚才和我一起的那位先生？”
前台接待员在脑海里回忆了下：“不太记得了，不过好像是位穿着淡蓝色衬衫的男士。”
今天只有徐之洲穿得是淡蓝色的衣服。
姜漪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朝外头的街对面看去。
昏昏暗暗的，徐之洲的车依旧停在那边，但她看不清楚里面是否有人。
“好的，谢谢。可以麻烦帮我再订一份鲜虾粥吗，要打包的。”
“请稍等。”
接待员把打好的单子交给她，并让她餐后记得来取，姜漪收下后便回到了包间，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停在了虚掩的门口。
段域在和段情聊天，一直沉默着的段情终于开了口。
“哥，你这样拐弯抹角的，真的很麻烦，我可跟你说，你再不抓紧就被人捷足先登了。”段情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嫌弃，“还有，下次要请吃饭，能不能不要把我叫过来见识你这黏黏糊糊、作用力几乎为零的恋爱能力？你还不如把我丢到李多然那里去，我也省得当电灯泡。”
“到底是谁接下来要在宁河市集训？是你还是我？求人办事你自己不到场，礼貌吗？”段域虽是这么说的，但手上还是往段情碗里夹了些菜，“别李多然李多然了，上次你让他陪你去玩什么摩托车，害得人鼻肋骨摔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
像是说到段情的痛处，她也只是哼哼几声，不再言语。
姜漪模模糊糊地不小心听完了对话，恰逢里头两人都沉默的空档进去。
段域见到她手心里握着的小票：“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老喜欢偷跑着出去结账？”
姜漪把小票折了起来，四四方方的，里面的黑字写的其实是那碗鲜虾粥的单子。
“之前说好的，你来宁河市一定要请你吃饭的，更何况走的时候还欠你一顿。”
段域摇摇头，笑道：“这么‘计较’？那这次帮段情，我也得欠你一顿。”
他很清楚，最容易算不清楚的就是藕断丝连。
“这是我应该的，该算在答谢学长过去四年那么照顾我里面。”姜漪知晓了明确的答案，此刻倒不想在此地继续待下去了。想着徐之洲还在外面等着自己，拿出手机乖乖地发了条微信，拎上小包，“工作上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到时候房子有合适的我再联系学长。”
“好，要不我送你吧。”段域也起身，“不太放心你晚上一个人回去。”
“不碍事。”姜漪推拒着，第一次正式地划清了界限，让段域留步，轻声细语。
“有人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