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枚吻
街道车水马龙，正是宁河夜幕繁华之时。徐之洲听得不真切，下意识攥紧了手上的绸缎布料。
“……什么？”
他过度紧张，生怕被面前女孩觑出隐秘的端倪。
“我说，煎饼果子阿姨回来了。”姜漪收起那故作神秘兮兮的态度，她站在店门前的半台阶上，差不多与徐之洲平视。
里头正烙饼的阿姨抬头瞧了眼店外衣着华丽端正的两人，有些讶异，但高度的职业情怀依旧让她选择了热情满满地拉客待客。
“小姑娘，吃点什么吗？”
姜漪回头，没有看屏幕上的菜单，直接照记忆里点了单：“阿姨，要一份煎饼果子，加里脊、火腿和辣条。”
徐之洲在身后莫名松了一口气，替她放下了沉重的裙摆。
原来她说的只是煎饼摊。
“哦对了。”姜漪看向身侧的徐之洲，眼里亮晶晶的，话是对阿姨说的，眼神却是一直望着徐之洲，“要两个鸡蛋，辣条只要半份的，全部不加香菜。”
和以前一样，她一直认为煎饼果子对半吃才最好吃。
徐之洲也懂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任由她去了。
阿姨乐呵呵的应了声“好”，许是记起从前别人有过这么新奇的点法，又或者是看人有些脸熟，她一边敲了颗蛋，抹着面皮，一边抬头瞥了两人一眼，自然地攀谈道：“小姑娘有些眼熟啊。”
“我是之前三中的。”被点名的姜漪十分欣喜，她没想到四年过去阿姨还能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此时表情乖巧地像要糖的小孩子。
阿姨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又抽空瞥了眼站在女孩身边的男人，他始终静静地看着女孩的侧脸，脸上是似有若无的笑意。
“记起来了，有点印象。”阿姨拿着铲的手点了点，“就是那个天天在摊前吵加不加辣条的俩小孩是吧，是有点印象的。”
阿姨还煞有介事地自言自语了一番，方才高兴时嗓门也没收住，店里还有两三个人，姜漪听见自己幼稚的陈年旧事被别人从记忆深处里扒出来，有点羞赧。
偏偏徐之洲还噙着笑意回了句：“是。”
阿姨得到肯定更来劲了，抬头问姜漪，语出惊人：“你们这是想去三中拍婚纱照呐？怎么白天不来晚上来拍？”
姜漪：“？”拍什么婚纱照。
低头一看自己的礼裙和徐之洲的西装，瞬间明白阿姨是误会了。
“她晚上想吃煎饼果子，还以为您不做了，过来碰碰运气。”
徐之洲抢先一步发话，没有正面回答阿姨的问题，反而落在别人耳朵里像是默认了一样。
两个拍婚纱照的新人携手前来吃以前校园时期爱吃的煎饼果子，不少人从奇特惊异的目光变成了羡慕与祝福。
“做呀，那段时间盘店面去了。这不赚了钱，从摊变成店了。”阿姨像是被喜事感染，抬头问姜漪，“姑娘，要不要泡菜？阿姨家自己做的，好吃，免费给你加，不算你钱的。”
姜漪微微震惊地看向徐之洲，与他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徐之洲点了点头，阿姨恨不得把一整罐泡菜都给挖出来铺在饼上。
“难得还能看到这样的喜事，还是以前的孩子。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阿姨都给你免费加了。”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阿姨。”姜漪良心有愧，偷偷瞪了眼徐之洲，让他乱接话。
现在她总感觉有一种昧着良心骗人占便宜的忐忑感。
阿姨很快地把饼卷好，途中还又加了一根肠，姜漪差点给阿姨跪下，最终还是徐之洲接过了承载了阿姨满满爱意和祝福的巨无霸煎饼果子，付了款。
“新婚快乐啊——”
也不知道这阿姨是不是社牛，反正姜漪现在是社恐了，临走前还对着两人的背影大声送出真挚的祝福。
“喏。”徐之洲看过馅料，把裹有辣条的一半装进塑料袋里防烫手，再递给了姜漪。
“徐之洲，我有点良心不安。”姜漪咬了一口久违的煎饼果子，幸福得差点落泪，但一看到阿姨给自己加了满满当当的馅料，愧疚感直线飙升。
“不安什么？”徐之洲拿着自己的那份煎饼暂时没动，翻出手机刚才付款的页面，“我都付了，快吃。”
他伸手屈指敲了敲姜漪的后脑勺，很轻的一下，只能感觉到像是被蹭了下。
姜漪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这下吃得安心了。
怕在车上吃东西留味，两个人就靠在车旁边，倒也不惧他人目光。
姜漪吃得腮帮子微鼓，慢慢嚼着，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道：“徐之洲，你是不是马上生日了。”
徐之洲的生日在八月底，因为他以前有过生日的话，过的都是农历的生日，所以每年日期也都是变来变去不一样的。至于新历她也记得很清楚，是八月三十一日。
说起怎么记住这个日期的，还是大概六七岁时有一次徐之洲过生日的时候，他左暗示右提醒的，姜漪愣是没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生日。后来听姜回说了才知道，直接把徐之洲气自闭了。那天晚上她立马带了生日礼物去道歉，还在人面前把他的生日在口中念上一百遍。
从此就再没忘过。
徐之洲没料到话题转变地如此之快，只愣愣地“嗯”了一下，不一会儿又像是怕她如从前一般忘记，从容淡定地添了句：“下周五。”
从前姜漪送生日礼物都是按照那时徐之洲喜欢的东西来挑的，但她现在却犯了难。
“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姜漪说话向来直，对于徐之洲，只要不是特别敏感的话题不懂就问，“或者你最近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慢悠悠道：“告诉我，说不定本魔法仙女可以帮你实现。”
徐之洲睨了她一眼，淡淡回：“故作神秘，我要的你实现不了。”
就像那个十八岁的愿望，过去了四年，也没有灵验。
其实他也有很久没过过生日了，大一的时候还不忙，宿舍里有几个感情好的兄弟非要忙活张罗，给他过个生日。到大二预备忙起创业的事情来，别说生日了，记不记得吃饭睡觉都是一回事。
不过他也慢慢习惯了生日的那天没有以前熟悉的人在，虽然姜回和姜漪都有提前地给他寄礼物。
“你不说，怎么就确定我实现不了？”姜漪很不服气，把狠狠咬一口煎饼进嘴里。
徐之洲沉默地低头看着她。
“你确定要我说？”
他的语气淡然，仿佛在讲一件很平常的小事，没人知道他心中又开始摇摆。
姜漪感受到了目光，抬头一瞬便直直撞入他幽暗的瞳孔之中。
虽然他说的很随意，但姜漪的直觉告诉她，徐之洲接下来说的话一定是严肃又认真的。
姜漪讪笑：“那你……要不试着浅说一下？”
也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但姜漪为了给徐之洲准备个完美的生日礼物，还是悄咪咪地嘀咕了一句。
夜灯的映照下他的脸庞有些朦胧，徐之洲挑了挑眉，带着点不羁。只有身上的西装还在微弱地提醒着姜漪，他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桀骜不驯、我行我素的年少男高了。
“四年里，有追过别人吗？”他突然发问。
“什么？”
姜漪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稍微停顿了下，有当过狗头军师替苏心叶出谋划策追樊征算不算？
徐之洲迟迟没等到姜漪的答案，心里又迅速掀起了醋海滔天。
他不知道姜漪和段域的过去，也不能突兀贸然地问，但段域始终像根刺人的针，总能精准地时不时扎他几下。
“帮我追个人，给我出谋划策。”徐之洲的嗓音渐冷，生硬地转折，“我的生日愿望。”
姜漪跟脑子宕机了似的，傻傻地看着徐之洲。
追人？追谁？
姜漪先是被这则消息冲击到，而后又顿感心中一阵酸涩。
徐之洲用探究的眼神回视：“你让我浅说一下的，我现在说了，你不会反悔吧？”
姜漪忽然觉得手中的煎饼果子一点都不香了，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是不香了，不诱人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去刨根问底：“你要追谁？”
说出去的话总归是比脑子酝酿过后的快，她意识到自己失言，却又难得地没有低下头转过身，而是一不做二不休，甚至一念之间想逼问。
但这到底不关她的事。
“很快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并没有让姜漪缓解，反而更是成了一口郁气堵在胸口。
所以她还认识这个人吗？那只能是以前的同学了。
但她在脑海中想了许许多多的人，班上的学霸，隔壁的班花，或者是艺术班的小美女，似乎都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走吧，上车，回家了。”徐之洲见姜漪还剩几口的煎饼果子没再动，于是拉来副驾驶座车门请她上车。
姜漪没好气地坐进去，等车往城西驶去时，她忽然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我现在大晚上让你送我回家，你追的那个女孩子不会就此生气拒绝你吧？”
她一身子全靠在车窗上，尽量离徐之洲远远的，像是在避什么洪水猛兽，偶尔看向徐之洲时眼底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怨怼。
徐之洲从顶上的镜子朝姜漪瞥去一眼，没忍住“扑哧”了一声，看着她字正腔圆又温和地说着。
“不会的，她很善‘解’人意，会理解我的。”
姜漪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