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枚吻
姜漪向来很爱惜旧物，哪怕不是自己的，每每看见都觉得怀念和心安。而徐之洲那张志愿表也被她留了下来，再次夹进了那本书里，放在了自己的书柜上。
虽然徐之洲昨天说那张纸是写着玩的，但她记得那时明明是他不小心弄丢了那张志愿表，后来又找班主任老郑要的，最终还被那位中年就步入谢顶的老干部似的老郑借此机会训了高中时期的最后一顿。
事情想得太多冗杂，就导致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又太高估闹铃对疲惫的威力，姜漪第二天差点昏昏沉沉睡过头。
匆忙地洗漱完从楼上下来时，发现餐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和和气气地吃起了早饭。
姜回是摄影师，晚上熬夜修片的事儿常有，这会儿能在社畜的上班时间见到他坐在餐桌前一起吃早饭实属难得。
“哥，你今天这么早啊？”
姜回咬着小笼包，正盯着对面泰然处之的徐之洲接过刚从厨房里出来的姜父替他舀好的皮蛋瘦肉粥，还道了声谢，在听到姜漪的声音后一齐看来。
“等会儿赶飞机。”
姜漪疑惑地走到空位上坐下，姜回的神情仿佛是在寻找蛛丝马迹破案的侦探。
大早上的怎么就直盯着人家看？
徐之洲视若无睹地替姜漪拿碗勺筷子，整整齐齐码在她面前，手伸向装着热粥的碗上搭着的勺子，询问的眼神朝她瞥去，好似在问吃不吃这个。
姜漪刚想说不用，她自己来，坐在正位上的阮琴女士嗔怪地瞥了她一眼，抢先发话。
“自己舀，怎么让别人男朋友给你舀？”
徐之洲：“？”
他什么时候成别人男朋友了？
姜漪一噎，想起昨天应付亲戚的话：“妈……我也没想……”让他舀啊。
“你也没想什么啊？想那么多？”阮琴给姜漪剥了个鸡蛋放进碗里，“快点吃饭，以后还是起早点，自己挤公交地铁去，天天让人家带你去怎么行？”
“没事的琴姨，正好顺路而已。”徐之洲满腹狐疑，但脸上依旧带着乖孩子般的笑，而阮琴却是难得说着“别惯着她”。
早上他被姜回叫过来吃早饭时就觉得他表情不对劲，现在觉得每个人的言行都十分不对劲。
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
他低头把目光转向姜漪，正好姜漪也在心虚地时不时瞄上一眼，于是他做着口型问：“你说了什么？”
姜漪被当场抓包，甚至没看清他说了什么头就立马正了回去，飞快地夹着一个小笼包囫囵往嘴里塞。
“我吃饱了。”姜漪把嘴巴塞得鼓鼓的，因为小插曲也没能吃上一口粥，干脆喝了一口水顺顺气，紧接着拿起挂在一旁的包拎上就走。
她觉得这种情况要不还是先自己打车走吧，省得阮琴女士乱说，再有徐之洲逼问她怎么回事。
“等等。”徐之洲适时喊住了她，又对餐桌上的众人弯弯腰示意离开，走到姜漪面前对她道一句，“走吧。”
“水水——”阮琴朝姜漪招了招手。
姜漪与徐之洲对视一样，他道：“我在外面等你。”
姜漪也没应，又回到餐桌面前，阮琴把刚才姜父在厨房里温的热牛奶塞到她手里。
“妈妈长话短说，现在之洲他有女朋友，你也不要什么事都去麻烦他。我和你爸爸都在，你哥哥也在，你懂我的意思吗？”
姜漪握着手上的热牛奶，指尖发烫：“妈，这个事情——”
“唉，还以为你们青梅竹马会……别难过啊，你去吧，要好好上班。”阮琴松开了她的手。
“不是，妈，那是我瞎编的。”姜漪忍不住坦白，“他没女朋友，具体的我晚上回来给你解释好吗，我走了啊。”
只是用来搪塞亲戚的，她实在没想到她的妈妈还这么上心这些事，只好临走前又黏糊糊地和阮琴贴贴脸，告诉她不要想那么多，又和姜父姜回告别才出去。
回到车前，发现徐之洲已经坐在副驾驶座上低头看起了手机，她敲敲半悬起的车窗，一副“你确定”的样子，眼神在徐之洲和驾驶座之间来回转动。
“真要我开啊？”
姜漪有了昨天的倒车经历，这会儿实在是不想丢人现眼，她昨天回去之后还规划好了，得找个机会偷偷练个车，下次不得惊艳徐之洲。
徐之洲抿唇点头，做了个“你请”的手势，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姜漪见逃不过丢脸的命运，认命地坐上驾驶座，把热牛奶递给他。
“给你。”
现在先讨好一下，等下解释起来比较顺畅，姜漪想。
“我给你拿着，大人不喝牛奶。”徐之洲接过牛奶，两只手放手心掂着，“姜助，拐长盛街买一杯咖啡吧。”
姜漪发动汽车，扯了扯嘴角，嘀咕了声“挺挑”。
好在昨天有认真回忆过，今天姜漪熟练了许多。一路上车开得非常的平稳，但就是慢。
在姜漪用余光看到好几个从他们身边超车的车辆后，她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匀速前进，预计得再过半小时才能到公司。”徐之洲捏了捏手上袋装的巴氏鲜奶，有些凉了，“那时候就九点半了，迟到一分钟一块，两人六十，今天午餐没着落了，喝西北风吧。”
徐之洲后面那番话噙着笑，颇有些摆烂的无所谓感，像是在逗弄着人。
“我知道，你别吵。”姜漪顺顺利利地把车停在咖啡店前，在下车之前认真地对着他呛回去，“我只是秉持着对你我安全负责的原则，毕竟保险不止六十块。”
就差把“你嫌你上”四个字摆明面上来了。
因为昨天姜漪问过林睦，所以点咖啡的时也没再问徐之洲，直接给他买了杯冰美式。
“喏，大人。”姜漪着重强调了“大人”二字，把冰美式递了过去。
她的声音咕哝，像是埋怨又像是调侃，尾音又带了几分软。
徐之洲接过咖啡，唇角若有似无地微勾，低低笑了起来，只当她仿若是闹脾气的小孩：“谢谢，不过我要提醒你，离九点还有十分钟。”
姜漪系好安全带，剜了身旁慢悠悠地品着咖啡的徐之洲一眼，皮笑肉不笑的：“不客气，有钱同赚，罚钱同扣。”
许是被徐之洲激了一下，车速比刚才的快了些，但对于即将快迟到的人来说也无济于事，姜漪索性放弃地更彻底。
而徐之洲喝着咖啡，右手拿着手机，看样子也不着急。
反正老板在旁边，她要是扣了全勤，徐之洲也得陪她一起扣。
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对了，早上琴姨说我是‘别人的男朋友’，什么意思？”
车内氛围正静，徐之洲连眼皮都没抬，突兀地问出这句话。
姜漪正过着红绿灯，黄灯正闪烁着，差一点就要变成红色，她在犹豫过不过线，听到徐之洲问这个问题之后，猛然下意识狠踩了一脚刹车。
姜漪身子往前倾时，余光发现身旁出现了一条优美无比的咖啡抛物线。紧接着传来的是徐之洲的一顿猛咳，以及慌忙抽纸的声音。
姜漪：“……”我现在逃来得及吗？
她也试图抽了几张纸去盖在徐之洲腿上，很快晕湿了一大片，幸好他今天穿着是黑色裤子，不认真看倒也和平常无异。
“姜水水，你心虚什么啊？”徐之洲把纸巾用力摁在水渍上，又抽了新的擦拭，“这么激动，你不会是背着我在你们家说我什么坏话吧？”
“怎么可能，这都是误会。”姜漪机械似的咧咧嘴，眼眸弯弯的，此时倒显得纯良无害了，“这个是小失误。”
“你少来。”徐之洲把手机屏幕正对着姜漪晃了晃，聊天界面显示的是“姜回”，活像一只笑面虎，“你怎么敢造谣诽谤我有女朋友的？”
姜漪只能干笑两声，思路清奇：“那要不，我把我那姑母家表妹的联系方式给你？”
她昨天也是下意识地就说了，毕竟她觉得徐之洲不像是需要通过相亲来找对象的人。更何况她姑母缠起人来实在是不好打发，据姜父所知，以她家为中心，方圆几里内都能给她牵成一朵花，所以找借口瞎编搪塞是最好的办法。
徐之洲冷笑：“不用，谢谢。”
姜漪见徐之洲脸色不悦，还以为是自己擅作主张断了他一段姻缘，心中吃味，莫名涌上一股委屈：“你要真喜欢，过年我带人上你家拜年去，你接触接触？”
徐之洲把湿纸揉成一团，听到此言偏头去看姜漪，谁料她不领会，径自把头扭了回去，绿灯亮起，又把车速提高了些。
她这什么理解力？
他当即坐直要和姜漪好好解释一番，奈何姜漪看出了他的意图，直言打断：“这次是我不对，下次我肯定不拦，放心。”
徐之洲：“……”
他叹了一口气，温声道：“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别人当红娘，更没有怪你。”
车速渐渐趋于平稳，而后缓缓减速。
“你转头看看我。”
姜漪神使鬼差地转过去，徐之洲好看的眉眼就近在眼前。
“你觉得，我会舍得因为不值一提的事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生气吗？”
“我只是觉得我需要澄清正名，让你和你的家人知道，我是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