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枚吻
正值下班时间，姜漪坐在工位上预备好提包姿势蓄势待发。
不是她非要浑水摸鱼，是第一天上班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是过于清闲了，徐之洲没安排事务，下午也没出过办公室，只是偶尔叫她冲一杯咖啡进去，顺便提供续杯服务。
但徐之洲一直没走，就算外面的人陆陆续续下班，她也没胆子抢先在直属上司下班之前走。
手头上正好没事，姜漪便躲在书格后面偷摸地刷起了手机。
【苏心叶：真是气死我了，我们这个领导今天跟吃了炮仗一样，咖啡不行，茶也不行，是准备让我在杯子上雕个花送给他吗？】
【苏心叶：还有上班时间不说送文件的事，一到下班时间就把我叫过去送文件，哪有这种恶毒上司！】
【苏心叶：可怜我和樊征的约会又泡汤了。】
收到苏心叶消息的姜漪忍俊不禁，开玩笑地回她。
【y：去跳槽，去跳不被定义的槽。】
苏心叶很快发了个小鸡摇头的表情包。
【苏心叶：算了，为了工资还能忍一忍。我哪有你那么好的命，合着我得先培养个优秀的青梅竹马，再让他心甘情愿地给我月月发大钱。】
姜漪回宁河市之前给苏心叶透了点底，说起来自己也有很大部分是因为那三万块而心动，多少有点对不起之前在公司悉心照顾自己的段域了。
【y：这倒也不必，我感觉上班第一天我就要被倒扣工资了。】
【苏心叶：猫猫疑惑jpg】
还没等姜漪捋好思绪该怎么和她分享今日份“奇缘”，门口的玻璃门发出有规律的轻轻两声“咚咚”，吓得她连忙把手机背扣过去。
虽然是下班时间，但还是莫名做贼心虚，这是刻进打工人dna里的恐惧。
徐之洲看着猛然被惊吓到的姜漪疑惑：“下班了，回家。”
“好。”姜漪立刻回道，迅速地提上包跟在徐之洲身后。
“你怎么不先回去？”
徐之洲一下午都在忙着和别人电话会议，时间拖长了些，本以为姜漪会先下班回去，没想到除了办公室人依旧还在，只是神情恹恹。
姜漪下了班就稍微胆大了起来，一想到他前后言行不一致，恨不得白眼翻他脸上，但她还是遏制住了：“你不是说上下班一起？”
徐之洲：“……”怨气还挺大。
两人走到停车场，就在姜漪还在眼花缭乱地东张西望、眼神乱撞时，徐之洲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扶着她半边后脑勺掰正她看去的方向。
低调的黑色凯美瑞正在自己眼前。
“不好意思，眼神不太好。”姜漪尴尬笑道，朝他摊开手掌，“钥匙。”
姜漪可以理解徐之洲在事业初期不靠家里所以请不起专门的司机。
徐之洲食指上正挂着车钥匙，摁了一下，车灯随之应响：“做什么？”
姜漪觉得莫名其妙：“不是要我开车吗？”
本来就要坐上驾驶座的徐之洲眼角微抽，自己什么时候说了？
又回想起刚才她等他下班反驳的那句话，联想到早上他对姜漪说的，这才醒悟理解。
“行，你开。”徐之洲笑眯眯，眼神柔和到像是看自家的小孩，给予鼓励的同时还有几分欣慰。
等到姜漪自信满满地坐进驾驶座，打着方向盘准备倒车时，才记起来考驾照的事情已经是两年前了，在那之后虽然驾照放在夹层里随身带，但就是没碰过车。
指示灯忽闪忽灭，照着前方的白墙。徐之洲抱臂坐在副驾驶座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姜漪表演车技。
两分钟消磨过去了，才小心翼翼地拐出了半个车身。
她就很想问，为什么徐之洲上班之前不能自己倒好？！
姜漪感受到身旁的人目光如炬盯着自己，硬着头皮地在后方和倒车影像中来回转。下一秒右方伸来一只手，替她转了点方向盘。
“踩离合，慢慢松。”
徐之洲侧身抓住方向盘的上方，他手臂上的衬衫布料被卷起，褶皱的部分在挪动时蹭到了姜漪的手腕上，她感觉到微微痒。
姜漪向余光中的画面抬眼，思绪飞舞，但始终记得他方才和煦轻巧的六个字。
到后面算是徐之洲掌控着一整个方向盘，姜漪感觉自己已经在手上卸了力。
就在她打量着徐之洲耳上几个许多年前打的耳骨洞时，他猝不及防地换手回头，想看后方正况，撩眼间对上姜漪略微涣散的眼神，左手顺手搭上了座椅背。
姜漪眨眼，算是从游神中脱离出来，发现自己正被半圈在徐之洲面前，清澄的双眸微微放大，和他对视着。
而徐之洲也一瞬间反应过来这姿势略微不对，很快收回了左手，一气呵成地配合着姜漪把倒车流程完成。
“你下来吧，我来开。”徐之洲清了清嗓，坐正身子开门下车，与姜漪换了个位。
徐之洲关上车门拉紧安全带，发现姜漪正一动不动地，以为她是难过自己把她从驾驶座上赶下来，轻叹一口气哄道：“本来就没想叫你开的……你要是想开，明早上你来？”
他的尾音多了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
正在出神的姜漪满心慌乱，茫然地回了声：“啊？什么？”
徐之洲迟疑，又重复了一遍。姜漪听之后便应了声“好”，便低头看手机转移注意力。
刚才没回苏心叶的消息，她已经发了许多过来，姜漪只好组织了下语言打字告诉了她。
那头的苏心叶已经下了班，便直接弹了条语音通话过来。
姜漪抬头见他们缓缓停在了红绿灯前，混在喧嚣的车流中，车内还播放着平缓的轻音乐，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划破。她偏头偷偷觑了眼徐之洲，见他目视前方，一手虚把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仿若丝毫没注意她。
她抿抿唇，想起今天出门没特意带出耳机，便直接按了接听键放在耳上。
“是不是不爱我了？怎么这么久才接？”苏心叶的大嗓门喊起来简直催人命，“话说你家竹马老板毛病怎么这么多啊？这个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不过，你说的那个什么豆芽葱的，是你们宁河特色小吃？”
苏心叶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完全让姜漪找不到机会堵住，更没想到她会直接指摘徐之洲，就连捂上听筒的动作也没来得及。
车内的轻音乐正好结束切歌，一瞬间陷入沉静。
“喂？漪宝，你怎么不说话？”
姜漪不知道徐之洲听到多少，但从目前来看，他一动不动，仿佛对刚才的情况一无所知，她只好暂时认为他没有听见。
“没事，你小点声。”
姜漪顺势调小了音量，用力摁得按键好像下一秒就要起火。感觉到汽车再次发动，刚想粉饰太平翻过这场意外，就听到身侧传来低沉的声音。
“不用调，我可以当听不见。”
姜漪：“……”这话说出来是你傻还是我傻？
“谁在你那儿啊？你还没到家吗？”苏心叶以为姜漪消失这么久是在回家路上。
“还没到家，我等下再打给你。”姜漪说完飞快地挂了电话，绝不给对方反驳抗议的机会。
“那个，方才她讲的，仅代表她方观点。”姜漪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抢救一下，立刻甩锅，“不是我方。”
徐之洲倒好脾气地点点头：“嗯。”
接下来姜漪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她尽力地表现出懊恼和忏悔。徐之洲在说完那句话后也没有再开口，两人一直沉默到家门口。
两人的家离得很近，不过搁着一条供一人通行的小道和栅栏，徐之洲在停车位上稳稳地停好车，姜漪便迫不及待地钻了出去。
既然补救不了，那还是快速逃离现场，明天再说。
姜漪刚要猫腰小跑溜走，院子里就迎面走出来一群人，谈话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不停。
“水水，你回来啦？”
姜漪被一群从自家走出来的人堵住了前方去路，身后又是被自己上上下下得罪尽的徐之洲同志。
“妈……”姜漪微弱地叫了一声，扬起来的嘴角像极了苦笑。
“之洲也一起来的？”阮琴瞥到了身后的插兜的徐之洲，惊讶过后又反应过来，“麻烦你送水水回来了，要不进来坐坐？”
姜漪看着阮琴身旁原本招呼的那些人，好像是许多年不见的七大姑八大姨，好不容易送走，又招了个徐之洲进来。
徐之洲解释：“不用了琴姨，我以后都搬回来了，是正好顺路的，今天就不进来了。”
“好好好，那你要不明天上姨这儿吃早饭？”
姜漪夹在这两拨人之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不得不说她伟大的妈妈阮琴女士挺会火上浇油的。
徐之洲也不推脱，笑着顺势应了，之后便往另一个院子走去。
姜漪松了口气。
但她想得还是太美好了。
“哎哟，这是水水读书回来了啊。今年二十几？二十二还是二十三？找男朋友了吗？刚才那位是？”
为什么明明没过年，却胜似过年？
姜漪表示她现在更宁愿和徐之洲同坐一个屋檐下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