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枚吻
大抵是高二的时日，英语老师组了个学习兴趣小组，她正好被分到课代表方起元那边去。
小组里的人也不多，统共就四人，分得也对称，两男两女，按英语老师的话来说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典型。只不过在这个小组里只有她和方起元算得上成绩不错的，其他两人一个往死里学也学不出什么，另一个心不在焉志不在此。
所以后来除了小组活动以外，只有她周末有空闲时间时会和方起元约好出门去图书馆学习，还有人戏称这是“大佬们的高端交流局”。
有一段时间她和方起元正准备双人的英语演讲比赛，在图书馆一起查阅资料写稿，两人又都是认真起来就经常废寝忘食的典型，经常磨蹭到深夜图书馆闭馆才一同回家。
平常都是方起元会送姜漪到家门口，只一天晚上正巧他家里出了点急事，方起元这才只送姜漪到车站匆匆离去，也正是那天姜漪差点在路上出了事。
因为车站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算是需要走夜路，姜漪从上公交车之后就觉得身后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就连下车之后也没消失。
她一心想在路上甩开不知名的尾随人，七拐八拐地却把自己一不小心绕到了人迹罕至的小街里，只余下昏暗的灯光明明灭灭，似乎在嘲笑着她的慌张和无能。
她没看清跟着她的人长什么样，只是鼓起勇气回头间想起了前段时间电视上频繁报道的“少女拐卖案”，心生恐惧，拽着书包带借着力想要把书包从身上甩出去砸在跟着自己的人脸上。
谁曾想一回头没有穷凶极恶的画面，而是徐之洲突然降临，站定在她身后，面露冷色。
就连声音都仿佛裹挟着冰天雪地中的万年寒气。
“姜漪，有坏人跟着还敢往小巷子里钻？”
不知道徐之洲怎么会突然出现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赶走尾随姜漪一路的坏人。她只知道在那一刻紧绷着的心弦放下了，抛去芥蒂毫无顾忌地扑到徐之洲怀里颤抖。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正好碰见你，你今天就完了？”
事后徐之洲才知道方起元是因为母亲出了车祸才匆忙离开的，但到底也无法怪罪起来，但对姜漪的“看管”又严了几分。
比如姜漪和方起元约好再去图书馆时，他也破天荒地要跟着去，哪怕牺牲周末去打球的时间。
姜漪恍神，盯着白纸黑字，再难言语。
虽然那时候的徐之洲每天总爱和姜漪唱反调，但如今再细细回想，他所做的一切都有在好好地保护着她。
姜漪刚合上项目案，电话就打来，一见是订的奶茶到了没办法拿上来，一看时间也快临近下班，姜漪索性就让外卖员寄存在下面，到下班的点再下去提上来。
创业园附近是有专属员工食堂的，只不过听林睦说人太多，姜漪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再点外卖叫午餐比较好。于是她先去楼下取了奶茶，先放在了同部门的位置上，有不少还没离开的人收到了朝她道谢。
姜漪摆摆手，算是打好良好友谊基础的第一步，最后拿起专门留给徐之洲点的奶茶。
虽然徐之洲说午餐可以随便准备，但她还是先象征性地过问。一边走到办公室门口，一边低头随意瞥了一眼标签。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发现自己留错了。
她不小心留了一份徐之洲最不喜欢的芝士奶盖，记得他嫌腻。
姜漪准备叩门的手及时顿住，刚想要灰溜溜地回去，就被人叫住。
“你鬼鬼祟祟在门口站着干嘛？”
徐之洲只抽空抬头看了一眼，见人抱着什么东西转身就走，适时出声。
这下姜漪溜不得，回头讪笑：“徐总，午餐想吃什么？”
“说了你定，可以不用问我。”徐之洲停笔，定睛看向她手上捧着的东西，好像是奶茶，“给我的？”
她迟疑半晌，僵硬地点点头，准备转移注意力：“还以为你让我随便定是开玩笑的……”
徐之洲朝她招手：“只要不是什么猎奇菜谱想谋害我，其他的倒无所谓。”
姜漪手上微顿，这芝士奶盖算不算谋害他？
徐之洲见她半天挪步也挪不过来：“不是说给我的？”
“这个……其实……”
“好意心领了。”
姜漪还以为徐之洲口头客气之后便不要了，于是立马如蒙大赦：“那我先出去点餐！”
“……我话还没说完。”徐之洲叫住她，屈指背手叩桌两声，“你东西放这吧。”
姜漪：“……”这就不能怪我了。
徐之洲看她磨磨蹭蹭眼神愈发狐疑，姜漪只好硬着头皮把那杯奶茶连带着用包装袋打结放在桌上。
他本想伸手接过直接戳吸管，被姜漪飞速打结的手势硬生生遏制住。
这搞什么？
徐之洲目送姜漪快步走出了办公室，这才挪着转椅往前一够，把那打包起来的奶茶给拽过来。
他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方才动作有失风度，还好没让人瞧见。
徐之洲一边看文件，一边手上解开那结。眼神也不盯着，动作慢悠悠的，最后直接把吸管戳了进去，看也没看就吸了一口。
表情由淡定变得难以控制。
他扒开包装袋，上面贴心的标签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芝士奶盖红茶。
徐之洲：“……”
-
姜漪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她觉得如果自己不走快点，可能会被徐之洲误认为自己真是来暗杀他的。
她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留下这么一瓶芝士奶盖红茶给他的，这程度在徐之洲心里简直和黄豆芽烩冬瓜炒葱一个级别。
姜漪忐忑地回到位置上，被这么一搅和也没心情物色好吃的外卖，便发微信直接问了林睦附近有什么味道极佳的外卖店。
林睦回消息也很快，给姜漪列了几个五星好评店。
姜漪急需“将功补过”，挑了个顺眼的，火速下单。
没让她久等，只过了十几分钟外卖就到了楼下，姜漪连忙下去取。
她点了快餐，这东西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吧。
姜漪先把自己那份取出来，再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地走近办公室。
但她一进办公室就被把手搭在下巴上半仰躺着怀疑人生的徐之洲给吓到了。
她扫过桌面，发现自己亲手送来的“罪魁祸首”，它已经被戳上了吸管。
看来是喝了。
姜漪心中满满的歉意，见人还在游神没缓过劲儿，轻声细语试探性地唤道：“徐之洲？”
徐之洲机械似的转过头，姜漪在他脸上莫名读出了无欲无求的味道。
“不……不好意思……”姜漪被吓一跳，应当不会是把人喝傻了，“我说这个是不小心拿错的，你信吗？”
姜漪回想起早上自己说过那恶毒的菜品，甚至还要加香菜，顿时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见徐之洲一直没开口说话，于是姜漪帮他把文件整理好挪开，再把快餐放在桌上替人打开，保证道：“这个，不会错了。”
然而在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徐之洲猛然打了个喷嚏。
姜漪：“？”
她自己也闻出了一丝不对劲，一股无以言喻的辛辣窜上鼻尖。
然后她也打了个喷嚏。
徐之洲、姜漪：“……”
姜漪眼疾手快地给盖上了。
“这个也不是故意的，你信吗？”姜漪用真诚的眼神望着徐之洲，但自己说着说着声音渐弱，“我是问了林睦，也点的是微辣……”
她觉得刚才不应该那么问林睦，而是该问徐之洲平常都吃什么。
徐之洲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被双重摧残下解释都显得有些无力：“林睦是北方人……”
所以不要问林睦，他会很快乐地给你介绍各种辣出五花八门新境界的菜。
上班第一天就害得自己的老板差点嘎过去，姜漪欲哭无泪，乖乖认错，准备重新点了一份带“养生”二字店铺名的外卖。
至于这辣到味冲的，姜漪秉着不浪费食物的选择，决定一人承受这痛苦，过过清水再吃。
正当姜漪已经盘算好了过程，徐之洲站了起来，从动作上看显然是要出门。
姜漪胡思乱想，不会上班第一天就要被开了吧？
“走，出去吃饭。”徐之洲开了尊口，做错事的姜漪自然不敢怠慢老板，连忙跟在徐之洲身后就出去了。
徐之洲先把姜漪买的两份饭提上，拐去市场部经理办公室，刚吃饱叼着牙签的林睦正翘着二郎腿哼着歌。
“送你，别浪费，当晚饭。”徐之洲毫不留情地把外卖放桌上就带着目瞪口呆的姜漪离开。
还能这样？
林睦对着两份从天而降，又正是自己喜欢的外卖店的饭陷入深思。
姜漪跟着一路走着带疾风的徐之洲进了个餐馆，一顿饭吃得姜漪胆战心惊，生怕徐之洲在饭桌上跟她算起那些混账。直到吃完一同回去，正值午休时间姜漪才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对徐之洲这么怂过？
她摇摇头，暗叹原来这是来自上司的“血脉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