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枚吻
因为长湖市离宁河市不远，姜漪干脆买了高铁票回程，将近五小时的车程。
她带的东西不多，从中午的烈日下赶往高铁站，最终在落日黄昏抵达了宁河市。
姜回开车来站口接她，本来阮琴女士也想凑热闹说想“第一个见女儿”，最后被姜漪阻止了。
姜漪拖着粉色小行李箱从人群里有序地排队出来，许久未见的姜回便站在马路对面，朝她招招手。
“哥！”姜漪撒手朝姜回扑去，热烈地抱住。
两人的兄妹关系不似别家有半点水火不容，但这也不怪她热情似火。只是四年前姜回去了金城，就有模有样地学起了阮琴女士的作风。他读的摄影专业，节假日的时间都花在了游玩拍摄上，每次出没都神龙不见首尾的，鲜少再回宁河市，就连姜漪上次亲眼见到他还是一年前姜回顺路到长湖市采风，特地拐去长湖大学见妹。
“姜水水，怎么感觉你长高了。”
姜回接住人，刚要开口便被从身后车里钻出来的人给截胡。
徐之洲也来了。
姜漪本身就已经是一米七的高挑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里面有两三厘米的鞋垫，但这不是她故意塞的。
“你这话就特别像过年亲戚没话硬找话。”姜漪松开姜回，犀利地针对点评了徐之洲这句话。
“好了，你俩这么久还没吵够？”姜回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接过姜漪手上的行李箱塞到后备箱中，“快走吧。”
姜漪应了声好，先一步坐上副驾驶座后才反应过来这车应该不是家里的。
“哥，家里换车了？”
她随口一问，从车窗外探出，冲正在关后备箱的姜回问道。
忽然“砰”的一声，姜漪下意识回头去瞥，见徐之洲坐在了驾驶座上，正低头扣安全带。
“坐好，安全带系上。”徐之洲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喊了后方姜回一声催他快些，又侧头看向姜漪，“没换，车我的，顺路捎上姜回接你回家。”
“那徐老板确实挺闲的。”姜漪还以为徐之洲是跟着姜回来的，没想到其实是姜回跟着徐之洲来。
“不太闲，但抽空接一下我的未来助理还是可以的。”徐之洲一副“甚有道理”的表情点点头。
正巧姜回上车，见姜漪跑到了前座去，便自己一个人上了后座。两人止住了对话，徐之洲开车朝家的方向去。
此番下定决心回宁河市，姜漪才生出了落叶归根般的心安感。路途不远，徐之洲和姜回插科打诨式聊天如同许多年前放学路上相互追逐的少年一样，而姜漪就在身旁或是身后。
徐之洲把兄妹二人送到门口，姜家父母早就在门口一副盼星星盼月亮的模样，姜漪欢欢喜喜地喊了声爸妈，见徐之洲带着人从车上下来，连忙围了过去。
“之洲啊，辛苦你和姜回一起去接水水，要不进来一起吃饭吧？”姜父看着阮琴姜漪母女互相牵着联络感情先走了进去，招手让徐之洲一起进来。
姜回见他一副思考着要进不进的模样，推着行李箱路过他身边时，用肩膀撞了一下，揶揄道：“走吧徐总。”
上次姜回在视频里见到徐之洲和姜漪在一起，尽管他多次解释是凑巧，但姜回依旧严厉警告——“兔子不吃窝边草。”
徐之洲笑他这“护妹宝”属性依旧不改。
徐之洲：“你这时候倒不防我拱白菜？”
“我相信我家白菜是有眼光的。”姜回朝里屋抛去了满意的希冀目光，又上下打量了眼徐之洲，心想该用什么词损他，“只单看姜漪以前怎么对你的，就知道你现在就算有心也没戏。”
徐之洲回了他一个假笑，不再闲庭信步，甩下他作为客人先进去了。
姜漪回家是大事，阮琴作为一名总是缺席小孩成长的不合格家长，这次非要大张旗鼓地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弄一堆花里胡哨的欢迎仪式。
姜漪一进门就被离谱的红幅白字给亮瞎了眼。
——热烈欢迎二宝贝回家。
就和很小的时候过生日时一样，阮琴还在，气球挂的满屋都是，彩带和彩灯混在其中傻里傻气的。
姜漪看着沾沾自喜的阮琴，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最后轻轻地拥了她一下。
阮琴因为工作十几年几乎不着家，姜父曾说考古工作就是她的梦想与心之所向，爱一个人也不会阻拦她追逐半分。姜漪长大后从哭闹着不理解再到顺其自然安静等待，她后知后觉明白阮琴也是爱着这个家的。
“赶紧吃饭吧，我们都等着你呢。”姜父乐呵呵地去厨房端汤，又把姜漪叫进厨房帮忙。
阮琴不满：“水水刚回来你就叫她做事。”
姜漪笑着把阮琴摁到座位上，便跟着姜父进去。
“你妈今天为了给你接风，平时不下厨也有样学样地整了些吃的，等会儿可别扫她的兴啊。”姜父一边盛着瓦罐里的椰子鸡汤一边偷偷低声嘱咐。
姜漪乖乖点头，随手拿上一碟菜出去了。
她出去正巧看见徐之洲和姜回两人勾肩搭背地走进来，像是姜回说了什么坏话，徐之洲时不时回他一个敷衍的笑容。
“之洲啊，来坐。”阮琴拍拍身边的位置，意思是要他坐在旁边。
姜漪和徐之洲对视一瞬，紧接着他应了阮琴一声，果断抛下姜回依言坐过去。
姜回本想坐在另一边，平日里都是这个位置，刚要跨过去坐下，被阮琴一巴掌拍开。
“去，坐那儿去。”阮琴抬抬下巴，把姜回赶到徐之洲身边，又拉着姜漪坐下。
姜漪抿唇，她哥第一次遭如此嫌弃，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姜回故作伤心：“得，果然我是外人，徐之洲和姜漪才是你亲生的。”
姜漪在心底暗道，自己要真和徐之洲是亲兄妹，不得从娘胎里就掐起来。
姜家的饭桌上难得有一次是如此热闹的，姜父问了姜漪许多在长湖的事，阮琴也听得津津有味，似乎想把这些年缺席孩子陪伴的日子一一圆回。
阮琴给姜漪夹菜：“那这次回来工作找到了吗？”
姜漪点点头，之前还没和家人说过这事儿，刚要开口被徐之洲抢先一步。
“琴姨，姜漪回来是去我那儿工作。”
姜回和姜父多少也知道徐之洲现在的情况，只有阮琴惊讶，徐之洲便简单地和阮琴解释了下。
“可以啊。”阮琴显然很满意，“以前看之洲就觉得这小孩聪明，果不其然，水水在你那里我也放心。”
“放心吧琴姨，我会照顾好姜漪的。”
姜漪啃鸡肉的动作一顿，觑了眼正在兴头上的阮琴。
这对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吃菜吃菜，之洲啊，来尝尝阿姨做的这个。”阮琴用公筷给徐之洲夹了一块藕饼，姜漪一阵心惊肉跳。
刚才她吃了一块，说实话阮琴也许是久不下厨，又或者是真的厨艺不佳，反正她在里面吃出了“微熏感”。
外面金光，卖相倒很好，但里头也不知道是哪里焦了。
她又想起之前在长湖市徐之洲给她秀的“一锅六菜，菜菜同味”的行为。
她现在宁愿去吃徐之洲做的。
徐之洲欣然接过，丝毫没有任何怀疑：“谢谢琴姨。”
姜漪含着筷子，欲言又止地看着徐之洲咬下那块藕饼。
阮琴期待的目光看着徐之洲。
徐之洲内心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吃一块藕饼好像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心下疑惑犹豫，小心翼翼地不被人察觉，用眼神观察了藕饼，挺好看的啊。
他被姜漪盯得奇怪，一副看壮士不归的眼神，但她又什么都没说，于是他迟缓地咬下、咀嚼。
徐之洲：“……”
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阮琴小声地问：“怎么样？”
“好……好吃。”徐之洲尝到了里头有一点发苦的地方，但他不能说。
“好吃就多吃点。”
说完阮琴便站起来，欢欢喜喜拿起那一盘看着近乎完美但实则暗黑的藕饼料理，大刀阔斧地给在场每个人扒拉着分掉。
不敢言语，四人相对，面面相觑。
“吃了藕饼全家团圆，幸福美满，快。”阮琴也给自己留了一个，但始终没动，催促着其他人。
姜父于心不忍，首当其冲做表率。
“妈……你要不要，先尝一下？”姜回试探道。
“你不想吃？”阮琴的眼神忽然变得很严肃。
姜回连忙摆手，决定闭嘴，乖乖地去啃来自母爱关怀的藕饼。
见大家都非常优雅地品尝起了藕饼，阮琴这才夹起了自己那块。只要用心观察，大家几乎只用牙齿磨着那藕饼边缘的一点点。
姜漪看着阮琴咬了半块去，想要在她脸上找出不一样的答案。结果发现没有，阮琴甚至还煞有介事的点头，表示了对藕饼的肯定。
“不错，我觉得做的有点长进。”
姜父、姜回、姜漪、徐之洲：……
随后姜父一阵带头拍马屁，好话夸奖接踵而来，倔强的大拇指冲着阮琴竖着不曾放下，不敢怒也不敢言。
徐之洲也违背良心加入拍马屁大军，只留下姜回和姜漪两人，实在夸不出来，姜父和徐之洲说一句，他俩就负责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