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枚吻
半锈的铁门在合个单元的入口装着，晚上都会用钥匙锁上。徐之洲见着反人类且大聪明的设计，忍不住伸手晃了晃铁门，铁门立马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刺耳声。
“这再揺一揺可就开了。”
姜漪睨了一眼徐之洲，示意让他松手。徐之洲接了然，连忙放开手做投降状，看着姜漪拿出钥匙把铁门打开了。
老式小区墙壁旧得掉瓦粉，楼梯间还窄的可怜。每个楼层平台都有家家户户放的一些杂物堆着，还有几户甚至很有情调地在这富有历史岁月痕迹的楼道里养起了花花草草，在夜色的投入下影子奇形怪状，几株兰花叶张牙舞爪的。他躲避着没想碰到，结果一个转身没注意，背后蹭上了墙壁的白灰。
姜漪租的房子在三楼，爬楼梯倒也不累，她拿出钥匙开了门，摁了在玄关处旁墙壁上的灯开关。
满室亮堂，徐之洲看了眼四周，和记忆中的图片并无出路，甚至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幸好里面装修倒和普通公寓楼没区别，不然他真的觉得姜漪是不是来难民迁徙了。
“进来啊。”姜漪见徐之洲傻站在门口，招手道。
“你不是还有舍友？我就先下去等车好了。”徐之洲把零食袋子递给姜漪。
姜漪不忍心让徐之洲一人在下边等：“她前几天就搬出去了，和她男朋友住去了。”
徐之洲一下警觉，从门口跨了进来：“那你现在不就是一个人住在这儿？”
“坐吧，你先看看能不能打到车早点回去。”姜漪本想倒一杯水给徐之洲，见饮用机上的水桶已经见底了，便拿出备用的烧水壶烧点热水。
徐之洲放下了零食袋，转悠了圈客厅，有两间房间，一间敞开，看起来很空，另一间紧闭着，想来应该是姜漪的房间。
他又晃悠到厨房，见姜漪靠着墙，盯着烧水壶抱臂想着心事，便走了过去站在她旁边。
“诶，姜水水。”徐之洲凑到姜漪面前，朝她扬了扬下巴。
姜漪淡淡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好似在问“干嘛”。
以前徐之洲在逗弄人或者真对她上火的时候就喜欢叫姜漪姜水水，虽然水水是小名，但徐之洲把姓加上听起来多少有点怪。姜漪也曾抗议过，但徐之洲那我行我素的性格抗议根本无效。
她记得徐之洲欠揍地甩着校服外套，嘴里叼了根从姜漪口袋里顺过来的草莓棒棒糖，从后脑勺顺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不觉得‘姜水水’很可爱吗？”
姜漪回神，听见了徐之洲的后半句话。
“这样，你和我一起回宁河市，哥还缺个助理，你来应聘吧。”
徐之洲知道她大学专业学的工商管理，助理职业也算专业对口。虽然说现如今自己有没有助理其实都一样，但他下意识地就想让姜漪回到自己身边。
就像以前一样。
“走后门啊？”姜漪莫名其妙被这类似于霸总气息戳中了笑点，憋笑道。
“这还用走吗？门都给你拆了。”徐之洲以为她是想答应了，夸夸其词，又翻出陈年旧事，“小时候你还说要当我的近身侍卫，侍卫不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吗？现在助理也是，我这是在实现你年幼的梦想。”
上一年级的时候学校办了个话剧表演演出，徐之洲自告奋勇当剧中国王，自己当还不够过瘾，非要拉上本就不想参加的姜回和姜漪一起。结果姜回稀里糊涂地被安排当了徐之洲的“儿子”——王子，姜漪差点就要错辈当了自己亲哥的妈。后来还是姜漪冷着脸实在不愿意给徐之洲当王后，才含泪反串当了国王身边的侍卫。
一句话就是要有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那是我自愿说的吗……”姜漪嘀咕道。
“噔”的一声，水烧开了，姜漪便推开徐之洲，从顶柜拿了个干净的杯子，拧开水龙头冲了一遍。
“再说吧。”
姜漪拿起烧水壶想要倒水，却不小心摁到烧水壶上的开盖纽，瞬间悬在上空的左手被汹涌而出的热腾腾蒸汽给烫到，缩了回去。
“啊——”
她连忙放下手上的烧水壶，徐之洲在身后也目睹了这意外事故，连忙上前一步拉过姜漪的手。
姜漪皮肤白皙，被这么一烫，骤然就红了一块。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徐之洲叹了口气，眉头紧蹙地盯着姜漪，又把她的手拉到手龙头下，拧开来冲洗。
姜漪想要挣开手上被徐之洲手心半裹着的感觉，但只要她一动手腕，徐之洲递来的眼神又凉了几分，带着些凌厉。
冲了几分钟后，姜漪觉得刺痛消减了一些，便让徐之洲关了水龙头。
徐之洲去客厅抽了几张干净的纸巾，又低头轻柔地给姜漪擦干手上的水。
左手手心和大拇指侧端依旧是红的一块。
“以前说你笨蛋还真的是笨蛋，这二十二年都把‘笨’字贯彻到底了。”徐之洲无奈的同时也不忘数落姜漪，他把湿纸巾揉成一团，在烫伤的地方上点了点，“还痛吗？”
姜漪右手摸了摸鼻子，没话反驳：“不痛了。”
“家里有药膏吗？”徐之洲皱眉。
姜漪伤的也不重，自己深知没到需要涂药膏的地步，暗道了句他小题大做：“没有。”
“我出去给你买。”徐之洲记得来得时候，对面街倒有个还亮着的小药房。
姜漪连忙拉住他：“真没事，等你买了药回来它说不定自己就好了。”
徐之洲半信半疑地瞥了一眼她的手，最后终于才放下执念，替姜漪收拾了残局，再一人倒了杯热水出去。
“你车叫到了吗？”姜漪左臂靠在桌上，半倚着舒服些。
徐之洲这才记得拿出手机，依旧是无人接单：“还没。”
“都让你刚才就走了，我看你也半斤八两的笨。”姜漪淡淡地吐槽了一句。
“姜漪同学，你这记仇的功夫也不减啊。”徐之洲扯了扯嘴角。
姜漪是典型的天蝎女，记仇的本领徐之洲已经领略了十几年。但是记仇不等于会报复，只不过她更喜欢时机刚好时再背刺几句。
姜漪怜悯地看了徐之洲一眼，甩下一句“你慢慢等吧”就进了卧室。
没过一会儿，她就抱着睡衣出来，余光见徐之洲还在低头摆弄着手机，估计是在想怎么样才能叫到车，于是收回目光。
“你等下走了记得关好门。”她提醒了一句，便进了浴室。
今天前半夜与众人聚餐，后半夜意外去了趟医院，夏天又容易出汗，身上早是黏糊糊的，便忍不住先去洗个澡。
姜漪冲泡沫冲到一半时，听见客厅有关门的声音，以为是徐之洲叫到车离开了，有些怔神，不过很快又恢复了。
所以当她哼着歌从浴室走出来时，根本没想到徐之洲会去而复返。她重新绑好发尾被水微微打湿的头发，团了个丸子头，再打开门时，出现在门口的徐之洲一脸黑。
“我，出不去。”徐之洲指了指外面，姜漪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楼道的门锁。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自己都快忘了楼下锁住了，刚想要回头拿钥匙送他下去，忽然地被他抓住了手腕。
姜漪不解，回首看他。
“我刚是想出门给你买药膏的，我没打到车。”徐之洲解释道。
姜漪偏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确实，已经闹腾到快三点了，打不到车也很正常。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一直想着买药膏。”
但紧接着徐之洲就不说话了，姜漪一直在等他说下一句，始终没有等来，甚至在她的注视下，姜漪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她见徐之洲自己别扭了起来，无措的小表情在他脸上无处可藏。
“你想说什么？”终于她没了耐心，好声好气地问。
“就……能不能借住一晚？”徐之洲松开了姜漪的手，成熟硬朗的五官上浮上了一抹有点违和但又十分可爱的涨红。
姜漪有时候会直成一根筋的小脑瓜还没想到徐之洲会猝不及防地提出这个要求，按理来说这么迟留朋友一晚借宿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虽然大多时间都不对付，但友谊感情在一定程度上也深厚着。
可诡异就诡异在，姜漪看出徐之洲脸红了。
“那……那你要不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吧。”姜漪轻咳了一声，“不是我不让你睡床，主要是我那个舍友刚搬走，房间我还没来得及再整理过……”
“没事，沙发就够了。”徐之洲也没想睡别人睡剩下的床，立马就从门外蹿了进来，关了门。
姜漪一瞬间捕捉到他脸上似乎若隐若现有着得逞后的狡黠，眨眼想再看清，倒被徐之洲粉饰太平了去。
她一时有些凝噎。
但既然自己开了口，也只好认命去柜子里给他找出备用的薄毯和枕头，铺在沙发上。
“客厅只有电风扇，你将就吹吧。”姜漪给他拉开了窗帘，窗户大开着，好让夏夜多通点风。
“真的不能吹空调吗？”徐之洲突然可怜巴巴地来了一句，尾音似乎都有些楚楚可怜的劲。
姜漪放在电风扇开关的手上一顿，莫名在他眼中看到了那种撒娇渴求的星星眼。
姜漪：“……”
最终她投降了，决定听徐之洲的，把其他房门都关上了，只留自己房间和客厅互通着，让空调的冷气留存着。
当她关了灯躺上床时还觉得这一切十分见鬼，她发誓绝对不是因为看到徐之洲那样难得一见的表情而心软。
对，绝对不是。
她只是怕徐之洲热晕在客厅。
姜漪闭上眼睛，脑海中又迅速浮现徐之洲含水的大眼，黑黢黢的，眉毛微耸，就连嘴角都微微下垂。
好几次她都想在脑海里想其他事情来挥去这一幕，结果都失败了。
救大命了。
姜漪默默地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把自己的脸和身体彻彻底底地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