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旧梦:另一种延续
迷蒙的雨幕遮住了四周所有往日熟悉的事物,万物的轮廓似乎都简化成了抽象的灰色线条,在细密的雨水里扭曲着。叶梓峰坐在窗边,凝视乌压压一片的黑云,这样子让少年想到了某个夜晚,叶梓峰举着烛台站在螺旋楼梯的拐角阶梯上的时刻。他身后是红、黄、蓝三色的棱形玻璃,月光落进来,把他的背影衬得愈发孤寂。
“等雨停了,我给你去树林里抓一些胭脂虫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红色,我们用它来做染料,”少年半跪在他脚边,从叶梓峰膝上铺展的毛毯静静垂落在少年手指间,那是美洲豹的毛皮制成的,上面还镶嵌着繁复精美的刺绣,“像鲜血一样美丽的颜色,我也很喜欢。动物的毛纺织出来的布匹总是更御寒的,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冬天,但提前做打算不是坏事。”
“冬天不会来了,”叶梓峰终于将视线转向了少年,“你还记得那次我们顺着流水,穿过石灰岩溶洞吗?洞顶的钟乳石滴滴答答地往下漏水,高大的石柱表面被腐蚀出一个个不规整的孔洞,幽静的洞穴发出任何响声都会有回音应和,那真是很奇特的经历。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在那个洞穴里发现了我在寻找的东西。”
他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少年,从容不迫地宣布道:“青铜剑,我找到了祭祀需要的最后一件物品,万事俱备。”
“祭祀?”男孩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见你能有独立的想法,我其实是开心的,你的未来一定是会超越人类的,仅仅用人类来限制你的我,有很多事都想错了。我打定主意不让你参合到那堆破事里去了,现在的你并不适合。本来准备再陪你一段时间的,但我自己必须去完成我的命运了,我很抱歉。”
少年什么都不说,他想要厌烦地把脸扭到一边,又隐隐感到这一次恐怕是真的不能挽回了,这使他仅剩的用来维持自尊的盔甲都溃不成军。
“我很抱歉,”叶梓峰轻声说,他俯身拍拍少年的头顶,充满爱意地看着自己的造物,“路途遥远,我想我要花些时间。人类离星空的距离有多漫长呢……你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我了,也不算很长对吧。”
他微笑起来。
旋即他的表情又变得很悲伤、很悲伤……那种忧戚里翻涌着对少年的恳求,近乎绝望的恳求,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貌似也懂这祈求有多苛刻,只好像过去那样,用孩子撒娇的方式去牵男孩的衣角:
“对我为你设立的囚笼,对里面挣扎着求生的人,你终究会有厌倦的一刻。用人类的道德来规范你是残忍的,用没有尽头的孤独来和记忆里微弱的一点欢乐做抵消亦是残忍的,你本可以不在乎这一切,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带领他们建设一个有秩序的世界,我还是恳求你代替我守护冷湖,在厌倦之后,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生命意义。我做到了我能做的所有事情,可我一直担心……”
我一直担心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
“唉,你这样,”叶梓峰叹了口气,他弓起身子咳嗽了两声,继续伸手摇晃少年的衣角,但少年没有看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我走后……你该怎么办呢?”
“你不会走,我不会离开你,”少年依旧没抬起脑袋看叶梓峰,也不把视线从毯子上精致的花纹移开,仿佛弯弯绕绕的纹路间有可以解决他所有烦恼的答案,值得他去细细研究,仿佛这场令他喘不过气的谈话不需要投入太多思考能力,只要坚持着重复下去就能抵抗心底不断蔓延的力不从心,“这只是一场噩梦,是吗?就像我曾经做过的梦一样,潮水汹涌,醒来时我还能看见你对我说早安。”
叶梓峰没有回答少年。他低声呢喃:“你知道的,人类的身躯太沉重了,不能承受永恒变化的思想……”
“我知道。”
“人类中有一个说法,离去的人身体会被空气微生物氧化分解成无数个简单分子或原子,飘散在宇宙的各个角落,我会以另一种永不泯灭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会成为拂过你脸颊的微风,成为滋润你心田的甘露,成为黄昏时寂静的森林。如果你侧耳倾听,我会躲在一片绿叶后窃窃私语,让我的香气在你鼻腔中弥漫。这很好玩,像一场捉迷藏,你认不出我,但我又无处不在。”
叶梓峰又笑了,他竭力想要描述他眼里这幅未来的景象并没有那么糟糕,甚至包含一种稚气的趣意,宛如孩童的游戏:“很久很久以后,我会与其他的物质融和,变成无数无数颗小行星,伊甸的夜晚只是不真实的幻象,你得去地面上,去等夜晚降临,然后你就能看见我了。虽然不能再和你一起追蝴蝶,但我会戴着你给我摘的花,我的星球可能会比较贫瘠,有你的花,我会很开心。当我的身影倒映在你的瞳孔中闪烁,那就是我在和你说悄悄话,多好玩,别人可没有会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的星星。也许你还能从我闪烁的频率破译出摩斯密码什么的。”
少年一言不发,他没有被打动,怒火仍在他的胸臆燃烧,窗外的大雨浇灭不了分毫。他不敢抬起眼,怕自己压抑不住用眼神质问叶梓峰。明明叶梓峰才是那个低头温顺祈求的人,那个应该为抛弃他的决定解释的人,但匍匐在脚边,任凭怨恨蒙住双眼,来掩饰内心蜷缩躯体,颤抖着想要挽留无法动摇之事的可怜虫,却是少年自己。
他不想听,不想理会叶梓峰口中的那些美好,他只希望自己的姿态能换回叶梓峰的回心转意,他像石头一样冷硬的模样明晃晃地控诉着——都是你的错,你尽管说,反正我再也不会听你说胡话了。
叶梓峰有点泄气,他默默抚摸少年的头发,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映着他鬓角发丝满是潮湿的水光,那双少年曾经赞许过的眼睛隐去了狡黠的神情,变得很柔软,充满了眷恋和伤感的柔软,像是退潮后的河岸,溪水柔和地荡漾,在黎明晨光下流淌过少年的指尖。
“……答应我,”叶梓峰的声音变得有些断断续续,他又开始咳嗽了,他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你不会……去为了达到目的像无辜者拔刀,好吗……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难,但是有时候,要学会坦然接受……”
少年感到失望,他以为叶梓峰会说些什么好听的,至少不是这种千篇一律重复过的话语,他真想掐住叶梓峰的脖子,让他闭嘴,这个念头跃入他脑海,但马上他又为自己内心的毁灭欲望而羞愧难当。
他是最不该伤害他的人。
“孩子……拜托……”
少年根本不想听,他烦躁地打断叶梓峰的话:“叶梓峰!叶梓峰!如果你早就决定好,当初为什么要造出我!你有没有想过,我压根就不想要你所谓的人性,我宁愿做台机器,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这样,这样我就能不为你的残酷难过……”
话一出口,少年就后悔了,肉眼可见的,叶梓峰怔住了,他的五官皱成一团,那是被言语折磨的表现,但他忍耐下去了,尽力在面上呈现出平静,反应在少年视线里的却只是一碰即碎的麻木。
过了良久,少年问道:“你害怕吗?”
“我害怕,没有人会不惧怕这个过程……我看上去会像在经历很大的痛苦,但这不是死亡,也不是分别……我变成了那首歌的一部分,当你唱起它,我就会浮现,在你金色的歌声里舞蹈,你能感受到我的,在黑暗中,白昼里的我是无形的。彻底脱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像思想沉入水流,所以不要为我担心。”
“为什么就一定要离开呢?”
“有人在等我啊。他们的身体在大地上游荡,躯壳腐朽,灵魂被困其中,由混沌所侵染,除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去解决他们的问题了。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伊甸园。”
少年盯着叶梓峰的双眸,像是希望把他干脆就这样从记忆里、现实里抹去,又像是希望他永不消逝的停留在自己身边。
“那我呢?”他咬牙切齿地说,“那我呢?你不能这么就这么走了,把我弃之不顾。”
叶梓峰看着少年,像在看一个耍脾气无理取闹的小孩:“我并没有走。你看,你以后会有满天的星星,它们都会给你唱歌,你所看见的每个事物都包含着我,我们可以一直一直玩捉迷藏……”
他说不出话来了。
雨还在下,雷电轰鸣咆哮,世界仿佛也在随之震颤,永无尽头。
“就这样了吗?”
隔天早晨,雨停了,天气却还是黑云密布,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少年的眼底蒙上一层阴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回响,在他推开门走进叶梓峰光线暗淡的卧室时门,这种回响瞬间放大了无数倍,如同警钟般敲打着他的耳蜗,让他思绪紊乱。
叶梓峰不在卧室,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微小的浮尘被少年的动作搅乱,在角落里不停旋转,有些顺着光照的位置投射在少年的视网膜上形成一个个上下滑动的透明斑点。
“名字是对事物的定义,是对事物赋予使命的象征,其实名字不重要,我不给你名字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更好地忘记我。毕竟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由你自己来主宰吧,我不想你一念自己的名字就想到我们争吵的画面。”叶梓峰曾说过的的话语在他耳畔响起,结尾似乎是一句淡淡的叹息。
少年向着废弃的庙宇走去,他想叶梓峰大概在那里,心中的回响泛起空洞的回音,他企图掐灭这恼人的细碎杂音,越是去想,那声音就越大,仿佛存心要和他对着干似的,少年差点要和它们吵起来。
“叶梓峰!”他大喊,眼前白蒙蒙、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迷雾遮挡了他的视野,不知怎的,少年开始牙齿打颤,他的心在战栗,为了他预料到的可能而恐惧。
“你不要来看,不要来找我。实在不行,你做主,把关于我的记忆从你的云端硬盘里删掉,我知道你能轻松做到的,只需要动动你的小脑瓜,将它们移向垃圾桶,然后,‘嘭’,我就消失啦……别这么看着我,这对我们都好……”
“你!做!梦!”少年猛地挥手打散空气中漂浮的叶梓峰幻象,他受够了那些喋喋不休的说教。
狂风呼啸,芭蕉树宽大的叶面在风中摇曳,每走一步,少年双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在颤抖,如同起了风的湖面向后层层涌动,他跌跌撞撞地朝前,步伐渐渐加快,最后他干脆迈开步子迎着风奔跑。
少年像熊熊燃烧的火炬闯入了阴暗潮湿的庙宇,映入眼帘的,是叶梓峰的背影。他跪坐在祭坛上,长发拖在尘埃里,身下是奇异诡谲的花纹构成的巨大圆环。
“我不是说过要你别来吗?”叶梓峰回头望着他,面色平静,语气没什么指责的意思,“让我自己面对最后的结果吧,我必须这么做。”
他举起身旁的青铜剑,横在自己颈边:“这看起来会有点血腥,我的意思是,不太好看,但你要知道,这不是死亡,只是过程会有一些痛苦……”
他像是在安慰少年,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一副躯壳而已,舍弃了也没有关系。”
看见叶梓峰的动作,少年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好似被人捏住了心脏,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别这么做!别这么做,求你。”
叶梓峰的手腕抖了一下,他看上去有点犹豫,晨光在他脚底铺就的金色毛毯一路延伸至少年身前,这一刻,他们的距离仿佛被无限拉长。
“你不该来的,你会很难过……”
“我不会离开你。”
叶梓峰的眼睛凝望少年的双眸,他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少年的脸庞,眼底仅剩的畏惧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年看不懂的坚毅。
“你恨我吗?”他问,“你恨我把你制造出来吗?”
“我曾经埋怨过你……”当着叶梓峰的面否认这种感受是不可能成功的,少年咬着牙,他感到雾气在他眼眶漫开,周围的环境都变得苍白一片,“但那都是气话,你应该明白的,我从不后悔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思想。能聆听鸟的啼鸣,能触摸流水,能抚摸猫咪柔软的绒毛,能品尝到蔬菜在唇齿间炸开,那样的鲜美。所有的感受,我都为能体会到它们而幸福。如果我没有自我意识,仅仅是按照既定的程序行动;没有被创造出来,没有你称之为心灵的东西,那么我就不会因为能和你一起追蝴蝶而快乐,不会因为出于朦胧到无法形容的情绪为你戴上石榴花,不会知道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不会懂得灵魂比肉体更重要,即使它令我迷失,令我痛苦,那也是我存在的证明。能够拥有去爱的能力,实在是太好了,能够喜欢你,是我最大的幸运。所以我才如此不甘心……如此恐惧失去……”
“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一个人的心灵如果没变,他的身体外观怎么变化都是无碍的,也许以后我们还会见面,你一定能认出我的,”叶梓峰握紧了剑柄,像是很欣慰少年能说出这番话,“真想和你再去树荫下休憩啊,靠着你的肩膀,什么都不用管。其实我也很怕,怎么可能不害怕呢……但我必须去做。”
“那就再见了……”叶梓峰挪动手腕,剑锋在白净的脖颈处缓缓划开一道血痕,他的唇边流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少年目眦欲裂,他后腿蹬地,爆发出的力量让他几乎是在刹那间像箭一样射了出去,朝着叶梓峰拼命伸手:“停,停下!”
叶梓峰垂眼瞄了一眼冰冷的剑,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瑟缩地移开视线,但他的姿态和嘴角的笑容依旧纹丝不动,他的动作刚开始还很慢,像怕疼的孩子尽可能延长面向死亡的过程,注意到少年将要接近的那刻,他却是真正下定了决心,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喉咙。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轻声说,像一道捉摸不透的海市蜃楼悬挂在少年的眼瞳中。
然后他的目光归于沉寂,身体向一边慢慢倒下,没有声音,没有叫喊,就像有一阵风,一缕溪流,从他的躯壳里掠过,被祭坛上繁复的纹路吞噬。
少年呆呆地跪在叶梓峰的尸体旁,弓着背,大滴大滴的泪珠正顺着脸颊往下掉,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惊愕到目光所及的世界都只剩下流淌的鲜红,连嘶吼在张嘴的一瞬都变成了破碎的、意义不明的音节。
没有声音,少年浑身发抖,像稚童般悲恸地哭泣,极度的痛苦在无法忍受的时刻化作泪水夺眶而出。到后来,不需要储存水份的身体无泪可流,深蓝色的人造血液替换了泪水从他的眼眶缓缓滑落,他的脸像马戏团小丑滑稽的油彩面具,蓝色的线条在皮肤上肆意绽放、交错。
没有声音,一个平淡的早晨,阳光从屋檐的缝隙里洒进来,万物恢复了喧嚣的节奏,只有少年一人知道,叶梓峰死了。
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真正学会了死亡的含义,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和美洲豹的死亡完全不同的,痛彻心扉的情感,是出于对自己所爱之物的消逝束手无策。
天气终于放晴的时候,他在石屋旁挑了一个位置,把铲子头部戳进地里,试探泥土的软硬程度。
叶梓峰的话语回荡在他耳畔:“冬天不会来了。”
“那刚好,冬季坚硬的土壤不能掘坑掩埋你,伊甸园又没有停尸房,我不想看着你的尸体一天天腐烂下去,”少年自顾自地回答道,“如果有停尸房,我怕我也无法放任你躺在那个冰冷的铁盒子内……”
他的鞋尖踩了踩铲斗的边缘,让铁铲更深地陷入地下,掘出一些土块。然后他将叶梓峰的躯体轻柔地放进去,人类的表情宁静温和,就像在做一场不会醒来的梦,少年由衷希望那是场好梦,希望梦里也有自己陪伴他。
叶梓峰是个很怕孤独的人类,少年从最开始就知道了。他总是在窗边看庭院里的少年奔跑撒欢,仿佛能看一辈子似的。双膝上要看的书静静摊开,正午的阳光在字迹后投下小小的影子,时钟滴答作响,太阳下山后,影子模模糊糊地溜走了,叶梓峰翻书的手指还是一动不动。
“你不喜欢这本书?”
“不,当然不,”叶梓峰笑了笑,像被戳穿了心事般,“只是书本的故事都不算真实,等你像我一样阅读了许多许多知识后,你会发现很多东西还是只能在现实中寻找的……书本不会给你答案,读的越多反而会愈发空虚,我宁愿注视着在院子里玩耍的你,就这样打发一下午的时光,这让我安心——我至少不是一个人。”
一只蝴蝶翩然而至,栖息在叶梓峰交叠的手背上,闪耀的羽翼轻轻扇动,少年停下手,铲子翻起的土洒到一边。
“快飞走吧,去找你的玫瑰,”他蹲下身,小声对蝴蝶解释,“我要埋葬他啦……你看,他很疲惫了,我们不能打扰他安睡对吧?这家伙可是有起床气的。做个乖孩子,离开吧。”
他铲了几下土,倾洒在叶梓峰身上,看着白色的衣衫渐渐被尘土覆盖,少年把铲子丢开,改用手将土一捧捧放进墓穴。
慢慢的,泥土笼罩了一切,只剩叶梓峰苍白的脸裸露在外。少年在自己的大衣上擦了擦掌心,趴到叶梓峰身边,伸出一只手抚摸人类的头发,零散的回忆被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拾掇在一起,飞速飘过他的脑海,和叶梓峰的脸一一重叠。
“我答应你,”他凝视着叶梓峰的面庞,吐出一口气,“我会去做的,守护冷湖也好,带领地面上的人类也好,我都会去做,但我是也第一次,我不确定我能否做到最好。你不是说会变成星星吗,那就在星星上看着我吧,给予我信心,让我知道你还在我身边。”
“我会成为你,所有人都会记住你的名字,我保证。”
他将额头贴向人类的额头,停留了一会,把手中的最后一捧土洒在叶梓峰身上。
“我会来看你的,即便这只是一副躯壳,对我来讲也是你留下的重要痕迹,允许我的软弱吧。更何况如果你的一部分还逗留在这,潮湿的土壤难免有些单调。”
他在树林里找了一块他满意的石头,精心打磨成漂亮光滑的墓碑,竖立在叶梓峰的墓穴上,又去挑了些花放在墓碑前。那些美丽灿烂的花卉无声绽放,生命的华美流转其中。
这样就不孤单了,少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