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大出血
没了蛊虫的折磨，阚首归将养了一段时间，身子痊愈后，楼弃果然没有再让他离开，但也不再管他，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确实说到做到，给了他自由，但这种自由对阚首归来说，就像锁链缠绕在身上难受。
就好像九空城的一切和他没关系似的，他就像透明人，哪里都不需要他，更多时候他像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偷窥者，只做一件事——满心羡慕的盯着楼弃。
她的孕肚越发明显，有时候连走路都显得艰难，绝大多数时候都有宋玉陪在身边，他将楼弃照顾的很好，好到连半点能让他照顾楼弃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楼弃生产的三天前，没有任何话语沟通的两个人却坐在同一张桌前。
目光从宋玉随意放在桌上的袖口上扫过，阚首归为他调了一杯酒，酒杯中波光微晃，宋玉似是自嘲的笑了一声。
“没想到，我们还有坐在一起喝酒的一天。”他仰头一饮而尽，“阚首归，你直说吧，找我什么事？”
“绾绾她应该快要临盆了吧？”
“嗯，还有三天。”
阚首归感叹一声，“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孩子都快要出生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过的纸，推到宋玉面前。
“把这个拿着，等孩子出生那天，把它交给绾绾。”
宋玉狐疑的瞥了眼阚首归，他这副临别前的口吻让他起了几分疑心。
“你什么意思？你要离开？”
男人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会离开，只是”
就算不离开，只怕很大概率也没办法再见到她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楼弃能怀孕是奇迹发生，最危险的时候还没有到来。
当初他在大雍皇宫为楼弃调理身子时，赵大夫就曾告诉过他，以楼弃的身子本就不容易怀孕，如果真的怀孕，只怕在生产那天会大出血，到时候极大概率会出现子母俱损的情况。
那时，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利害关系，所以后来他不再碰她，心中祈祷着楼弃不要怀上孩子。
她是想自私的通过这种手段把她留在身边，但如果最后让她受到伤害，他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只是没想到楼弃最终还是有了他的孩子。
好在当初他问过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在临盆那天护住母子，赵大夫告诉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办法可能会比较残忍。
以血换血，只要用自己的心头血，在楼弃生产那天让她服下，再服下他配上的药，便能平安无事。
但心头血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不亚于利刃刺穿心脏的程度。
而他极有可能会活不下来。
他当然也想活下来。但未来的事谁能说的清楚？
所以今日才把宋玉叫来，交代后事。
“只是什么？”
阚首归却不愿意再多说，话题一转到宋玉身上，“不说我了，倒是你的病，能治好吗？”
“我能有什么病？”
“真以为我不知道？”阚首归轻嗤：“大朔国的人，是一群被神明抛弃的人，凡是大朔皇室的人，男子活不过三十岁，你那双手便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自己身上的诅咒，宋玉痛恨的咬唇，“是又怎么样？你不会以为我活不过三十岁，你就能得到绾绾的心吧？”
他真的痛恨自己这幅不长命的身子，他想尽了各种办法，也始终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也想陪在绾绾身边，可是人怎么斗得过老天，所以这段时间他几乎黏在楼弃身边，无论干什么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有时候楼弃也会和他开玩笑，揶揄他怎么越来越粘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渴望能和她长长久久在一起，恨不得把一天当作两天来用，只为了能留下更多二人之间的回忆，就算有一天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也不至于觉得冰冷。
他撸起袖子，露出一双白的像涂抹了一层白灰的双臂，当他全身变白的那一刻，就是他该走的时候了。
他苦笑一声：“阚首归，在这场斗争中，无论我怎么争，你都是赢的那一个。”
“就算绾绾不再爱你，不再接受你，但你始终能拥有他，而我只有这短暂的几年时光，这么一想，老天还真是不公平。”
他真的就能像宋玉说的那样吗？或许有可能他走的比他还要早。
“宋玉，我叫你来不是争夺胜负的，感情中没有输赢，有时候，我反而比较羡慕你。”
“羡慕我？有什么好羡慕的？难道羡慕我短命吗？”
“那你呢？又羡慕我什么？羡慕我渴望的人永远也得不到？”
一句话，将两人都逗笑了。
这一刻，二人之间无形的隔阂霎时烟消云散。
阚首归道：“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能理解你当年的心情，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只要她开心，哪怕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我又如何？”
“所以”他看向宋玉：“答应我，好好照顾她。”
宋玉越发觉得阚首归似乎正在做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大事，他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阚首归，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抿嘴露出一抹笑，“没什么，你只需要答应我的话就行了。”
三日后的深夜，楼弃突然被疼醒，整个和欢殿上下，都沉浸在紧张沉闷的阴云中。
万一请好的三四个稳婆已经进去，寝宫内传来楼弃痛苦的声音，殿外守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宋玉急得全身冒冷汗，他什么事都能帮得上忙，唯独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他无能为力。
“绾绾人呢？情况如何？”
看到阚首归姗姗来迟，宋玉一下子怒了，揪着他的衣领厉声质问：“阚首归！你他妈上哪儿去了？”
比起宋玉的冲动，阚首归就显得冷静多了，就在这时，楼弃又一声痛苦的惨叫传来，撕扯着男人的心脏。
他一把挣脱开宋玉，转身就往寝宫里走，宋玉一下子慌了，闪身拦住他，“阚首归！你疯了不成！这地方是你能进去的？”
“为什么不能进？就因为产房污秽不干净吗？”
宋玉噎了一下，没说话。
他扬起一抹浅笑，“宋玉，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保护好你的这条命， 照顾好绾绾。”
他还来不及细想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就见产婆神色慌张的跑出来。
“大事不好了，殿下大出血，只怕是大人小孩都保不住啊！”
“你说什么！”话如同一人冷水兜头浇下来，冷的他四肢百骸都在发冷，“好端端的怎么会大出血呢？”
产婆早已吓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一抹黑影从眼前闪过，直奔寝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