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他在哭
‘不行’两个字快到嘴边，看到他脸上的悲伤与哀求，又说不出来了。
“可以。”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得到允许，他终于露出一抹笑，冷白皮的手掌泛着凉意，隔着一层华丽的棉服感受着与他血脉相连的骨肉。
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绾绾的孩子，纵然孩子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仅仅只是摸了摸，也足够让他满足。
一直被他压抑着的情绪如翻滚的海浪，他放肆大胆的抱着她的腰身，一滴泪从发热的眼眶滚下来。
“绾绾”他埋首在她怀里，声音嘶哑难辨，唯有那抽动的双肩以及他极力咬唇压制不让哭出来的声音，泄露了他此时真正的情绪。
他在哭。
她能感觉到他的悲伤，以及他的悔恨。
其实这些就已经够了，她相信在未来，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相信。
只是她本就敏感脆弱，防备心重，很难轻易相信别人。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全盘托出的心被他伤了两次，关闭的心门，就算他这次带着无限的温柔能够治愈她，她也没办法迈出那一步。
就像尘商说的，她还是爱他的，但不敢再向他迈出那一步了，哪怕知道他不会再伤害自己，他也做不到。
侍妾就侍妾吧，或许他们二人最好的结局就是保持着主仆关系。
他或许会爱她一辈子，而她也许会享受着他的爱一辈子，但不会再爱他。
“阚首归。”她垂首，入眼是男人乌黑的发顶，她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脑袋，眉眼温柔，带着几分释然，“我不恨你了。”
怀中的人身子猛的一颤，抬起头惊愕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五脏六腑弥漫着撕裂般的痛。
他又在她的脸上看到了那种似绝望又似释然的笑，就像噬人骨血的蚂蚁往骨子里钻。
慌乱像一把刀，抵在他喉咙上。
“不！绾绾！你恨我吧！求你继续恨我！”他抓着她的手，往脸上打，“难道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对你的了？我不仅用刀刺伤你，还不信你，把你当成最下贱的侍妾侮辱你，报复你！每一件事拿出来，都足够你恨我一辈子了！”
他真的怕了，怕她又会用最温柔的表情说着最恨的话，把他赶走。
只要绾绾还恨他，他就可以继续待在她身边，无论她如何报复，折磨她，至少他有理由留下。
他最怕的就是绾绾不恨他，不恨，就不会有报复，没有报复，他也就没了留在她身边的借口了。
楼弃抽出手，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阚首归，等你身子好些，我就把你体内的蛊虫拿出来。”
曾经给他下蛊的目的就是想把他强留在身边，如今已经不需要了。
但这句话落进阚首归的耳朵里，又变成另外一番意思了。
绾绾是真的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本就苍白的脸霎时白到几乎透明，他像个被吓傻的疯子似的，手脚并用的从楼弃怀中挣脱出来。
“不！我不要！我现在这样就挺好，蛊虫用不着拿走！”
“阚首归你！”
她往前一步，他便惊惧的往后退一步，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
楼弃抿嘴，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这幅疯癫模样，终是狠下心来。
“你今晚好好休息，等你身子好了，我再帮你取蛊虫。”
语气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男人一脸绝望的望着那抹没有任何犹豫的背影，指甲嵌进肉里，他也感觉不到痛。
他对着那抹背影喊道：“绾绾！我绝不会让你拿走我体内的蛊虫的！”
回应他的只有绝情的背影。
他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埋首进臂弯处，任由眼泪肆虐。
——
这几日，楼弃没有再召见过阚首归，为了让他好好休养身体，然后拿出他体内的合欢蛊。
随着孕期越来越长，她也变得越来越嗜睡，身子行动几下便觉得困得要死，宋玉看着她这幅永远睡不醒的模样着急。
他请宋宫医来为楼弃检查身体，宋宫医说没有任何问题，但他还是不放心。
一来二去，宫中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楼弃身上，反而忘了阚首归这个人。
这日，楼弃难得有清醒时刻，于是想起了阚首归。
“他的伤怎么样了？”
宋玉把药端给她，明白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时，恍惚片刻，“应该养好了吧。”
“应该？”楼弃看了眼宋玉。
宋玉解释：“绾绾，这段时间你比以前要嗜睡的多，我实在担心你的身子，所以就”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弱，“也顾不上他，想来他应该养好身子了。”
楼弃皱了皱眉头，她可不认为那人会好好养身体，从他那天晚上的抗拒来看，只怕他会胡折腾。
“让宋宫医过去看看，是死是活立马来报！”
宋玉将楼弃一脸严肃的表情看在眼里，总觉得她太过于大惊小怪了，但还是听从她的话，让宋宫医过去检查。
结果和楼弃担心的一样，阚首归不仅没有好好养身体，反而随意践踏自己的身子，要不是发现得早，只怕他能把自己折腾死。
怒从心来，楼弃扔下还没喝完的药就往外走。
宋玉担心她半路上出什么意外，连忙跟上去。
房内，阚首归抚摸着身上的绷带，勾起的嘴角一直没放下。
这几天绾绾没来找他，反而给了他折腾自己的机会，本想让自己患一场重感冒，没想到体内蛊毒发作。
这次蛊毒的发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身体像放在烈火中焚烧，又像是被千万只蛊虫啃咬，那种蚀骨的疼，他差点没扛过去。
好不容易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扛过去，身上的衣服早被他扯成破烂，身上到处都是被他用指甲划破的血痕。
他正打算恢复体力后暗中处理一下身上的伤痕，没想到宋宫医突然进来。
他知道是绾绾派来的，为的就是想查看他修养的如何。
可惜的是，他还要再继续休养一段日子了。
但他也做好了迎接她的怒火的准备。
“阚首归！你想死是不是！”
伴随着一道怒火冲天的声音，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男人嘴角倏地放下，起身正要下跪，还没来得及，脸上先迎上一道火辣辣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