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海市（上）
自从出海之后，海上的日子就只有天气是有所不同的，其余的事情不过是日复一日，永无止境。因此我已经懒得去数这是事发之后我们决定返航的第几天了，直到何雁归今天再用罗盘和卦签惯例在日上中天的时候测算一下航行的方向。
她的罗盘构造和平时常见的罗盘不太一样，平时大多数的“罗盘”其实只是外形做的比较漂亮复古的指南针而已，但是她的罗盘上多了一根直立在中央的长杆，还有一个类似简易的水平仪的东西，附在罗盘的一侧。
我曾经好奇地拿起来看过几次，觉得这东西应该是日晷、水平仪和指南针结合为一体的某种地理学测量仪器，但是何雁归坚称这是她独家研发的风水秘术法器。
她照例每天要在中午捣鼓这个法器，捣鼓一刻钟之后会告诉我们最近航行的方向是向哪里。但是今天，她好像陷入了困惑当中。
“梁笑，你记不记得驾驶舱应该也有雷达和定位？”
我点点头，确实有，但是为什么她要说“也”，难道这个罗盘本质上也是一种原始的雷达和定位仪吗？
“我的罗盘显示我们所处的位置和昨天的同一时刻没有任何变化，走，我们要去驾驶舱里确认一下。”
这次我们找到大副带我们去了驾驶舱，里面的仪器看起来完好无损，但是打开时他们似乎被电流影响了一样在屏幕上产生了剧烈的抖动，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我们也没有在意。
“嗯……有时候快要打雷的话设备会有这种干扰波，没什么大事，我们航向已经调整向西偏南，航速也拉到最高了估计再有一天多点就能靠岸。”
大副还很贴心地给我们解释了干扰的原因，难道接下来会有雷暴天气……这对于海上航行来说并不是好天气，甚至有时比大风大浪还要危险一些。
何雁归重新在仪器的旁边举起了罗盘，只是罗盘上显示出的方位和屏幕上的截然不同——如果根据罗盘的显示，我们现在并没有向岸边航行，反而正在往更深的海域前进。
大副的航行经验非常丰富，从还没有如此精密的仪表的年代他就在海上漂流了，在那个年代，罗盘和海图就是一个水手最好的伙伴。
“这……不可能啊，这几天我看到的海里的鱼类，确实是越来越接近近海才有的种类啊。”
如果说仪器没有出故障，那难道说罗盘出了问题？不可能，一直以来都是越精密的仪器越容易出现问题，像罗盘这种只是利用简单的物理原理制成的道具，往往才是最可信的。
“……我们返航已经几天了？”何雁归问大副，从船长出事之后，我们又委托了大副记录船只航行的路线和时间。
大副在驾驶室里翻出一本簇新的笔记，上面只记了这几天的航行路线。根据上面的记录来看，我们已经航行了十一天——当初我们预估的航行时间，应该就在十天左右。
“海上的天气和海况变化太快了，像这种比预估的时间晚一些也是常有的事啊……”
大副说的没错，接受船只因为海上的种种状况延误了返航进度，实在要比接受我们在大海上漫无目的地打转要容易多了。
此时我看到一旁的无线电，提议道：“不如再试试无线电吧？当时我们不就是用无线电联络到岸上的吗？”
但大副随即否定了我的想法：“上次那是我们能准确报出我们的位置，这次要是没法确定现在船只的位置，那么即使联系上岸边也没用啊。”
“那我们不是只需要报出雷达显示的位置就好了吗？只要渔政的船能够到这个位置，就能确认我们的航向到底有没有出问题了。”
何雁归说的确实是一种办法，但是刚才大副从仪表盘上看到的位置离岸边至少还有一天的航程，通过这种方式来验证我们的航向，最早也只能在一天后得到结果。
大副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又补充道：“这两天的天气还不错，不如等到晚上看看星星的朝向，也能大概判断出我们的航向。”
关于在野外通过星星的方位来判断方向，有多年经验的大副和通晓奇门术数的何雁归可以称得上行家里手，但我就知之甚少了，最多从专业课上听过一些与二十八星宿相关的民俗文化内容。
于是我们便进行了两手准备，不仅联系了岸上的渔政部门，同时也准备今天晚上午夜去顶层甲板上观测星星的方位。
好在今晚的天气很晴朗，海面上微咸的风摩挲着我们的脸颊，带来一点不易察觉的疼痛。
船上有两三个不算很精密的望远镜，也都被我们拿到了甲板上。
不过我就没有资格被分到了，何雁归和大副一人拿了一个望远镜，徐行之手里的那个好像坏了没法用。我就焦急地等在一旁，希望他们夜观天象能够带来一些好消息。
两人在观察了大约十分钟之后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望远镜，接着打摇其头。徐行之也担心情况不妙，现在船上简陋的医药资源已经快消耗殆尽了，如果无法尽快靠岸，案件就要从杀人未遂真的变成杀人案了。
“怎么样？航线真的有问题吗？”
面对徐行之焦急的询问，两人都是接连叹气：“航向没错，但是星象就像我们正在太平洋的最深处一样……”
此言一出，我和徐行之也跟着叹了口气，这意味着我们现在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如果我们真的在太平洋深处，老夏能生还的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大副突然停下了叹息，手指着远处高呼道。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尽的丛林似乎正以海平面为土壤破土而出，林间亭台水榭无一不全，层层堆垒之下，一直向天上的云层里穿去。
“是陆地，是陆地！我们没走错，到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