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海鸥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邵李吩咐道：“等会儿吃完饭就赶快回教室，我们要进行大扫除，全班都要参与。”
锁言问：“不会是有领导来检查吧？”
邵李笑笑：“听说是的。”
有人吐槽：“又搞这些无聊的面子工程。”
邵李道：“不管怎样，我们照做就是，要是卫生检查不合格，林s可能又要骂了。”
等江昱吃饭回来，在教室里的人已经开始了大扫除工程。几位男生端来水，女生们擦墙的擦墙，擦柜的擦柜。与之格格不入的唯有蒋岩欢，她豪迈的拖起一张桌子来到教室外的290班墙边，踩上桌子就要去擦墙高处的窗，甚至欲有徒手爬上窗台的架势。
许经舟端水路过，抬头看了眼她道：“我说姐诶，这种高的地方你让我们男生来就行了。”
蒋岩欢垂眼看他，盛气凌人问：“你这是看不起女生？”
“我说错了，你随意。”说完许经舟便赶紧逃离。
江昱也去弄了一块抹布，就着许经舟端来的水洗过一遍揉紧，然后站上第一排锁言的桌子去擦外面的玻璃窗。
“注意安全啊！”许经舟嘱咐。
江昱道：“放心，没事。”
邵李与林思落各拿一张刮墙纸蹲在地上对着墙面使劲搓，一面搓一面止不住埋怨道：“谁这么缺德把墨水弄在墙上？”
“这边还有好多。”林思落叹气。
江昱擦完第一道窗的玻璃后跳下来，发现另外两道窗俞思乐和锁言正在擦，他便顺手拿起脚边的一把拖把，提起准备前往洗手间去清洗。
楼层中间过道与转道去的长廊上，一路都是在拖地的人，行走时稍不注意就可能会打滑摔倒。
江昱来到洗手间，将拖把放进水槽里一顿冲洗，碰巧匡林和白邸也提起拖把进来，白邸激动喊：“江昱！”
江昱杵几下拖把关上水龙头，让了他俩位置，“你们也在打扫？”
白邸把拖把放进水槽：“对啊，这可都是为一中评选优秀学校助力，尽管我们也不算真正的一中学生。”
“隋夕呢？”江昱问。
匡林打开水龙头：“他去计算机室了，不是说为了准备他那比赛吗，你不知道？”
江昱摇头：“我们吃完饭都是一起来的，他没跟我说要去信息楼。”
匡林眼珠转了半圈，洗拖把的动作停下，回头别有意味的看着他说：“信息楼可与教学楼不顺路。”
“我听不太懂，你在表达什么意思？”白邸也停下问。
匡林回身继续洗，流水声里只听见他道：“没什么意思，就随便说说而已。”
江昱提上拖把：“那我先回去了。”
“好。”
江昱出神走在连廊上一路嘀咕：“不顺路是什么意思？”他侧首看向信息楼的方向，但在这里是看不到那边的。不顺路……所以呢？
回到教室打扫卫生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几乎都没有任何指令的各自找到各自能做的事。最后快打扫完时，许经舟道：“大家推一下前面的桌子，我们来合个照。”
李知娴眼睛亮起说：“正好我有相机。”
宋一涵兴奋道：“我还带了手机支架。”
有人起哄说：“你们不会是提前准备好的吧？”
“哈哈哈！”
李知娴小跑去书包里取出相机，试了试镜头说：“你们看我。”
众人听她指令，举抹布的举抹布，端盆的端盆，也有几人随意用手抵住拖把。江昱恰好站在这人群的正中间，俞思乐爬上他后面的桌，将手中的盆做出罩在旁边蒋岩欢头上的动作。
“yeah！”
李知娴按下快门，满意道：“这张可以。”
于是大家都纷纷将打扫工具放回原来的位置，高个子胆子大的站上桌，稍矮一些的女生有的坐在桌上，有的站着，也有随意坐在椅子上的。许经舟架好三脚架后调了调相机参数，再对准镜头道：“你们倒是给焘哥留一个位置啊。”
大家回头看，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个监控器时都开始笑，然后道：“让一下让一下，怎么能没有焘哥在呢。”
最后站得能遮住监控器的叶成帷与锁言都歪了歪脑袋，江昱再次从边上被挤到正中间的位置，等站稳后俞思乐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悬空放在蒋岩欢头顶比耶。而毫无所觉的蒋岩欢微躬着腰，手搭在前方坐桌上的木语栖一边肩膀，歪了歪脑袋垂下高马尾在她另一边比起剪刀。
许经舟问：“准备好了吗？”
众人满脸生笑，齐声道：“准备好了！”
许经舟按下倒计时，然后火速回到最前方 ，因为没站稳倒坐在地，身子往后靠在两人身上。
“三、二、一、茄子！”
照片上的每个人都在笑，那时又是傍晚，窗外粉橙色的天连同外面高楼上的玻璃窗折射过夕阳洒在他们脸上。如果相机能透视，那一定会注意到身后前门那里经过人时，纷纷仰起头望向他们的羡慕眼光。
周一一过，后面几日便是断崖式降温，每日都有冷雨侵袭。江昱早上下楼时朝手心呼几口热气，然后将包里的一双手套递给隋夕：“我昨天让我妈帮我准备的。”
隋夕接过，发现他当真很冷，便问：“你穿的很少？”
江昱戴上手套返回去推单车，“我穿得不少，只是早上起来太冷了，惨淡的是，我们一家都晕热空调。”
他蹬上自行车：“走吧。”
早自习开始外面就一直在飘雨，不过等到第二节课快结束时，地面也只是浅浅的一层湿。下课后没等来跑操的广播音乐，但同样也没有通知说今天不跑操，不只是290班，别班的人也在教室或走廊里徘徊犹豫着要不要下去跑步。
后来都这样互相攀望的过了几分钟，他们中有的人跑去外面趴在连廊栏杆上看，等来的却是高一年级的学生跑操的画面。即使是伸手去外面触碰，依旧能感受到丝丝雨水不歇。
但幸好晚上小自习时窗外雨势渐大，顾屿跑去外面看了一圈，再回来道：“外面下雨，不用跑操。”
众人松气，喝水的喝水，说话的说话，邵李默然开口：“不跑操就继续安静上晚自习，等到七点二十下课才可以休息。”
第二节晚自习时林老师又来到班上，而且这次脸上没再挂着阴阳笑，倒是冷漠的有些不同寻常。众人悄悄反思，难不成是因为这次月考成绩？但他们考得很好啊，而且按照往常周日回来就会说，可现在都周三了。所有他这又是怎么了？班主任的心思可真难猜。
后来林老师走上讲台，值日班长准备回自己位置时被他示意不用，他站直从死亡氛围中沉声开口：“今天早上为什么没有去跑操？”
顾屿声势微弱回：“下雨了。”
林老师音调加重：“下雨？是学校通知不用跑的吗？”
没人敢再说话，过了几秒后林老师握起笔点了点桌子，严肃道：“只要不下刀子雨，就算大雪三十尺，你们也必须去给我跑操！”
受了他这样的命令，第二日早上时，即使有特殊情况的也连假都不敢请，但奈何晚上的雨倒是下得不小。290班的各位如同死士一样的望着窗外，而后裹紧衣服，稍微带着那么些赴死决心的举起班旗：“走，上战场。”
后来在各班的安静晚自习里，隔着雨声也听到了微弱的跑步声传来：“激情飞扬，超越梦想，290班，争创辉煌。”
匡林闻声推开窗，正好看见校园中路那边290班经过的身影，冷风携雨水从窗外透进，他赶紧关上窗道：“江昱他们班疯了吧？”
隋夕目光落在尾端一个跑步的身影上，他皱眉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块毛巾与一件大衣就往楼下去。
抵达290班的集合地点时江昱他们还没到，隋夕靠墙站在黑暗处，直到人群跑来迅速解散时他才喊了江昱名字。
江昱回头发现他，对一旁的俞思乐道：“你先上去。”
说完就快速奔向隋夕所在的位置，才想问他怎么在这儿，一块毛巾就盖在了他头上，连同视线一起被挡住。然后听见隋夕说：“把外套脱了。”
江昱照做，刚脱下有些湿润的外套，一件干燥温暖的衣服就被罩在了身上。其实他想告诉隋夕跑完后并不冷，但是此刻又有些沉湎于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意，便也没再开口了。
穿好衣服隋夕帮他擦了两下头发才把毛巾的使用权交到江昱手上，自己则接过他换下的那件湿衣服，两人一起往楼上走。
隋夕问：“下雨天你们班为什么跑步？”
江昱道：“因为昨天早上我们班没跑，晚上班主任就很生气的来告诉大家……”
他头顶毛巾揉了揉嗓子，然后学着班主任的说话方式给隋夕演示道：“只要不下刀子雨，就算大雪三十尺，你们也必须去给我跑操！”
说完便笑，取下毛巾折叠成方块：“这句话现在可是我们班的至理名言。”
上了楼即将分开时隋夕嘱咐他：“回教室时喝点热水驱一下寒。”
江昱道：“我其实……”
隋夕看来，江昱停住本想说的话，点头答应：“好。”
第二日依旧在下雨，290班本来都垂头丧气的举起班旗准备往楼下走了，广播里却突然传来一位女老师的声音：“由于外面在下雨，所以今天的跑操取消。另外说明，往后凡是地面湿滑都不用跑步，望同学们周知。”
“耶——”
290班众人激动蹦起，兴奋之喜欲与天齐。而在某一处不知名办公室里，悲催的林老师又一次挨了领导的批。
康主任站在办公桌前生气拍桌骂去：“要是学生淋雨跑步淋感冒发烧了，或是摔倒摔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怎么负责，啊？你要如何来负责？！”
周六早上江昱去参加数学竞赛，最后捧了一个三等奖回来。三等奖其实也还可以，唯一让江昱不解的是旁边与他一起上地铁的一等奖得主。
“隋夕，你什么时候偷偷报的名？”
隋夕笑：“你猜。”
江昱故作幽怨盯着他，表情仇恨得像是要吃人：“我和二等奖之间的差距就是多了一个你，你知不知道？”
隋夕宽慰说：“参加竞赛的人很多，能拿到奖就不错。”
江昱狐疑道：“我怀疑你在自夸。”
他意外没等到隋夕的否认，更意外的是听见他说：“算是。”
江昱面上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变了。”
隋夕被他逗笑：“嗯，变了。”
接近一周都是下雨，而周日终于迎来了一个大好晴天的早上。西海岸上的海埂大坝里前来观赏红嘴鸥的市民与游客极多，大人小孩纷纷从口袋里取出面包碎，不用抬手就能引来一大片海鸥围绕。
“加油啊，烧老师！”
江昱在前面慢悠悠骑自行车，烧耳则被绳栓着一颤一颤的跟在后面跑。隋夕也踩上单车走在最末尾，可怜的烧耳像是被押运的犯猫一般无助的望着两人。
江昱回头对它道：“再跑一会儿就奖励你半根火腿肠。”
烧耳听见吃的便双眼发光，喵喵叫着往前面跑，等到跑出江昱不远时再次停住，趴在地上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动了。
江昱与隋夕见状停下自行车走到烧耳面前蹲下，隋夕从包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撕包装，江昱则撸起烧耳厚重的下巴道：“烧老师你这样不行啊，再胖下去隔壁张婶婶家的阿花花就不要你了。”
烧耳耳朵竖起，危机道：“喵？”
隋夕给它喂火腿肠，烧耳刚咬下一口就听见隋夕道：“不要就不要了吧，等有时间了带你去做绝育。”
烧耳吃的动作停下，对准他俩喵喵叫了两声，这表情仿佛在说：你俩要不听听这说的是不是人话？
江昱笑，摸了摸它的头，话却是在同隋夕说：“好了，你别吓它。”
然烧耳刚准备放宽心继续吃，突然一只海鸥飞来，以极快的速度抢走了隋夕手中的火腿肠。失去食物的烧耳暴躁竖起身子，伸出爪子向上空挠：“喵喵喵！！”
江昱隋夕刚起身，烧耳就追着海鸥往一边跑，江昱哭笑不得在后面紧走几步：“你还拴着绳呢，跑什么跑？”
等到烧耳被绳拉住坐下，隋夕赶上江昱，两人又蹲在地上，肆无忌惮的对烧老师进行嘲笑。笑声引起了周围人的围观，大家都纷纷上前来撸了把可爱到不行的猫。
江昱与隋夕站在一边倚靠栏杆，江昱手里拉着绳，任由烧耳被撸秃毛了也不管。他瞄了眼隋夕，再仔细看了看烧耳，然后道：“别说你俩长得似乎还有些像。”
隋夕脸色略微下沉，隔空与烧耳大眼对小眼，依旧不解说：“哪里像？”
江昱摸了摸下巴思考：“就比如此刻你俩的表情就极为的如出一辙。”
“好了，隋老师，我们该走了。”
隋夕原以为江昱叫的是自己，结果江昱说完话就走上前，从人群里抱起烧耳，将它举在半空逗道：“隋老师，要不要请你吃东西啊？”
烧耳正享受着高空的全新体验，没想到下一秒就被身后不知是谁举起爪子摇爪爪，隋夕道：“它不吃，减肥。”
江昱收起猫圈在怀里，抬起烧耳的一只前爪子对向隋夕，故意道：“隋老师不是你吗？”
隋夕无奈看他，江昱笑着收回爪子：“好了好了，逗你的。”
他将烧耳放进车筐，“走吧，我们继续往前去。”
两人一猫骑着单车悠闲游过海埂大坝，路过的平地上长满了鸟，他们一路行走，掀起一页一页翩飞的海鸥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