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风华
291与292属于一文一理的两个国际班，男女人数的夸张比例正好反过来。这里坐着的大多是艺术生与体育生，还有不少是将来要出国的，平日里真正潜心贯注学习走文化课高考路线的人比较少。也正因为如此的人物结构组成，以及学校相对来说比较松泛的管理，造就了他们与别班不同的自由与鲜活班级氛围。
下课时间，方子许与两个男生拍着篮球在过道里追打，一步一个虚假跳跃投篮动作在三人间来回轮换过。白邸和另外几名同学则聚在一起摇起手机中的歌，现场开始他们的即兴表演。一些女生坐在一边聊起三天假期发生的事，说到兴奋处免不了传来几声尖叫。当然热热闹闹中也有人在安静画画和写题，每一个场景都各有各的存在感，没有谁是格格不入的。
匡林与隋夕的同桌搭配就属于班上比较边缘化的存在，多数时间里他们都是各自刷着手中的题目。
“你以后都不用去补课班补课了？”匡林收起手中的书问。
隋夕答题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便回：“不去。”
匡林感慨：“真好，我也想跟学校说不想去补了。”他瞅了眼隋夕的平板，“你的初赛是什么时候？”
隋夕道：“13号。”
“13号？”匡林微仰头想了想，“我好像记得江昱参加的演讲比赛总决赛也是13号，不过还需要看他能不能通过复赛。”
隋夕顿笔朝他看来，匡林讪笑：“没事，我就随口一提，各赴前程，顶峰相见，你们加油！”
正说着前面突然传来了白邸的激动声：“江昱！”
他们抬头望去，教室门口那边，白邸发现江昱出现在门外就立马抛弃方才一起唱歌的朋友，蹦跶着跑去挂在他身上，戏精般沮丧说：“许久不见，你是不是来看我的？”
江昱打破他的幻想：“我来找隋夕。”他说话时眼神对上这边，匡林与隋夕一起起身朝他们去。
期间白邸还不服气说：“你找隋夕干什么？他整天闷闷的不好玩，你还不如来找我，我多有意思啊，你说是吧？”
匡林一掌拍去他吊住江昱的手，调侃说：“有意思的人多了去了，隋夕可就一个。”
他打人是真不留情，白邸疼得松开手，瞪大眼睛说：“那白邸不也只有一个？”
他俩在那方吵，另一边的画面倒是岁月静好。
隋夕问：“怎么了？”
江昱举起手中饭卡：“去食堂吗？”
隋夕回头：“我去取一下饭卡。”
江昱道：“不用，用我的就好。”
“我也去我也去！”
白邸激动的掺和进来，却被匡林死命拖住往一边走：“去什么去？你昨天不是还想看我自制火箭的发射过程吗，走走走我专门拍了视频，你看个够。”
白邸拼命抵抗：“我对你那破物理不感兴趣，唔……”他嘴被使劲捂住，匡林生气质问：“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不用去补课班了？”走在路上，江昱问隋夕。
“不去了。”
“那就太好了，你这么久没来都不知道，食堂三楼开了一家水果捞店，可惜人太多，我好几次想去都被挤出来，我们去那家店看看吧。”
江昱说话时，隋夕从口袋里掏出耳机，自觉插入他耳朵里，而后才回答：“好。”
戴上耳机的江昱像是被封印住似的，隋夕朝前面走，直到耳机快掉出来他才想起要跟上。等与人并肩了还要闲不住的说：“朋友，少戴耳机，对耳朵不好。”
隋夕忍不住笑道：“那怎么办？外放？”
江昱心情愉悦的看向前方，话没边际说：“外放不好，要不你下次直接唱？”
提起唱他倒真是才想起来：“你是不是会乐器？我看你老家有好多乐器，什么时候能表演给大家看啊，大音乐家？”
隋夕早已习惯他随时随地找到机会就会冒出来的莫名头衔，解释道：“家里你见到的那些乐器大多都是我爷爷收藏的，不过他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所以我也不太了解。”
江昱问：“那你房间里的呢？”
隋夕平静道：“都是一时兴起，买的不值一提的东西。”
三楼的水果捞店人果真很多，他们抵达时又恰好碰上店外站了一个江昱不是很想看见的人，林萧，他正和一位高一的女生站在一起。江昱对这位女生也有些印象，是上次演讲比赛的第二名，似乎叫韩诗尔。
林萧原本看见江昱时还想叫他，结果余光瞥见他身旁的隋夕，立马恢复一张没看到的神情，灰头土脸带那位女生离开。
江昱盯着他的背影笑出声。
“怎么了？”隋夕随他看去。
江昱摇头，含笑解释道：“就是看见了一个被你吓跑的懦夫。”还顺便找补说：“这是他自己封的名号。”
刚走过一人，好巧不巧又逢上一个，只是他没躲，而是大大方方走过来：“江昱。”来人是路子都。
江昱下意识望向隋夕，再敷衍了过路子都，不是很想说话。路子都的眼神从他们中间连着的耳机线定了定了，眸色微微暗淡了几分说：“好巧，你也来食堂啊。”
人有时会莫名对一个人很反感，与讨厌林萧不同，毕竟那是他自找的。路子都给江昱的感觉就是，即使他不曾拿隋夕当闲话随意评判，江昱也不会想要和这人有过多的接触，望向他时大脑就会主观直入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江昱。”隋夕叫他。
江昱看去：“嗯？”
隋夕转身道：“走，换一家。”
“好。”他随意对路子都挥了下手，连眼神也不给就跟随隋夕离开。两人一路往楼下走，最后去往二号食堂，重新找了家店。
从食堂出来闲走几步，抬头仰望钟楼上的时间，发现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没等隋夕反应过来，江昱便伸手拉向他，急道：“走走走，快走！”
他们一路从枝摇晃影的校园中路奔向教学楼区，隋夕迟慕在身后望向江昱背影，路过风止，他们衣角被吹开，写上满满的肆意翩然。
又是一日早上，岁已入秋，但时节虽凉，叶子却不会泛黄。江昱大步迈过楼梯往楼下走，出楼后，那街道对面的香樟树下已经站了人，是个久违不见的白色身影。
他终于不是在手机里发消息，而是当面跑过去，带着满眼兴奋喊：“早上好，隋夕！”
隋夕合上书摘下耳机，见人来了微笑道：“早上好，江昱。”
“一起去学校？”
“好。”
沿途香樟树下，白鸟翩飞，他们终于再次同行。
一中英语演讲的初赛举办地点在实验楼一间多功能教室里，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不过小自习一开始，江昱与许经舟许可等同班的八人就提前奔向那边去。
“紧张吗你们？”路上，许经舟问。
“不紧张。”许可沉稳回答。
“你呢江昱？”
江昱摇头：“说不上来，一半一半。”其实原本是紧张的，不过他来之前先同隋夕讨了些运气，权当做心理暗示了，但愿能过。
来参加比赛的人很多，几乎站满整间教室，而江昱本次演讲也比较幸运的抽到第七名，是不用被排前压分，也不用靠后产生观感疲劳的位次。
晚间，他站在演讲台上，面对下方几十位观众绘声绘色谈笑风生：“goodevening，ladiesandgentlemen!i’mveryhonoredtostandhereandgiveyouashortspeech!mytopicisinnovationinglobaleconomicgovernance……”
在前三十位同学里，他的成绩一直有惊无险保持在第一名，直到许经舟的出现，江昱的第一才被打破。
江昱坐在台下欣赏望去，如何来形容许经舟的演讲，他就像是个充满破竹之势的年轻政客，又像是一位成熟老练的魔术师。而诸如此的综合过后，展现在大家面前的就是一位满腹经纶逸趣横生的脱口秀演员。
一出演讲直教所有在座的评委与选手拍案叫绝，难以想象这是一位高二的学生能展现出来的风姿。
比赛一直进行到晚上十一点，最后从所有优秀者中突出重围的分别是许经舟江昱和一位285班的女生。回教室的路上，同班与别班相识的人都在祝贺着他们。
也有同学讨论起他们方才演讲过的话题，一番讲述后有几人开始争执上对于某些时事热点的不同看法，说到群情激奋处甚至有了动手的冲动。这看得旁边人拉的拉架劝的劝和，也有人加入进去一同展开各自的意见陈述。
“看过《我们的法兰西岁月》吗？”许经舟伸手揽住江昱问。
江昱看他：“怎么了？”
许经舟抬头望天淡然一笑：“说不出为什么，我们此刻好像他们。”
后方人还在争吵，前方人不管不顾笑。时代不会抛弃哪一代的群体，不管过去多少年，永远有人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英语演讲初赛过后，决赛时间在下周日。而江昱本周日还有另一场演讲复赛要进行，收假回来的这几天，空闲时间全被他拿来练习，每日找着机会就开嗓，晚自习放学与早上来时都会在小岛公园那边趁没人抓紧放声训练。而这样的后果便是，在演讲比赛的前一天晚上，他嗓子哑了。
“咳咳咳……”江昱咳红脸眼泪都夺眶而出了却还是说不出半个字，坐在座位上焦灼的对演讲稿发愁。
俞思乐把隋夕找来，江昱望向来人时眼泪不断往外涌，不知情者或许还会以为他当真是在哭。
“嗓子疼吗？”看着他此刻的样子，隋夕皱眉问。
江昱直巴巴望着人点头，继续掉下一滴眼泪，说实话他此刻是真的很想哭，既丢脸还可能连比赛机会都没了。
隋夕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他：“走，我带你去医院。”
江昱摇头没起身，俞思乐在旁边解释：“今天周六，我们班主任肯定不在，请不了假。”
正当隋夕准备说出去买，坐在后方的蒋岩欢却先一步起身道：“江昱我有消炎药，你要不要试试？”
江昱转身看她，隋夕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