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演讲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江湖百晓生俞思乐总算是对得起他自己名号的从外面跑来了。
许经舟刚抢夺下鸦暮手中的巧克力，得意洋洋坐在桌上，“什么小道消息？”
俞思乐满面红光：“据说国庆节放三天假。”
“真的？”李知娴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被身后同学扶了一把，大家哈哈笑来：“别激动别激动。”
有人感叹：“三天，学校有这么仁慈？”
也不怪大家这么想，毕竟一中刚过去的这个暑假才放了十天，如果国庆放三天，那不就近似于三分之一个暑假，谁不激动？
也有人悲观说：“先别急着高兴，一天好几套卷子，放几天不是一样的？”
正说着英语课代表叶成帷与数学课代表项一荻就各自抱了一大摞卷子走进，290的同学绝望看去，“你们哪个班的，以前见过吗？”
“对啊对啊，不认识，完全不认识。”
两位课代表无语互视，项一荻道：“这不是假期作业。”
众人血压平缓：“那就好，那就好。”
叶成帷拍拍卷子道：“这两个都是今天要完成的。”
众人哭泪眼，放假与不放假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写作业罢辽。
江昱在班上的吵闹声中安静默背他的演讲稿，前几日已经背得很流利的稿子今天却变得断断续续，一连背了好几遍，没有一遍能读得顺畅。
俞思乐走来位置，见他脸色白得有些可怕：“你怎么了？”
江昱摇头：“我没事。”
木语栖无聊看过来，瞬间也被吓住：“你不会又胃疼了吧？”
江昱放下手中的稿子，吐气道：“我真的没事。”
说完起身走向门外，转道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冲把脸。抬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可怕，也难怪他们会这样问，即使是自己看了也觉不出自己是个正常人。
白邸忽然出现在旁边，隔空弹了他一脸水，江昱侧脸望去。
“你怎么了？”白邸问。
江昱道：“没怎么。”
白邸心大，便也没在多问，只想起别的事感叹：“我听说你考试考了第一？你们都好厉害啊！”
江昱疑惑：“我们？”
匡林从一边走来，白邸指着他道：“他前两天刚参加了物理竞赛的复赛。”
匡林打开水龙头：“别给我宣传，能不能通过都还不一定。”说完看向镜子里，同样被江昱怔住问：“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三人一起往外走，江昱难为情解释：“今天中午要参加一个演讲比赛，但是我稿子没背好。”
匡林道：“你这是太过于紧张了？”
白邸抬起江昱的一只胳膊用力捏了捏：“别紧张别紧张，演讲嘛，你就把听你说话的人想象成萝卜白菜好了。”
匡林笑：“说的好像跟你有经验似的。”
白邸不服说：“我怎么就没有经验了，从小到大上讲台当着全班和全校发言的次数还少吗？”
“发的什么言？”江昱问。
白邸噎住没说，匡林给他拆穿了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保证书啊，我们白邸同学有着丰富的在各种场合当着各种人的面读保证书的经历。”
白邸伸手绕过江昱从后面想要打他，匡林忙躲过，继续道：“我还记得我们上初一的时候，有一次白邸因为犯了错，被他爸命令当着好多人的面在饭店里放声读保证书，隋夕可以证明这一点。”
“匡林，你拆我台！”白邸放开江昱的手，追逐匡林打去。
匡林一下窜出去老远往二号楼跑：“你的台还需要拆？早就塌的连废墟都不剩了。”
他们消失在二号楼那边，江昱也转身往一号楼去，经过方才这俩的影响，他现在感觉倒是好了不少。连廊外还在下雨，风来时飘了些雨水到他身上，江昱打了声哆嗦，重新回到被二氧化碳覆盖后温暖的教室里。
“中午帮我带个吃的。”他来到位置时对俞思乐道。
俞思乐从刚发下的试卷中抬起头：“你又不去吃饭？我中午直接回宿舍洗澡，也要请别人帮我带吃的。你不会又是因为复习而不去吃饭吧？”
江昱拉开椅子坐下：“我中午要去参加一个演讲比赛。”
蒋岩欢看来：“英语演讲比赛不是下个月的事吗？”
江昱道：“是语文。”
俞思乐顺手拉住准备往第一排靠窗位置去的男生：“锁言，你中午是不是都是在教室？”
锁言道：“是啊，怎么了？”
俞思乐说：“你帮江昱带个饭？”
锁言望向江昱：“行，你吃什么？”
江昱从包里取了饭卡给他：“什么都行，那就先谢过了。”
后来的两节地理课，江昱都没怎么好好听，脑海里一直在忙着记演讲稿的内容。常常是刚觉得一遍行了，下一遍再背时又会出错，如此反复下去，江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疯了。
比赛地点在会议厅，他一放学就赶过去，到达会议厅外时那里已经等待着好几人。最后参加比赛的一共是二十位学生，进行抽签时江昱倒霉的抽到了十五号。
一般这种比赛都是速战速决最好，往往在前面的人会更占优势。越往后走，比的就不只是能力上的优劣，还有心理上的凌迟。而从目前来看，江昱这脆弱的抗压能力，匹配上如此往后的次序，摆明了就是一眼望穿结局的配置。
待上台的选手都坐在后方阶梯座位上，江昱目光专注台上人的表演，胃却焦急得有了疼意，连手心都在冒汗。而人与人毕竟是不同的，就比如现在，坐在他旁边的男生正闲散的对着稿子唱歌。
江昱偷偷瞥了一眼，那人似是注意到他注视的停下，有那么些自恋的问：“你看我做什么？”
江昱闻声拧头光明正大去看，第一直观的便是从前不知谁说过的脖子与脸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颜色。然后就大胆猜测，这人难不成是那个拿了属于隋夕第一名奖章的林萧？
于是他看人的表情就变得不怎么好，还冷板的解释了方才：“你唱歌跑调了。”说完强行转回去，顺带把紧张都落下了。
“你叫江昱是吧？”这人凑过来。
江昱没理，他又自顾自说：“我叫林萧，276班的，你们林老师也是我高一的班主任。”
果然是这个人，江昱眼神斜视过去：“别说话。”
不过林萧却愈加变本加厉：“我以前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他做出两秒思考的表情，果断肯定是没有的，继续开心问下一句。
他凑近好奇道：“看你这长相勉强能和我平分秋色，有女朋友吗？”
江昱不答，他乜斜看去：“你不说话我可就继续唱歌了啊！”
林萧音调刚起一半，坐在前方的一个女生实在忍无可忍，回头不耐烦道：“能不能别说话？”
林萧陪笑道了歉，等人转回去后打开面前的本子撕下一页，写了小纸条揉成团后丢下去。见方才那女生打开纸条看完就没了后续反应，林萧再低头继续写，如此不厌其烦的写了快半个笔记本。
江昱发现前面女生桌上的纸条都摆满了，理智怀疑他们此刻都有共同的愿望，想打人。一直到女生被叫上讲台演讲，江昱看着下方桌面，更是加深了这一猜测。
大概是被弄得心烦气躁的原因，她的演讲一点都不尽人意，是每两句就能找出一个错误点的程度。而反观旁边的林萧，却还满脸欣赏的凝望台上的女生，江昱总觉得这人生出了些令人反感的想法。
下一人就是自己，江昱在走下去与女生碰面时对她低声道：“别回刚才的位置了。”
“好，谢谢。”女生就地选择了旁边的位置坐下。
江昱站上讲台，努力把面前的人都想象成隋夕。奇怪的是，即使先前铺垫了那么久的紧张，等他真正站上演讲台，其实有的只剩下拼搏一把的信念。
演讲也是一场与他人隔空互施才能的战争，他会尽最大全力去完成这次博弈。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来自290班的江昱，我的演讲题目是《行路》……”
几位评委现场打分，去掉一个最高分99，去掉一个最低分975，江昱最后的得分是987。
他在内心估算了下，这个成绩目前排在第三名，是随时可以被挤掉的位次，而后面还剩下五人，他的结果如何将由这五人来决定。
回到方才的位子，林萧看过来：“演讲得不错啊，还以为你只是个花架子。”
江昱没理他，默默关注16号的演讲，有些不厚道的盼着人出错。虽然后来没错误发生，但是最终的得分没有他高，如此盼望着就到了20号的最后一位同学。
这位女生倒霉抽到20号，但演讲过程却出乎意料的很好。语气沉稳，自信有力，她是难得在享受演讲的选手，像是个演讲台上的精灵。
最终不出所料的，五位评委现场打出了四个99的高分，而江昱也愧不如人的自我宣告败场。
主持人站上讲台：“现在宣布最终成绩，第一名得分99，是来自高二未名班的应钟；第二名988分，选手是高一297班的韩诗尔；第三名987分，有两位同学……”
江昱本来已经放弃的，现在看来是之前记错了，轻松等待判决结果的他又重新焦灼看去。
主持人接过从评委手里传来的打分表，继续道：“方才的成绩只取了小数点后两位，现在取到小数点后三位计算。第三名得分9874分，选手是来自高二290班的江昱。”
江昱终于卸下了所有凝重。
“恭喜三位同学从选拔赛中获胜，将代表学校去参加市级比赛。”会议厅里回荡起掌声，掌声过后各人纷纷离场。
从会议厅大门出去，那位叫林萧的再次追着方才的女生不放。“同学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
女生快走几步，回头瞪人：“你谁啊？我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刚才耳朵不好没听见吗？”说完就赶紧拔腿离开，恨不得立马冲刷掉沾染在这里的所有空气，令人窒息。
林萧停住转身看后来的江昱，江昱半分目光不予他的径直走过，不过被人紧走两步跟上。江昱也觉得这人很烦，索性停住不走。
“你和291班的隋夕关系很好？”林萧无厘头问。
江昱没说话。
林萧变了番模样嘲笑说：“这种人你最好离远点，像个懦者一样，我追上来了他就躲。”
他火上浇油的说：“你看，即使他才是第一名又怎样，学校又不会承认，而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领取属于他的证书还有奖金。再然后，原本学校让我们一起去给理科班补课，可我一来他就果断往文科班走，你说他是不是怕了？”
江昱亦是讽刺：“被人嫌弃了还有这种理由冠冕堂皇。”
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他其实本来想打人的，不过捏起拳头准备往这人脸上打的那刻，突然发现了他脸上卡的粉。江昱就如何也下不去手了，忍着对这人的恶寒快速远离。
一路跑去最熟悉的校园东路那边的树林。
打开手机，一条一个半小时前的消息孤零零摆在上方，先前酝酿的所有戾气瞬间被打消。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比赛加油。”
江昱总是相信一些奇奇怪怪的定律，比如此刻他想，隋夕一定是他的幸运神。
怀着笑意给幸运神拨通了电话，那边接通后还没开口，江昱便抢先道：“我的演讲初赛过了！”
隋夕在对面笑：“恭喜。”
江昱选了处椅子坐下：“虽然只是第三名，而且还是和别人平分后重新得的名次，不过在我前面的人是真的都好厉害，包括那位和我平分的同学，即使胜也是险胜。”
隋夕道：“评委会公正的对待每一位选手，所以不用妄自菲薄，你很不错。”
江昱满意接受过这份夸赞，下一刻转为气愤说：“你知道一个叫林萧的人吗？”
隋夕停顿两秒，不确定道：“好像听说过。”
江昱帮他加深印象：“我刚刚在比赛时遇到的，就是那个所谓每次考试都拿第一的人，他还说原本是你和他一起给理科班同学补课，但是你见了他就往我们文科这边来了。”
隋夕努力回想，依然不记得有这号人物：“我不认识他。”
不过来文科这边倒确实是因为当时理科多了一个人，隋夕碰巧在补课名单上看见江昱的名字，就主动和老师说来文科这边了。
不认识那就没事，江昱暗自好笑，那位叫林萧的人也挺可悲，他把隋夕视为竞争对手亦或是敌人，而隋夕却从头到尾连他是谁都不认识。
“怎么了？”隋夕问。
江昱眯眼摇头：“本来是有事的，不过现在没了。”
闲事说完就总绕不开另一个话题上，隋夕才开口：“你还……”二字，江昱就迅速道：“已经请人帮我带吃的了，马上回去吃。”
“嗯。”
江昱试探说：“那就先这样？”
隋夕道：“好。”
江昱犹豫着要不要挂电话，抉择片刻还是说：“要不你就这样接着？”他找补：“我一个人真的很无聊。”
隋夕答应：“那就不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