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集体
“这人之前老是站在我们班教室门口。”许经舟吐槽。
“嗯？”江昱拿起一个苹果打开水龙头认真清洗。
“从开学我就发现了，下课总看见他站在那里紧盯我们班教室。我有一次走到他经常站的那个位置看，发现他盯的方向似乎是你们那边。原本猜想可能是喜欢蒋岩欢或者木语栖的人，可直到那天听说了你们在食堂发生冲突的事，所以我怀疑你应该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惹到过他，他才想要找准机会来对你做什么的，你可要小心啊。”
江昱取出另一个苹果：“除了食堂那次，我对这人完全没有印象。”
许经舟摇头：“谁知道，有些人的心理你不好猜，说不准你或许只是某天经过他面前，他就看你不顺眼了，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来找宋沂麻烦的那些人一样。”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江昱笑：“谁无缘无故经过一个人面前就要被仇视啊？”
两人将所有洗好的苹果装好往楼上走，许经舟道：“那你一定是对这个互联网不熟悉了，网上很多人只凭道听途说甚至是不了解，就对一个没见过的人进行网暴的事件可屡见不鲜。有的人做事根据情绪，有的人做事根据利益，哪种做法让他觉得心里舒适，他或许就会怎么来，随心所欲嘛，反正又不会伤到自己。”
他们把苹果送到教室时下课铃刚好敲响，“哇！”众人激动围上前来。
其实要说有多喜欢苹果，那肯定是没有的，只是在这种环境下，一个集体一起分享一筐苹果，或是看一部电影、听一首歌，一起同仇敌忾打击对面班的人，都是一种别样的乐趣。
最后每人被分到了两个苹果，江昱的两个又全部给了俞思乐：“帮我吃了，感谢。”
俞思乐接过咬下一口，含糊不清问：“你不吃？”
江昱摇头：“我不喜欢苹果。”
俞思乐囫囵吞下：“挑食可要不得啊朋友。”
抉择片刻，江昱还是从他手里拿过一个：“算了，中午我不去吃饭了。”
俞思乐：“你……”
江昱抢先道：“不许告诉隋夕！”
俞思乐：“我……”
“也不许让匡林告诉他。”
“家管严啊？”蒋岩欢从一旁笑看过来。
“什么？”江昱迷茫。
蒋岩欢不以为然说：“吃饭这种自由的事还有人管，不是家管严是什么？”
俞思乐满嘴塞着食物还不忘帮他解释，用手掩住嘴道：“那是因为江昱他胃不好。”
蒋岩欢道：“胃不好的人多了去了，有多少能向他这样被监督吃饭的？”
俞思乐点头：“所以说隋夕还真是个好人，我以前只觉得他不好接触，现在倒是改观了许多。”
蒋岩欢发现他们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意思，幽幽低头写作业：“那要看对谁。”
两人都各做各的事了，只有江昱还出神坐在那里，蒋岩欢说的没错啊，吃饭明明就是自己的事，那他为什么会担心被隋夕知道？
本着这样的心思，江昱决定由他们怎么去说，自己想吃就吃。一直我行我素到晚饭也不去，终于小自习时遭反噬了。
安静的晚自习期间，原本不怎么在大家面前说话的木语栖突然站起，在众人看来的目光中停顿两秒，而后道：“请问，你们谁有胃药？”
“怎么了？”值日班长宋倩兮望来。
木语栖手指向自己已经趴在桌上抬不起头的同桌，状况明显，众人纷纷明白过来。
“我有，在柜子里，我帮你拿。”宋一含站起。
“我也有。”
“我也带了。”
……
不过十秒，各种胃药被送到江昱桌上以及木语栖手中。俞思乐拿了江昱的水杯去帮他接水，再把药与水送到他面前，正经敲他桌子：“江昱，麻烦抬个头。”
疼到眼睛都冒汗的江昱随手从桌里抓了本书，掩耳盗铃般遮住自己，伸手去接过俞思乐手中的药吞下。俞思乐站在一旁做出咳嗽的动作，故意大声道：“放心，没人知道你是因为一天不吃饭才导致胃疼的！”
“俞思乐你闭嘴！”江昱不顾胃疼的给了他一拳。
“我有吃的，江昱你要不要？”蒋岩欢从书包里拿出好几袋零食。
“我这里还有一块面包。”鸦暮隔老远就把东西甩过来，俞思乐接住。
“我有一杯热粥。”许可把粥递给旁边的人，然后依次传到这边。
……
又是不到十秒时间，一堆吃的连同药被一起放在江昱桌上，俞思乐把许可的粥插了吸管递给他。江昱放下书，扶额吸了一口，“谢谢。”
邵李走上前来：“没事吧？要不我们送你去医院？”
江昱抬头，面前的班长其实是一个看起来很需要被别人照顾的女生，而她现在却如同这个班的家长一样，站在这里问要不要送自己去医院。如此衬托起来，呵，江昱啊，丢人丢到家了。
他顶着一张苍白无力的脸摇头：“没事，谢谢。”
“好吧，有事告诉宋倩兮和我都行。”她本来想离开，步子迈出半步又回头嘱咐：“以后记得吃饭。”
江昱无地自容答应：“……好。”
几分钟后，顾屿：“下去跑操。”
宋倩兮走下来：“你能跑不？要不我帮你把名字记上，你在这里坐着休息就行。”
江昱想倔强站起，动作刚一出就被俞思乐按住，“帮他请假吧。”
“嗯。”宋倩兮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字。
“我先下去了，你自己没事吧？”俞思乐低头询问，江昱朝他摆手。又有好多人经过或是不经过这里的都要来关切一句：“以后记得好好吃饭。”
“谢谢，谢谢……”江昱整个人倒在桌上尴尬回应。
“这个给你。”是木语栖的声音。
江昱抬头发现她正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抱了个热水袋，“胃疼的时候捂一会应该会好一些。”
“谢谢。”江昱接过，木语栖摇头，转身追上大部队离开。
一只手枕在桌上，一只手抱住热水袋。教室静悄悄的，这种被全班同学照顾的感觉既有些许难堪，却又是说不出的感动。好到江昱差点忘记，他曾在初中时被很多人偷偷嘲笑的“独行侠”、“冰岛”等外号。
“哟！快看快看，冰岛来了。”
“整天装什么装呢，一脸倒霉像，跟谁欠他八百万似的。”
“胡说，人家可是少爷，少爷会在意那区区几百万吗？”
“哈哈哈，封建社会早过去了，还少爷。”
嘲笑声与讽刺声不知为何对准了他，刚踏入初中的江昱或许还会想着解释，可越到后来越觉得随便吧，解释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切改变都来自上了高中以后，步入高中前他对自己做好心理准备说：“装吧，装也要使自己努力成为一个看起来很阳光的人。”
后来他发现，当你开始开朗大方后，周围都是善待你的人，沉默寡言者是全世界的遗忘品，不与世俗为伍，就将遭遇世俗的摒弃。他反感自己在别人面前装，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真的省去了很多麻烦。
而现在却是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早已成为这样的人了。人不是从一开始就固定是哪种性格的，总要随时间流逝失去些什么、收获些什么、改变些什么。这样想着，又突然想到了隋夕，最开始的他会不会也是一个与现在性格截然相反的人？
江昱闭上眼，脑海中全去构想一个开朗的隋夕应该是什么样的了。
说不清过去多久，周围又渐渐起了人群的声音，只是290班却没有以往那份热闹。江昱埋头睁眼时，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睡了一觉，胃也没有先前那般绞痛，不过他暂时还不想起身，只凭听觉去感受周围的一切。
木语栖回到了她的位置，不断有人走到旁边轻声细语：“他还好吧？”
理性猜测，他的同桌肯定摇了无数次头。
教室里的谈话声都在有意维持一定的声贝，仿佛谁不小心大声说了一句，这屋顶就会坍塌似的，寂静得连对面287班的说话声都能听得很清楚。
这时全班突然一起大笑，江昱从手间漏出丝缝隙看去，发现他们班走来了一位脸色通红的成年男人。耳朵听见俞思乐与蒋岩欢在后面低语：“段老师这是又喝酒了？”
“肯定是。”
这位段老师笑脸盈盈站在门边，招手道：“同学们晚上好呀！”
“老师晚上好！”大家热情回应。
他晃了两步又说：“哎呀同学们，你们太可爱了！”
“哈哈哈！”
“我真的太喜欢你们了，你们怎么这么厉害呀？而且学习还是几个文科班里最好的！”他每句话说到一半调子就往上扬好几个度，眼与脸红着，半是清醒半是飘飘欲仙，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同学们上课累不累呀？”
“累！”
得到答复的段老师点了下手，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那大家好好学习，这一百块钱就当我给大家的班费好不好？”
“好！”
把钱拍在讲桌上，他高兴挥手：“那你们好好上晚自习，我就先走了。”
“老师再见！”
等他走出教室，所有人又是一阵不约而同的大笑。
俞思乐感叹：“他可真算是年级部里最好的一个了，除了爱喝酒。”
蒋岩欢回忆说：“我记得有一次我和邵李一起上楼，同样也是遇上他喝酒回来，半路叫住我们就一直问学校食堂好不好吃、吃一顿饭要花多少钱、还有吃的东西干不干净。”
木语栖道：“他也问过我，不过问的是老师们布置作业的情况还有我们平时的作息安排。”
“而且据说他还是少数不被自己班学生讨厌的班主任，这要是林焘s……”蒋岩欢看了眼监控，啧声：“难以想象。”
说曹操林焘舜就真的到了，晚自习第一节上了没多久，他带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半永久面容走进来。照例是前前后后转了几圈，最后走上讲台，290班的学生已经在绝望想，又要听他浪费两节晚自习口舌了。
不过这次属于林焘s的苦口婆心并没有到，他只交代了句：“明天降温，大家记得多穿点。”
“多少度？”有人斗胆问。
他打开手机再次确认一遍：“最高温19度。”
于是第二天江昱来教室时，发现真的有好多人校服里的内搭由原本的t恤换成了连帽卫衣。这不禁让他想起七月份刚从锦城来这里那会，有时25°的天江昱都连连感慨天气真凉快，却还是听到大街上有不少人在抱怨：“这天怎么这么热？最高温25度，谁受得了啊？”
全世界仿佛只有南安人自己不认可，南安是座四月城。
而现在，俞思乐从门外裹紧衣服跑到位置上，背上的包也舍不得取下，哆嗦道：“啊啊啊冷死了，现在温度才17°，谁家九月份这么冷？”
外面在下雨，可以预料的是今天的早操终于不用跑了。木语栖推窗时一阵风袭来，江昱也顿觉寒冷入侵，赶紧拉了拉外衣链子，呼出口气想，这天可真是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