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慕光
距离第二次四省联考眼看着不过几天时间，从周日晚自习开始，290班集体进入了打响突击战的一级战备状态。
小自习上，数学课代表项一荻主动去找mary老师要了份数学卷，拿去打印室复印出几十份发给所有人。
“先做半小时，有不会的题我们再讲。”
后来一份卷子讲完，她坐上讲台道：“现在有什么不会的题都可以上来问我，如果碰见很多人都不会的题型，我再一起给大家讲。你们私下也可以讨论，不过要小声一点。”
班上讨论的氛围顿时展开，其中有好几人为了争论一道题差点吵起来，江昱他们这边也是同样的状况。
蒋岩欢笃定说：“这个题肯定是选c。”
江昱道：“我刚刚算了好几遍，它就是选b。”
俞思乐摸不着头脑，只能问：“你们怎么做的？我选a。”
“你呢？”三人一齐看向木语栖。
木语栖弱弱道：“d。”
俞思乐伸手：“江昱给我看看你的草稿纸。”
江昱把草稿给他：“也给我看看你的。”
蒋岩欢与木语栖彼此对视一眼，也果断交换了解题方法。四人相互看过后都纷纷疑问，怎么回事，明明解题思路都是一样的。
江昱首先指出：“俞思乐，二八十六你算成十九了。”
俞思乐恍然大悟：“难怪我说怎么找不出正确答案。”
江昱疑惑：“那你怎么选的a？”
俞思乐嘿嘿一笑：“就近原则，就近原则。”
木语栖也对蒋岩欢道：“这里根号出来应该还有一个负号。”
“等等，负号？”江昱瞬间反应过来，他抢过俞思乐手里自己的草稿纸：“所以我这一步也写错了，这样一解的话……答案应该是d。”
蒋岩欢不解：“那按理说，我的答案应该和江昱一样啊。”
俞思乐从木语栖手里接过蒋岩欢的草纸，随后无语：“我服了哥，你比我还行，你再算算九分之六约分等于多少？”
所以就是说，一个复杂的题往往死在了不注意细节和粗心大意上。几人把答案改过，蒋岩欢道：“来对对下一……”
“你们班能不能安静点？！”
一个暴躁的女生站在教室门那里，双眼怒视这间屋子的所有人。一时之间大家都怔愣的朝她看去，有人悄声说：“是对面287班的徐泽。”
项一荻尴尬道：“大家自己好好复习，有问题下课再讨论。”
原本是290班的错，大家也认了。本以为这样能告一段落，没想到最后两节晚自习，287班似乎是来了个什么人物，从一开始他们就“哇——”个不停。
忍了287一节后，第四节晚自习虽然没有前一节的闹腾，但依旧是时不时发出一些声音。于是坐在这边教室的290班，几位靠墙而坐的同学都愤怒站起，使劲关闭墙高处的玻璃窗，第一排与倒数第一排的人也把门关上，关门与窗的声音终于让287班持续的安静下来。
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班彻底结上梁子。
周一早自习才进行了一半，中途休息的十分钟课间，邵李站上讲台道：“学校一年一度的苹果节到了，要求每班各派两名同学去摘苹果。”
她刚说完，原本睡得昏沉的大部分人都纷纷从躺尸中恢复元气的举手：“我去！”甚至有几个已经蓄势待发冲到了门那边。
邵李又说：“要几个力气大的。”她巡视一眼下方，“要不，许经舟与江昱去？”
两人同声答应：“好。”
她吩咐道：“许经舟过来举班牌，你们先去操场集合，到时候会有人安排的。”
许经舟起身：“走，江昱。”
“嗯。”
操场那里已经站了一排人，各班按照班牌依次站好，他们走去了289班的旁边，291班的这次来的人江昱并不认识。
后来每班都各自领到了一个水果篮和摘果器，由学生会人的负责带着他们往校园东路那边的苹果林去采摘，一路上有人扛起摄影机给他们拍照。
到了林地，许经舟扔下班牌，接过摘果器就一顿猛摘，江昱则放下篮子采摘伸手能够到的。侧面忽然传来一道女生的声音：“来，保持这个姿势，站着别动。”
此时的江昱手里正拿着个苹果，闻声侧头望去，刚好迎上闪光灯朝他打来。
“不错！”那女生满意放下手中的相机，后对江昱说：“同学，我是学生会摄影部的，现在在拍宣传照，要不你再配合我多拍几张？”
没等江昱开口，许经舟就上前将他挡在身后，嬉皮笑脸道：“同学，我觉得我也挺上镜的，要不你拍我？”
“你？”女生准备找个借口离开，不想却被许经舟拦住道：“哎，你不拍至少也要先把方才拍的照片删除吧。”
女生道：“为什么？”
许经舟：“未经别人允许，你这样把照片拿出去宣传好吗？更何况你还不是学生会的成员。”
“算了。”江昱拉住许经舟，女生见机也就跑远了。
许经舟重新走去捡起方才摔在地上的摘果器，“我先前遇到过这个女生，她是故意拍你们这类人的照片拿出去卖的。”
江昱不解：“照片有什么好卖的？”
“谁知道，反正就是有这种人。”
许经舟摘下一个苹果扔进筐里：“我们学校好多人的照片都被卖过，尤其是像你们这种长得好看的。还记得之前提过的四大校草吗？差不多就是因为这样才被选出来的。照片被一些很差的学校或者职校的学生买到后，不是我歧视他们，但确实这些学校里就会有人故意来针对那些被拍的人。”
江昱掂了掂篮子：“以前有过？”
“有过。”许经舟环顾四周后悄悄凑近：“高三年级有一位叫宋沂的你听过吗，他呢因为性格很好待人温和，还有唱歌好听，所以在校里校外都特别受欢迎，就是坐地铁公交经常能听到有人讨论的那种。以前是没人敢欺负他，不过去年暑假听说家里破产后，总有人趁着周六下午放学故意去找他麻烦。”
许经舟回头看：“方才那女生跟狗仔似的，即使是学生会成员，我也觉得他们那种随便拍了就光明正大把照片贴上公告栏的做法很不对，像是凭借职权去肆无忌惮做不尊重别人隐私的事，也没问过可不可以就公布出去。”
这时一个苹果突然扔进江昱脚边的筐里，他侧头望去，发现来人是前几日食堂遇见的那位路子都，他手里还拿着写了“272”几个字的班牌。
许经舟先前听说过食堂的事，于是上前问：“你要做什么？”
路子都点头示意身后一筐装满的苹果：“我们班装不下了，送你们一个。”说完又随手摘了一个问江昱：“要帮忙吗？”
许经舟把江昱挡在身后：“先说好啊同学，你要帮忙我们肯定是乐意的，但如果你想挑衅的话有本事就冲我来，欺负我们班同学算怎么回事？”
路子都不可思议：“我欺负？上次明明是他过来拽我衣领的！”
“我……”江昱想反驳，许经舟却抢先他一步：“谁让你先口无遮拦的？”
“那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他拧巴道：“还有，方才那女生拍你的照片也被我删了。”
江昱许经舟尚未弄清状况的对视一眼，江昱道：“……谢谢？”
陆子都试探说：“那……交个朋友？”
江昱弯腰抬起果篮：“朋友就不用了，没仇就行。”谁让你先不尊重隋夕的，他默默想。
许经舟过去搭把手，两人一起当着路子都的面把苹果抬走了。
路子都叹了口气，是真的搞砸了啊，可他原本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272班在二号楼二楼的三号教室，开学那天早自习最后几分钟，由于实在太困，他只好打开窗探出头透透气，却无意看见三楼连廊上低头走过来的一个人。来人气质很是不同，路子都原本想戴上眼镜看得更清楚，却发觉那人走到一半就停住，停留了短暂几秒又快步离开。
可能是出于一种少年慕光的心理，那人走来时路子都真的很想立即冲出去与他说：“同学，我能不能认识你？”
直到下课铃敲响，他快速跑出教室奔向三楼，却只见人刚好消失在一号楼的转角。悄悄跟过去后发现他走进了290班的教室，路子都还趁着时间在他们教室门口停留了一小会。
“同学，你找谁？”290班接水的一个女生看向他问。
“你们班那人叫什么名字？”他指着靠窗第三排已经端坐下去在低头整理书的男生问。
女生随他看去：“不知道，好像是新来的。”
“路子都？你在这里做什么？”287班一个男生从他身后走来。
他回头，斟酌半秒道：“我来找你。”
男生狐疑：“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这个老同桌啊？我原本怎么没觉得咱俩关系好呢？”
路子都捶他一拳：“说的什么话。”
后来，每次下课一有时间他就来到这里，也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借与老同桌说话的理由偷偷去看窗边坐着的男生，看他下课偶尔与身后的男生吵闹，但大部分时候都在低头看书写作业。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有时观察得出神了还会被老同桌揶揄：“我说，你其实不是来找我，而是在偷偷看290班的蒋岩欢吧？”
路子都打他：“当然不是。”
“不是她还能是谁？”男生凑近强调道：“我可先说好啊，你要是喜欢她，我一定会跟你反目成仇的。”
路子都被他的话牵引住：“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会跟你反目成仇。”
“不是。”他仔细想：“你刚刚说……喜欢？”他顿觉一盆大雨淋漓而下，伴随而来的是雷电侵袭过大脑神经。
男生笑他：“你几乎每次下课都往我这里跑，来了就站在这里死死盯住290班教室不动，不是有喜欢的人了那还是什么？”
“没有这回事！”他扔下这句快速逃离，脑海里一直给自己洗脑：“你只是想和他成为朋友而已，你只是想和他成为朋友而已……”
说到最后终于给自己思想拨乱反正过来，完了……我喜欢男生？被这样的意识醍醐灌顶，往后的课间他再也不敢去290班教室门口，可又控制不住放学时间不去看他。
于是中午与下午放学，他都第一时间守在行政楼的大楼外等着，等江昱与他的同行几人一起走来，就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去哪自己就去哪。越是这样跟的久了越是琢磨出一些江昱与那位291班的隋夕之间的不对劲，他总是强调自己这只是你想的太多了，别人可与你不一样。
在暗地里偷窥他们相处的画面，奇怪的是，其实很多时候江昱他们都是四人同行，并且另外两人与江昱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可他总会不自觉把那位隋夕想象成自己，时间久了就对那人产生莫名的敌视情绪。
路子都无时无刻不想，如果站在江昱旁边的人不是隋夕而是自己就好了。
产生冲突的前一天中午，他在行政楼门口一直从12点待到了13点，人群从教学楼出来再陆陆续续返回教学楼，其间却一直没发现江昱的影子。好不容易在下午放学时等到了，可看着他一个人在走，而且心情似乎很糟糕，路子都特别想走去他身旁。就在这样的念头燃烧到快要冲破理智时，不巧被另外两人先一步赶上，他又只能默默跟在后头。
跟在后头听他们的说笑声，听他们讨论说要去哪吃饭。吃饭时无意听见江昱承认自己是单身主义，原本自卑的心理瞬间被傲慢占据，所以他其实与那位隋夕一样，他们都是得不到江昱的人。
这种叫嚣的心绪随着本就对隋夕敌视的态度愈演愈烈，直到第二日中午一行吃饭的人讨论隋夕时，他终于忍不住表达自己的想法，那位隋夕他就是有病，而且还没能力，连上学也得花钱才能进。
可是直到被江昱拽住衣领的那刻，路子都才意识到，自己的短暂暗恋还没生根，就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被迫终止。初次认识，他就惹了那个所有人都说性格很好的江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