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黄昏
周五考试，周四最后一节晚自习便提前下了课，各人从宿舍里提前搬来箱子将教室的书带走。也有直接装了后放在走廊上的，沿楼道从东往西去的地方全堆满了大大小小装满收纳箱排列整齐的书籍。当然，还有一些不想收拾的同学，就任凭书放在书桌里，或是自己搬，或是由布置考场的同学将桌子搬到走廊上。
江昱俞思乐他们这一组的四人与另外三个今天的值日生被留下来布置教室。
“江昱，第三张桌子对齐一下。”
“好。”
“哎你看这是不是歪了？”俞思乐说着就伸出手开始瞄准方向。
“我看看。”江昱走到他的位置：“好像是有点，第四张桌子不太对，我去挪一下。”
木语栖与蒋岩欢在一旁擦桌子，擦完就往上贴序号。蒋岩欢一边撕排序纸一边问：“顺序到这组的最后一排后，是从第一排开始贴还是从后往前来？”
木语栖从一张写满墨迹的桌面抬起头，前后看了遍道：“从后往前。”
“麻烦让一下，谢谢！”林思落同学如同游戏似的在把地认真拖了一遍后，便推起拖把开启各条过道的急速跑酷环节。
负责倒垃圾的那位提了一个超大号的黑色塑料袋，得意忘形的站在门外：“我先回去了，朋友们！”
“去吧去吧。”
“再见。”
“注意安全。”
而独自负责擦饮水机、擦前后黑板、擦讲桌的女生还在慢慢的拖凳子走过，踩上去一点一点的从上到下擦着黑板。被擦过的地方干了后又显现出一些不干净的粉笔印记，她只得拿起抹布跑出去重新清洗，再绝望回来开始新一遍的擦洗工作。
“ok！大功告成！”
“yeah！”
蒋岩欢拉上木语栖，欢快道：“我们先回去了。”
另外两个女生也一起结伴默默离开教室，因为与他们不太熟，所以也没有说打声招呼再走。
“回家吗江昱？”俞思乐收拾包问。
江昱抬头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距离真正放学还有半小时。
“江昱。”隋夕站在门外叫了他。
“隋夕！”江昱朝他招手，等人走进来后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隋夕单肩背包，手里拿了本练习册和一支笔，像是才从题海中走出来，问江昱：“回去吗？”
“那个，我先走了啊。”俞思乐背上包准备走。
“嗯。”江昱浅浅应了声就收回注意力同隋夕说：“时间还早，我想看会书再走。”
“好。”隋夕拉开他前面的那把椅子坐下。
江昱也坐下去，双眼诚恳的直视人说：“你能帮我补补数学吗？我数学真的很差。”
“你有哪些不会？”隋夕问。
江昱取出书摊开在隋夕面前，诚实道：“很多。”
两人在教室学到早就过了放学时间，直到保安大叔拿着手电筒过来赶人了才想起回去。
江昱一路凉凉的哼哼：“怎么办，数学我考不过了。”
隋夕见他满脸愁苦，于是道：“九点考语文，明早六点去学校，我帮你补习到八点，中午考完离数学考试还有三个半小时，吃完饭我再帮你补一会。”
江昱双眼放光：“真的？”
“真的。”
“太好了，考完我请你吃饭！”隋救世主的出现，江昱恨不得走过去举起他的手一起欢呼。
六点到学校，意味着早上最晚五点半就得起，江昱昨晚独自折腾到半夜两点，现在出门时顶了一对极其疲惫的眼圈。
“早……”他困倦的打呵欠，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流下。
隋夕视线落在他那对黑眼圈上：“你……昨晚没睡好？”
江昱迷迷糊糊骑上自行车：“还好。”说完又打了一个呵欠，使劲揉了把眼睛道：“我们走吧。”
此时的天光仅仅只是微微发亮，穿过枝叶而来的路灯投映在他们身上，抬头是启明星携带几点残星和一缕快要落幕的月光。清风随自行车的穿行扑了个面，惹得人终于唤来了一阵清醒。
各家的早餐铺子早已点了灯，烟火围聚晨间开始忙碌的人打转，这世间形形色色匆匆忙的，又是谁牵挂的披星戴月人。
还有一路上江昱挣扎而过的背书声。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
过了后绝望道：“我怎么觉得语文也不行了。”
隋夕一路沉默注视江昱，可惜他说不出什么开导人的话语，毕竟自己本身就很差劲，起不到丝毫引导人的作用。他是这么觉得的，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江昱给人的感觉却像这远处黑暗里，正在城市的天际线边蓄势喷薄而出的太阳。炽热努力全写在身上，是肆意行止的飞鸟、游走山间的云雾、粼光江上的渔舟，是人与人不自觉便憧憬的洒着光的方向。
“你在看我？”即将行至目的地的湖边，江昱忽然回头。
“嗯，我在看你。”隋夕回答。
“怎么了？”江昱在前面停下。
隋夕经过他时也没说完未言的话，一路向学校大门方向驶去。他在行过处轻笑，你身上有光，和我初次望见的一样。
只余江昱一人在后面停住，他奇奇怪怪的抬头看向身后，远空上是欲破晓的太阳。
考场的教室还没有开，他们寻了书院楼前连廊下的书吧，找了张空桌坐下。书吧的灯此时已经亮了，两侧是玻璃墙，外面是开了花的荷塘，柳条从上方垂下来，随清风缓缓拂过落入绿水里，小池边的椅子上已经坐了几个默默背书的人。
隋夕从包里拿出两个保温杯，其中一个给了江昱。江昱问：“这是什么？”
隋夕：“粥。”
“谢谢。”江昱揭开盖，立时叹了一声：“好香！”
他想起什么，拉开自己包的拉链：“正好我带了两份三明治。”分了隋夕一个，两人便开始了与数学题周旋的漩涡里。学校里的琅琅书声渐起，外面的天光悄悄大亮。
由于先前没有名次，因此江昱成了全考场的最后一人。而隋夕所在的291与另一个国际班292是单独分出来放在末尾的考场，所以两人考试时的教室就挨在一块。
一起往楼上走时，江昱不解问：“为什么你们会单独被分出来？”
隋夕解释道：“我们的学籍不在这里。”
江昱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情绪，可能是先前听俞思乐说过，也可能是真的就没什么，他继续问自己好奇的：“那成绩呢？”
“成绩也是单独排的。”见江昱闭口不言，隋夕为他答疑解惑：“我是择校生。”
江昱眼睛忽而亮起，含笑道：“那我们都一样！”
隋夕疑问看去，江昱轻松说：“我是转校生，我们本质上都是从别的学校来的，就一个字不同而已，没有什么差别。”
“江昱。”时间凝滞了一瞬后，隋夕叫了他的名字。
“嗯？”江昱认真看去，以为他会反驳些什么。
隋夕欲言又止，摇头只说了一句：“考试加油。”
江昱点头：“你也是。”
教室外已经站了排队等待安检进入考场的队伍，他们各自朝各自的队伍末端走去。
“本场考试从上午九点一直考到十一点三十，注意把控好时间，中途不可以提前交卷。除了考试要用的东西，其余都放到前面这里，手机记得关机，发现闹铃声就算作弊，水杯不可以放在桌上。”
监考老师看了眼时间，严肃道：“现在开始发答题卡和草稿纸，记得把名字和学号写上。”
另有一个老师走过来帮他们贴条形码。
“顾赐西。”
江昱前方的女生回应：“老师我是。”
“江昱。”叫到江昱的名字时，四周的人闻声皆有意无意向这边偷偷看来。
“我是。”
应完后那位监考老师便低头帮他把条形码贴在答题卡上，离开时似乎还小小的嘀咕了一声：“新同学……”
“考试还剩最后半小时，大家抓紧时间，作文还没写的赶紧写。”
语文考试的最后半小时是最复杂的一个阶段，在这个时间点，有人已经停笔检查试卷，有人的作文还没动笔，有人正苦恼于某句诗的某个字到底是怎么个写法，有人横看竖看却想不通所有选择题的某个选项为何会这么高频率，有人拿着阅读理解分析出题人又要怎么来为难自己……
“考试还剩最后十分钟，大家检查一下名字和学号有没有写上。”
而最后十分钟便属于一个智商极速飞跃的冲刺阶段，有人做完了后闲来无事执起卷子算成绩，有人作文飞速写完八百字的偏题及结尾点题，有人突然把某个字看的极度顺眼填上诗的空白地，有人自作主张改了某个强行合理并说服了自己的选择题，有人刷刷写过几行字叙写五花八门的作者之意……
“叮叮叮——”下课铃声响起。
监考老师肃然站起：“好了，停笔，全体起立！”
试卷被收上去的那一刻，江昱舒气看向门外，发现隋夕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上前拿了包走出去，“隋夕。”
“去食堂？”隋夕问。
江昱并肩来到他身旁：“走。”
一路上全是考完后学生们的讨论声。
“侘傺那两个字怎么写？”
“单人旁一个宅，单人旁一个祭。”
“什么？我写成叱咤风云的叱咤了！”
“呵呵，我不但写成了叱咤，我还只写对了侘傺的偏旁。”
“什么侘傺？哪里来的侘傺？”
“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啊。”
“啥？我以为是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另有几人从旁边路过，其中有人问：“你们作文写的怎么样啊？”
“别说了，写偏题了，最后一段才首尾呼应点了下题。”
“我觉得我找的角度立意就是错的，你们的立意是什么？我写的是新时代新发展。”
“我怎么觉得我的更偏……”
“我也是……”
“不提了不提了，看数学去。”
江昱语文一般都还好，这次考下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所以此时走在路上听很多人悲哀的讨论，他其实在内心抱了一种看戏心理。
“隋夕！”
校园中路上，前方人群中的一人偶一回头便发现了走在后面的隋夕，他站在人群中肆意招手，惹得大家都纷纷扭头往后看。
这人江昱不认识，但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是谁？他们走上前，那里等着他们的是两个穿白色t恤的男生，不过手里均是拿了件高三的黑色校服，所以应该是高三的人。招手的那位等他们来后伸手揽住隋夕，道：“物理笔记我今晚还你。”
隋夕：“好。”
物理笔记，这人是他来的第一天早上身后叫隋夕的那位？江昱看去，正好对方也惊喜的对上他的视线：“这位同学长得跟我一样好看啊！是你们班新转来的？”
“不是。”隋夕江昱异口同声道。
学长似乎更加好奇：“不是吗？我叫歊洂，你叫什么？”
“江昱。”
另一位学长闻声看他，表情温和道：“原来你就是江昱？是290班的吧？这两天班上很多人都在说高二年级来了个好看的小学弟，有时间一定要去你们班门口看一眼。”
“啊～”歊洂听即像是也明白过来似的：“原来早上姜屹南她们讨论的那位就是你啊？看来回去得和她们炫耀一番了。”
江昱不知如何回应，不过那位学长先反应过来对他道：“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宋沂。”
“江昱。”江昱回他。
歊洂望向被自己揽住的人，不满说：“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下雨天啊下雨天，你可真担得起我给你起的这个外号。”
隋夕神色不明的看了歊洂一眼，江昱却好笑道：“下雨天？”
歊洂闭上眼点头一笑，看起来极为钦服自己过人的取名才华。宋沂则绕过去对江昱解释：“歊洂每次见隋夕沉默不言就会这么叫他。”
倒也挺附和的，江昱想。
“你们去吃饭吗？”歊洂凑过去问。
“嗯。”江昱点头。
歊洂拍拍隋夕：“那你们先去，我们的省状元学长过几天要去上大学了，我问他要了套资料，现在去西门那边取，走了啊。”
隋夕不带任何表情的半抬手随意给他摆了两下，歊洂朝宋沂一带手，两人潇洒转身往西门那边去了。
“省状元是谁？”江昱凝睇他们的背影问。
隋夕道：“你看右边。”
右侧是公告栏的牌子，江昱身旁的便是占据了好几块公告栏的今年高考成绩榜单，第一面榜单上全附带了照片与姓名，其中排列在第一位的人就是今年的理科省状元，叫千幼。这个名字江昱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刚巧走来两位女生，经过这里时对榜单赞叹道：“省前两名都是一中的学生，一中今年可高兴了，终于把附中给比下去。”几乎每个路过的人都会用崇拜的眼光仔细望向那块光荣榜。
江昱闻声又寻去旁边，第二名的人叫寒岁。他突然记起什么来，扭头去问隋夕：“我听人说，你同他关系很好？”
隋夕凝视寒岁的照片，关系很好……是这样？他也不知道，只浅浅回应说：“可能是。”
这听的江昱云里雾里的，“可能是？”盯住隋夕的表情，过了又笑出声来：“下雨天？哈哈……”
江昱又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
不过下午数学考试出来，他就如何也笑不出口了。
见他阴起脸，情绪似乎不太对，隋夕也不好说什么。倒是旁边从考场出来的几个文科生边走边放声对答案，这听的江昱更加郁闷。
“最后两个选择题你们选什么？”
“c和d。”
“我刚好相反，我选的d和c。”
最开始问话的人质疑：“最后一题怎么可能选c？”
“不知道，我蒙的。”
另一人道：“最后一个怎么就不选c了？我选的就是bc，而且我非常确定它选c，我算出来的。”
“真的？那完了完了，又得扣分了。”
隋夕还是决定开口，他问：“你选的什么？”
江昱满脸写着不开心：“我两个都选了b。”
“给我看看你的卷子。”隋夕朝他伸手。
江昱立马抱紧卷子：“我不。”
隋夕无奈：“他们说的不一定是对的。”
江昱神情沮丧：“可我觉得我的一定是错的。”
旁边又走过去两人。
“导数那道题你算得答案是什么？”
“43分之21。”
先说话的人一脸怔住，这情况一看就是不一样。紧接着两人拿起试卷停在道路中间。
“不可能！一定是43分之21！”
“你再仔细算一遍，答案肯定是5分之4。”
“我觉得我算的没有任何问题。”
“打赌吗？”
“赌！输的人明天请吃饭。”
“好！你说的。走，现在就去数学老师办公室。”
江昱低头偷偷看了看自己的答案，呵呵，绝望的心都有了，他的答案是11分之4。这时隋夕的话又传到耳边：“答案是43分之21。”
江昱问他：“你怎么知道？”
隋夕道：“他们手中的卷子是理科数学。”
江昱恍然大悟，这样啊。据说这次考试都是单独出题，理科数学与文科数学是没有重复题目的。
吃完饭回到教室上晚自习，290班有两人抱书走到一半就开始吵的热火朝天，各自据理力争起各自的答案。江昱越听越觉得自己，唉，要完。这悲伤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小自习，在这期间他连背书的效率都说不上有多高。
小自习开始，数学课代表把刚刚得到的答案上讲台抄在黑板上。江昱随她写的一一对去，惊奇发现最后两个题他还是选对了一个的，是bc，而导数题的答案他也是对的，只不过有些关键步骤没写出来，可能会扣一些分。最后，他以最谦虚最悲观的态度给自己压着改了个成绩，得分是110，所以等成绩出来后即使分数就是这么多，或许也不会太难过了。
而他小自习结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下去跑操见到隋夕时给他说自己的开心事。隋夕大老远就望见江昱在三号楼的转角处对他招手，还没走近便听见江昱等不及的报喜说：“我刚刚算了自己的成绩，发现并没有考的太差。”
他走过去：“多少？”
江昱：“保守估计是110，我还得感谢你帮我讲了这么多题，不然按我之前的成绩肯定是及格都成问题，明天考完回去请你吃饭。”
见他开心，隋夕好像不自觉也缓了气：“以后吧，以后有时间再去。”
“那好。”江昱低头一边下楼一边迅速翻开文综知识的小册子：“刚刚都没怎么背，现在得赶紧背了。”
隋夕合上他的书：“下去再背，现在好好走路。”
“没事，你帮我看着点。”刚说完这句话江昱就差点踩空，幸好被隋夕一把拉住，刚缓的气又叹起，隋夕只好一路抓着他的手下楼。
“转角。”
“好。”
“下一层梯子。”
“好。”
……
“到了。”
“好。”
后来的晚自习，在所有人都忙复习第二天的文综时，操劳的班长与值日班长还站在讲台上，一遍一遍重复用教室的公共手机拨打班主任的号码。
“不接。”
“不接。”
“还是没人接。”
……
最后班长无奈放下手机对大家道：“朋友们，大家的手机这个星期可能拿不回来了。”
“啊？”发出疑问的全是新来这个班没经过任何历练的同学。
班长道：“林焘s他明天肯定不会来学校，我们给他打了好几遍的电话，他一遍都不接。”
“会不会是有事没听到？”江昱问。
班长摇头：“不，你信我，他就是故意的。”
这时有人又提议：“那明天我们自己去他的办公室拿可以不？”
班长继续摇头：“没办法，手机是被他锁在柜子里的，我们拿不了。”
群情共愤，忿然作色！奸诈，狡猾，压榨！啊啊啊……
一直到第二日考完英语大家回到教室，班主任的电话都没有打通。这下所有人真信了，自己遇上一个撒谎的班主任，明明开学当晚说的好好的——手机每周日晚上收上去，周六下午放学会还给大家。
江昱问俞思乐：“以你的经验来看，他什么时候会把手机发给我们？”
俞思乐黑起脸：“心情好的话一个月发一次，心情不好的话，那就等着给欠费的电话卡收尸吧。”
从此，大家都吃一堑长一智，学会了在身上带三个手机。一个交给班主任，一个偷偷藏在宿舍，一个是卡片机或者诺基亚，光明正大的摆在课桌上。不过诺基亚与卡片机还真算是290班管的松了，毕竟别的班连听个听力的mp3都不能有。
“终于考完了！回家！”
趁着夕阳，两人一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间骑着自行车驶向回家的路。
一中校外车挤车人挤人，全是等待接一个星期不见的孩子回家的父母。往校外走的分为两拨人，一拨是背包拖行李箱朝家人奔去的孩子，另一拨则是独自低头看手机向校外寻找乐趣的学生。后面说的他们大多来自其他城市，是短短一天的休息时间里回不了家的人。
隋夕到家时，他母亲也才从学校回来，正在客厅里拖地，见隋夕回来了就嘱咐一句：“你的房间是不是太久没开窗了？去打开窗透透气，要不然都快发霉了。”
“好。”
隋夕走进自己房间，他的房间永远是拉上窗帘灰蒙蒙的样子，像是见不得光，又更像是这个房间的主人藏了满屋子的秘密，舍不得告人。
丢下包走去拉开窗帘，打开窗的那一刻万缕橙色的雾隔着树梢穿过，下一瞬是黄昏附上了他的夕阳。
被傍晚的日落暖光照射过去的那方，在穿于枝叶间的丁达尔效应尽头处，原本正趴在窗边看楼下小孩嬉闹的人听见对面的声响抬头，瞬息便是无限的笑意在脸上铺开，他激动的招手朝这边喊来。
“隋夕！”
隋夕就这样怔愣的凝视对面，一直定住了很久，久到江昱快怀疑他有没有近视或者有没有听见自己叫他时，隋夕这才满眼带笑的看过去。
就在一条街道上，他那边见夕阳，我这边见晨光。
“二零三二年六月八日记：
犹记得，第一次打开窗见到他的那刻，我把自己想象成盲盒里上了锁的树脂模型，孤执安于一片仅我所见的黑暗中，四壁往外存在何物皆无趣探讨。而当盲盒被从里拆开，于是秘密见了光，小偷打开窗，藏着满屋子的灰暗一点一点奔向远方。
我或许从那时起就忽视不了江昱的存在了，像是人生带了无数的戏剧，我写了好几页开头昏暗的剧情。还没落笔思考下一行，他就闯入我的下一章，章节标题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江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