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阿祈，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裴昭离开养心殿的时候，夕阳将落。
她站在宫城高高的台阶上，只觉手中的帅印重如泰山。
但这份重，却是她心之所求。
太子跟了上来，“力保你挂帅已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随军将领由不得我们再指手画脚了，此行必定有二皇弟的人跟着去，你要小心。”
裴昭点头：“多谢太子，我这就回府准备了。”
“好。”
裴昭大步出了宫城，一路策马回到家中。
刚进角门，就见裴煜坐着轮椅停在三丈远处，“回来了。”
裴煜转动轮椅转身，“跟我来。”
裴昭一路跟着裴煜，到了裴氏宗祠之中。
裴昭将帅印放在了列祖列宗牌位之前，兄妹二人各自上了三炷高香，良久无人开口，任由那高香火星明灭，烧了大半。
两人静默着在这祠堂内待了很久很久，裴煜他扶着轮椅，艰难地站起身来，把供奉在祠堂之中的龙鳞摘下来。
龙鳞重六十多斤，是裴煜如今的身体所无法支撑的。
但他却强撑着，一步步送到裴昭手中，“龙鳞凝聚列祖列宗血泪，一定会护佑阿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哥哥放心。”裴昭把那裴家世代相传的龙鳞枪握住，认真说道：“必不会让哥哥失望。”
“哥哥。”裴昭仰头看着裴煜俊美的脸庞，笑意怏然地说：“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练习，每日半个时辰，不能操之过急，知道吗？”
裴煜喉头梗塞，当初明白自己这定国公提不动枪，也跨不上马的时候，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绝望。
如今亲手将龙鳞交到妹妹的手上，却是心如刀割。
他忽然按着裴昭的后脑把她压入怀中。
纵然再多的不舍不愿，裴煜却明白，距离出征的时辰已经很短，需要安排的事情还很多。
他不舍地放开裴昭，带着裴昭出了祠堂。
家中的家将必定是要带上的，唐家兄弟，江家兄弟，裴煜都派给了裴昭。
裴昭又去见了二嫂。
此时时辰已晚，小涵月已经睡着了。
裴昭坐到床边去看了看小涵月，不舍地用手背蹭了蹭小家伙的小脸蛋，低柔地说：“小丫头，等姑姑回来的时候，再抱你骑大马！”
小涵月仿佛心有所感，肉乎乎的小脸朝着裴昭的手背蹭了蹭，甜甜地唤了一声“姑姑”。
裴昭轻笑，起身与二嫂金氏说：“我走后，府中辛苦嫂嫂照看。”
“本是我分内之事……”二嫂双眼微红：“你要小心。”
“嗯。”
裴昭点点头，想说裴君侯教养之事。
却又想到，二嫂素来周全，哥哥也心细，必定知道该怎么办。
裴昭轻轻抱了抱金氏，头也不回的走了。
接下来，点将，配甲。
到了子时，裴昭才有空吃口东西。
随军将领的名单也在这个时候送到了裴昭的手上。
果然不出太子所料，随军的七个将领，有四个就是宁王的人。
裴昭冷笑一声，把名单交给唐战收好：“去休息吧，三更起身前往京郊大营。”
“是！”
唐战拱手退下，刚没走两步，裴昭又把人给叫住了：“晋王府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唐战说：“估摸着晋王有事出京，还没回来。”
裴昭英气的眉毛微微一拢。
他到底是哪了，怎的连着两日不在府上？
想起那晚他负气离去的样子，裴昭忍不住叹息着骂道：“总说自己长大了，明明就是孩子气！”
明日天不亮就要出城了，看来走之前连面都是见不上了。
裴昭在房中坐了一阵，不太放的下心，不得不起身去裴煜那儿走了一趟。
如今这节骨眼上，裴煜当然没法休息。
裴昭将润福公公和慕容仙的一些事情与裴煜提了提。
裴煜一一记下，也与她说了一些军中要注意的关窍和细节。
兄妹二人聊了大半个时辰，裴昭说：“哥，我走之后，烦劳你照看一下阿祈，他虽然聪明，但有的时候莽撞的很。”
“知道了。”裴煜笑道：“放心的去吧，哥哥会好好照看他的。”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了。
三更便要出城去军营接手军队。
在裴煜的催促下，裴昭离开涤尘居，打算回自己的如意楼稍事休息。
一路往回，夜风寒凉。
裴昭面不改色，稳步而行。
进到如意楼院子里的时候，她忽然止住步子，“阿祈？”
萧云祈一身玉色锦袍，站在院内石桌边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裴姐姐。”
他回过头，眼神幽幽地看着裴昭，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要说，此时却只能无言相对。
“你去哪儿了？”裴昭上前来，忍不住责备道：“怎么可以夜不归宿？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晚上？”
“我错了。”
萧云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等人教训。
这让裴昭怎么训的下去？
她叹了口气。
瞧着萧云祈那张丰神俊逸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裴昭的手指忍不住点在萧云祈的唇角。
她此番一定要自己前去，不愿让他替自己，除了为兵权和让裴家在朝中站稳脚跟之外，还有一点点的私心。
她不希望萧云祈变成前世那般冷血冷情，杀人如麻的西北王。
前世阿祈的变化就在玉阳关，所以她不希望他到玉阳关去。
“阿祈。”裴昭轻唤，“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你便是裴姐姐心中的小太阳，每次你笑起来的时候，都又暖又好看。”
“真的吗？”萧云祈抿着唇，心里五味杂陈。
“当然。”裴昭笑道，“我骗你做什么？”
萧云祈视线幽幽地看着裴昭。
那里面的颜色是裴昭无法理解的。
良久之后，萧云祈跨前半步，把裴昭拥入怀中，力道用的很轻很小心，“我会在京城等你凯旋归来，也会帮六哥守着国公府，照顾好你的家人。”
“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
“我还有一个秘密——”萧云祈缓缓低头，唇角在裴昭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等你回京了，我就告诉你。”
裴昭怔住。
等萧云祈转身走了，她才迟疑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额角。
他是亲了她一下吗？
是低头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