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赔礼道歉
“霍景时为什么退役啊？”
“你知道霍景时去哪里了吗？你平时不是跟他最要好吗？怎么突然之间就退役了啊？”
“夏季赛都不参加完？直接春季赛打完就退役？时神是不是家里面遇到什么困难了？”
“……”
战队的人问他，同行问他，粉丝也在问他，全世界都在问他裴南——“霍景时呢？”
裴南觉得自己就是被限制在缸里面的气球，气球已经快要到极限爆炸了，但那些充气的人还是没有察觉。
他发火说，“谁他妈认识霍景时？霍景时是什么狗屁玩意？也值得老子记住他？”
“不就是个世联赛冠军吗？没有他霍景时了，难道gim就走不到路了？”
“谁再他妈在我的直播间里面提霍景时，你直接给我滚出去，是不是脑子有病？”
“……”
他因为暴怒，因为直播间骂人，被官方罚款5万元。那个时候的裴南，是路过gim的蚂蚁，都能够随便踩两脚的处境。
尽管他嘴上面否认着霍景时对gim的付出，但实际上，他一直在等。
第一个星期，裴南想——“要是霍景时率先给我道歉，跟我说明自己突然退队的原因，这样我也不是不能够原谅他。”
没有得到霍景时的联系。
第一个月，裴南想——“要是霍景时这个孙子跪地求自己，说不定他还能够因为对方有点态度，而原谅他。”
第一个月，无果。
当夏季赛结束，裴南疯狂地用训练来麻痹自己，让自己carry起整个gim的时候，他想，“霍景时他妈除非这辈子把自己刻在我老裴家的族谱上，并且给老子手写三万字道歉书，然后哭着喊着说爱我，我他妈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夏季赛过后，是19年的世联赛。
裴南再一次金雨淋满头，捧着奖杯，站在韩国首尔的体育馆里面，接受着半场中国人的欢呼，明明应该是高兴的日子。
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同样获得荣誉的日子，他在半年后，失去霍景时。
那人是他曾经许定终生的爱人，是他从次级联赛一起打上来的队友，是他难以忘记伴侣。
只是一切，成为泡影。
裴南第二次夺冠后，没有开直播，连续一个月，裴南没敢打开任何通讯软件。
他非常害怕，害怕会在软件上面看到霍景时的名字，害怕会在弹幕上看到粉丝问霍景时。
那是gim成立的第五年，是霍景时离开他的第一年。
裴南开始认清现实，霍景时是真的走了。
人们都说情场失意，生意场得意。
而裴南只得意了第一年。
第二年gim输在去往世联赛的路上，第三年gim直接在夏季赛中间段就被淘汰，第四年gim迎来整整大败的一年。
躺在床上的裴南光是想想这四年来自己的经历，心里面便生不起任何对霍景时的欢和爱意。
冲动被夹着冰块的冷水浇透。
平躺在床上的裴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就看到绿晋直播平台给自己发过来的联系消息。
泡泡：“nanp，之前给你巨额打赏的那个用户我们试图联系过，但是对方一直未读我们的信息。”
泡泡：“然后我们的技术人员尝试着查找了一下，这个‘。’哥，跟几年前给你巨额打赏的‘！’、‘666’‘懒得起名字’是来自同一个手机号注册的。”
裴南躺在床上，眉头紧蹙，半秒钟后回复泡泡道:“不是一个手机号只能够认证一个账号吗？”
泡泡那边似乎一直在等裴南回复自己，很快说道：“是的，但是我们平台是可以注销掉这个账号，然后利用同一个手机号进行新号注册。”
“我们调查后发现，他基本上都是被你踢出直播间封号以后，就直接注销，然后重新注册。”
泡泡为难道：“因为平台很少会出现这种用户，所以我们一开始没有往那边想。这件事情也是雪丽姐提醒我说，你的直播间里面有好几个突然空降的巨额打赏，都是我们进行联系后不回复的，让我们并在一起调查一下。”
“就发现之前的账号都销号了。”
泡泡那边似乎早就准备好一切东西，连着发了两张图过来，“手机号显示是中国号码，这几个账号的定位经常变动，但长时间停留在英国伦敦。每次的行程我这边帮你对比过，跟你的比赛行程变动是一致的。”
“再然后就是这几个账号背后的使用者基本上都是长时间观看你的直播，只要你开播就会挂在直播间里面，但是后台除了打赏记录和几条节日快乐的弹幕，并没有其他的留言痕迹。”
泡泡那边还在不停地跟裴南说着他们在系统后台调查出来的东西，最后询问道：“我跟雪丽姐都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你的疯狂粉丝，如果你还是想要将钱还回去的话，我们积极帮你联系一下机主？”
前面的消息，就足够让躺在床上的裴南猛地蹦起来。
泡泡发过来的每一个字句，都像是一串珠子，将这四年每一次莫名的巨额打赏串联起来。
每一块迷惑的地方，都被拼接上了正确的图案。
答案呼之欲出。
裴南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些许，手心不知道何时变得湿漉漉的。
泡泡沉默半晌后，又询问道：“还需要帮你联系吗？”
“你们能够发过来，让我自己联系吗？”裴南果断地将自己心里面想着的事情发给泡泡。
“我知道你们公司有规定，不能够主播私联粉丝。”
裴南说：“你看你们联系了他这么多次，好话说尽，人家连回复都不回复你，转头就注销了自己的账号。”
“因此你们就算继续联系他，估计对方看到国际长途，也不会接听的。”
泡泡为难道：“虽然是这么说没错……这样吧，我帮你跟雪丽姐那边申请一下，然后让雪丽姐问问上边。”
“主要我是担心到时候这个粉丝截图出去，会对你那边造成不太好的影响。”
“放心吧，我打电话过去，又不是加对方的好友进行聊天。”
裴南想到绿晋的抠门程度，估计国际长途电话也是不会打过去的，顶多在平台上面私信联系土豪，已经是绿晋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泡泡应该是去请示上级了，裴南将自己跟泡泡的聊天消息不停地向上翻动。
点开那两张图，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在自己直播间看直播时的每一次ip变动，下面的另一条曲线变动是裴南参加赛季行程时位置的变动。
裴南的直播，这人没有一次是迟到的。
而且这个号码进入他直播间的时间，正好是在19年夏季赛开始。
裴南的内心是止不住地动荡，好像所有遮盖在眼前的黑色帷幕会被拉开，他曾经日夜等待过的、期盼过的，都会变成真的。
裴南下意识地攥紧手机，垂眸，第无数次在心里面想——“如果这一次是真的，只要霍景时告诉我原因，我就原谅他。”
裴南在床上面躺着，宛如有无数只虫子在身上面来回穿梭，痒得他浑身受不住，从床上面站起来，想要将手机里跟泡泡的聊天消息怼到霍景时的面前，询问他这个人是他吗？
却在翻坐起来的一瞬间，又后怕。
如果不是呢？
他听到霍景时的否认和拒绝，心中靠自己建立起的希望到时候被霍景时亲手摧毁。
他们还能够有未来吗？
内心的纠结就像是两股绳子，不断地将裴南纠缠在一起，越挣脱，越紧；越痛恨，越紧。
裴南颓废地将手机扔在床铺上，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等着绿晋那边给自己消息。
大抵是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雪丽姐跟裴南合作了快六七年了，对他的性格也非常的了解，在加上裴南跟霍景时之间的关系还有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因此一开始裴南还没有跟泡泡说这件事情。
她就已经去上头请示了。
最后层层审核下来，终于同意将那串电话号码发给裴南，但是千叮咛，万嘱咐，让裴南一定要礼貌发言，不该说的话别说，免得被抓到把柄。
“嗯嗯，我知道。”
裴南看着那一串电话号码，如果不是想到英国伦敦与中国的时差相隔8小时，他就直接拨打过去。
裴南躺在床上，怎么样都睡不安稳，最后还是伸手发了一条消息给这个号码的号主。
而远在英国伦敦，正在开会加班的人看到没有任何备注的陌生消息，只是怔愣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霍梓舒抬手示意会议室进行报告的人员安静，然后抱歉地看向自己的同事，从门口拐了出去。
等走到窗口边时，霍梓舒向下望去，底下乌泱泱一片，高楼之下，只有零星的灯火。
她们算是整栋大厦最晚的一批了。
霍梓舒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那边人拨打电话的短息。
坐在床上的裴南看到被回复的那条消息，赶忙坐起来，打起精神将电话拨打过去。
随着电话铃声一同紧张的，是裴南快要从心口跳出来的心脏。
“嘟嘟——”
每一声被延长的“嘟”都像是一次拥有时间限制的刑期，一直到电话接通，裴南才觉得这个牢，自己是坐穿了。
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裴南不敢出声，只能够听到那边浅淡的呼吸声，若隐若现。
他无比希望那头出现的是自己熟悉的声音，但又胆怯那边出现的声音，是自己熟悉的。
裴南听到那头的人说——
“喂？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