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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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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京城的街头小巷,充斥着讨论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没,裕王昨日好像亲自向皇上提亲,要求娶陆家的庶女!”一个作书生打扮的男子道。

    身形和弥勒佛有几分像的男子道:“怎么可能,裕王殿下要求也求娶嫡女啊,我记得陆家四姑娘不是还没定人家嘛。”

    一旁的高瘦男子笑了笑,摆出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我说老弟,你的消息也忒落后了。听说是陆家四姑娘已经定了人家,裕王晚了一步,这才求娶陆家三姑娘的。”

    “不是吧,陆家四姑娘已定了人家?你莫不是听错了吧。”那书生道。

    高瘦男子笑道:“老弟,别自欺欺人了,我的消息可是通过我大姨家的邻居的外甥知道的,他就在陆阁老隔壁的何府当看门小厮,那天他亲眼看见,一个打扮高贵的妇人和媒婆抬了一堆的礼,进了陆阁老的大门。他说那妇人他没多大印象,但瞧那举止做派,绝不是普通的富裕之家,不是书香世家也至少得是官宦门户,且官位还不小。”

    “你怎知求娶的是陆家四姑娘?”那书生不服。

    “不是你说,裕王殿下向皇上求娶陆家三姑娘吗?”高瘦男子反问道。

    那书生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兴许是这户人家不知其中原委,也想去求亲。”

    旁边打扮华贵的公子哥道:“我说兄台,你可能不清楚,这大户人家间求亲,大多都是私底下先商量好的,若非十拿九稳,是绝不会摆到明面上的。只有那些没有交情门道的,才会巴巴的去请媒婆求亲,徒添他人门庭的热闹。”

    那书生闻言十分失望:“如此看来,这事是真的了。可惜啊,我还打算等明年春闱高中了再……唉,是谁,到底是谁上辈子行善积了大德,今生娶走了我的仙女!”

    另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也叹道:“是啊,陆家四姑娘可是能得陛下赏识的奇女子,如此才学品貌,唉,如此佳人,终究还是作了他人妇,实在是可惜,可惜啊!”

    “该不会是景王吧?咱们都知道,陆家四姑娘可是很喜欢景王殿下的。更何况她那位庶出的姐姐都要作王妃了,她怎么也得找个皇子嫁了吧?”身形像弥勒佛的男人道。

    “你这消息是真不灵通。陆家四姑娘喜欢景王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说着那公子哥煞有其事煞的看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才压低声音继续说,“我也是听我舅母说的。听说皇上本来要给陆家四姑娘赐婚的,人选就是裕王殿下和景王殿下,可陆家四姑娘硬是一个没选,可见她已经不喜欢景王殿下了。”

    这茶楼里的人虽算得上衣食富足,却只是普通百姓,哪里知道这等隐秘,立刻都来了精神。

    “还有这事?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高瘦男子好奇道。

    公子哥做了个“嘘”的动作:“你们小声些,这事具体我也不清楚,我舅母也是从达官贵人那听来的。据说那些勋爵官宦都知道这事,也就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不知道罢了。这事你们自己知道就好,可千万别往外传。万一像上次红尘居那般闹得沸沸扬扬,又不知会被那些小人传成什么样,可别害了人家姑娘。”

    大伙见他打扮不俗,言语间也颇懂得为人着想,便也信了他的话。

    只是大伙神色更忧伤了,那书生更是一副哀戚得表情:“所以到底是何人有此福气,娶了我的仙女?”

    “我倒是听说过,像是英国公家的四公子。”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年突然道。

    “英国公家的四公子?”众人愣了愣,“就是那个有名的药罐子?”

    “哎呀,那都是老黄历了。”那少年摆摆手,“听说人家现在身体好多了,虽然不像前头几位哥哥身体强健,但至少是能见人吹风了。”

    “这位小兄弟,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身形像弥勒佛的男子半信半疑道。

    那少年耸耸肩道:“我说大叔,您就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您老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不过懂行的应该都清楚,英国公家有块大药田,那是这半年才修的,据说就是有了这药田,这位四公子日夜闻着药气,这病才慢慢养好的。”

    “可我听人说,那位四公子不是得的肺痨吗?这些年一直是靠一口气吊着,真能突然好得那么快?”高瘦男子问。

    那少年笑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人说,英国公家的药田里,种的确实大都是止血的药。”

    “肺痨常见便是咯血,要是这药田种的大多是止血的药,那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一个打扮儒雅的中年男子扶了扶胡须,“真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肺痨竟还能靠闻药香治愈,要是能普及此法,挽救他人生命,那也是件功德无量的事啊。”

    “开什么玩笑,肺痨那可是绝症,怎么可能靠闻药香就能治好?”

    那高瘦男子摆了摆手,“要我说,这位四公子得的根本就不是肺痨,估计就是娘胎里带的弱症罢了。你们别忘了,肺痨可是会传染的,要真是得了这病,国公府能不把他安排到别院修养?你们就别在这瞎猜了,小心被人传了出去,叫国公爷的府兵来抓你们!”

    “这位兄台说的有理,更何况四公子若真是得了肺痨,陆阁老又怎会把四姑娘许配给他?”那书生叹了一声,“说句有违圣贤的话,我倒是宁愿这位四公子是真得了肺痨,唉。”

    另一个书生打扮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台的心情小弟能理解,可叹我等满腹才华,却生于雀巢,只能远看佳人,徒叹奈何。”

    高瘦男子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们读书人就是没事找事干,总在那伤春悲秋有什么用,你再伤感,人家陆家四姑娘也不可能许配给你啊。”

    那两个读书人一听就来气:“我说这位兄台,你可听过何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就是,我们这可不是在无病呻吟,而是发自内心的伤感。”另外一人附和道。

    那高瘦男子和他们辩了几句,三人你来我回声音闹得有些大,旁边的人见状纷纷劝架,那三人见没什么意思,便都散了开去。

    是夜,碧梧轩。

    陆思言穿一件半新不旧的藕荷色绣梅长袄,坐在陆小清的边上,柔声道:“这下可是如了你的愿了。”

    陆小清拿着美人锤,轻轻拍着自己的大腿,笑道:“那是,全靠姐姐成全。”

    陆思言见小清喜上眉梢,可她却无半点的笑意,只是静静的看着小清。

    “姐姐,你可是担心我婚后的日子会过得不好?”陆小清突然问。

    “小清,你可想好了,真要嫁给沈四公子?”陆思言顿了顿,“你也见过英国公府上的药田,里面的药可大多都是有止血的效用。沈长鹤的病,也有可能是肺痨。若真是肺痨,那可是会传染的。且肺痨目前尚未有明确能治好的方子,即便是我,也无法救他。”

    陆小清点点头:“我知道。”

    其实这个决定她也想了很久,只是除了他以外,一时间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姐姐,我和你说实话,什么喜欢沈长鹤,记起小时曾与他在国公府的院里相见,还因为他放弃景王,那都是我诓你们的,其实我根本就没见过他。”

    “这净是你胡诌的?”陆思言睁大了眼睛,“怪不得你不让长姐和英国公夫人说这些,可难道你就不怕,万一我们当中谁对他们说漏了嘴,他们又说给沈公子知道,到时不就知道这是假的吗?”

    陆小清淡定道:“所以我说的是小时候啊。小时候的事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就算真让沈长鹤知道又如何,大不了就说是他忘了我,反正罪责在他。”

    陆思言用食指轻轻推了她的脑袋:“你呀,真是个小骗子。”

    “所以姐姐,你现在明白我的心思了吧。其实我就是不想嫁人,只是没法子,所以只好找个病怏怏的嫁了。说句难听的,我巴不得嫁过去没几天,那沈长鹤就断了气,这样我就可以专心守寡……”

    陆思言连忙捂住她的嘴:“呸呸呸,你在这胡说什么,哪有你这样咒自己未来夫君的!”

    陆小清将她的手拿开,认真道:“因为我真的不想嫁人。不过我想,他应该没得肺痨,大概就是得了什么弱症,会咯血罢了。即便他真得了肺痨,那也好,这样我就有远离他的借口。这些年英国公府上也未有旁人染病,想来只要防护得当也不大要紧。”

    说着她看向那摇曳的烛火,叹道,“姐姐,你说为何女子一定要嫁人,是不是不嫁人,咱们就活不下去了?”

    “小清,虽然姐姐并不觉得女子一定要嫁人。只是若能遇到那知心人,与他携手一生,又有何不好?”陆思言劝道。

    陆小清道:“姐姐,你与我不一样,你有裕王殿下,他是真的爱你。为了你,他可以不顾一切的请陛下赐婚,也能夜里独闯咱们府,就为了和你见上一面。”

    说到这,陆小清转过头去看着陆思言,笑道,“你大概不知道,他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

    陆思言道:“小清,我已经说过,我嫁与裕王,不过是因为欠他一个人情,而他也是父亲选中的人,所以我才会答应嫁给他,我和他只是盟友,仅此而已。”

    “姐姐,你现在不信没关系,日后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对的。”陆小清自信道。

    陆思言摇头:“怎么会呢?裕王不过是看中父亲的力量,若非你在陛下面前婉拒了他,他会更高兴的。毕竟,是你发现了他就是黑鬼,而他也是因为这个,才向我坦白他的事情。”

    陆思言顿了顿,才继续道,“而这一切,本该是你的。小清,只要你喜欢,我……”

    “姐姐!你把裕王殿下当作什么了!”陆小清打断了她的话,“姐姐,你要相信我,由始至终,裕王殿下爱的人只有你,和你有没有发现他是黑鬼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我,也由始至终,只将殿下当作是我的姐夫看待,绝无半点其他情分!”

    陆思言微微蹙眉,疑惑道:“小清,你可是因为不想我为难才这般说,可我……”

    “可我真的不喜欢裕王殿下!”陆小清斩钉截铁道。

    陆思言一时无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脸。

    陆小清深吸了一气,认真道:“姐姐,你不是问过我,为何会知道裕王就是黑鬼的事吗?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你在另外一个时空告诉我的,你相信吗?”

    “我相信。”说完陆思言一愣,反应过来问,“可‘石崆’是什么意思?”

    “时空是时辰的时,空荡的空。简单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意思。”陆小清道。

    “你的意思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陆思言问。

    陆小清道:“可以这么理解。”

    “小清,你真的变了许多。”陆思言感慨道,“从前你是不信佛的,对因果轮回之道更是嗤之以鼻。可近这半年来,你对佛法是越来越有感悟了。”

    忽然思言好像想到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小清,莫不是你看破了红尘,所以才对这男女之情如此看淡?”

    “姐,你觉得看破红尘的人,会对金钱如此执着吗?”陆小清反问。

    陆思言觉得此话有理,可对小清突然的变化还是想不明白,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到陆小清先道:“姐姐,妹妹虽是对佛法有了深层次的理解,可还没有皈依佛门的觉悟,你就放心好了。”

    陆思言这才放心道:“你无此念便好。可是小清,先前我们以为你喜欢沈公子,这才勉强接受他。但你既非真的喜欢他,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你与沈公子未曾见过一面,外界对他又知之甚少,英国公府又守卫森严,就连我和裕王也没能打听到什么,只知他终日缠绵病榻,连房门都不大走出。”

    她顿了顿,又道,“何况父亲即便同意你嫁给他,你难道就不怕他德行有亏,将来会苛待于你?而且你不是最怕人口复杂的人家吗,英国公家可是有四子三女,其中小女儿才刚满十岁,性格也颇为泼辣,你就不怕要应酬这一大家子?”

    “这个我想过了,我觉得以汝阳侯府与英国公家世代的交情,加上母亲与王氏、周氏素有交情,相信只要我规规矩矩,她们应该不会为难我。而且英国公虽然有四子三女,但二子、三子都在外地驻守,三奶奶更是跟着一起去了,而两个女儿也都嫁到了外地,所以府中只有长房一家,还有老二王氏以及小女儿,这么算来,也不算太过复杂。”

    陆小清顿了顿,“至于沈长鹤的为人,我确实不清楚,不过他既然是个病秧子,哪怕他想打我怕也是有心无力,顶多就是责骂我。要真是如此,我便告诉国公夫人,反正我看王二奶奶对他小叔子的态度,国公府上下对他也不太重视,应该不至于偏帮他吧。”

    陆小清想了想,“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当是给了我和离的理由,反正母亲那么疼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看我受委屈的。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毕竟她和离的太早,也许还要被逼着嫁给别人,

    “看来你是把退路都想好了。”陆思言叹道,“小清,你如此不愿嫁人,不若与父亲母亲谈谈?等明年春闱过后,又能出一群才学兼备的进士,兴许其中有你的有缘人也说不定?”

    陆小清坚定道:“不可能,这个世上不可能有我喜欢的人。”

    “为何?”陆思言不解。

    为何?

    陆小清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沈远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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