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母亲安好，不知叫孩儿们过来，事有何事？”陆明珠笑着问。
撷英苑的小花厅里，秦氏坐在上首，陆明珠坐在她隔壁，而陆小清则搬了张绣墩，坐在明珠的旁边。
“明珠，你回来也将近十天了，怎么成日里只窝在你妹妹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禁了你们的足。”
秦氏的声音冷冷的，隐约有几分肃杀之气，可陆明珠也不怕，只笑道：“母亲这是吃醋了？怪孩儿只顾着陪着妹妹，也没多陪着些母亲。”
“胡说什么。”秦氏瞪了她一眼，“说说吧，这几天你们三个总在一起，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姐妹间的闲话，母亲之前不也问过嘛。”陆小清装可爱道。
“什么闲话，也说来给我听听。”秦氏板着脸道。
陆明珠和陆小清对看了一眼，秦氏见她们有些为难，便挥了挥手，伺候在一旁的张妈妈便躬身离了去，到外间让扫洒的下人们斗先出去，又关了房门，吩咐守在门口的下人都离开些。
秦氏等到外间没了动静，才道：“现在可以说了罢。”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陆明珠道，“就是我生意场上遇到了难关，我与两位妹妹这些天，就是在商量如何解决此事。”
陆明珠告诉秦氏，她手里有门生意是私下经营的，因为不是明面上的，所以也没人知道这家店的底细。最近店里的买卖做得好，便有人眼馋，想着要把店吞了。
她已经查到，此事是由开春熙楼的薛老板与照月书肆的林老板牵头，他们找来与店里有过口舌的富春侯，三人一拍即合，前天他们已经开始动手。
他们派了一群混混到店里捣乱，还好他们事先有准备，派了人在街上守着，没等这群人进来便将人抓了，只可惜没有什么实证，只能把他们放了。
不过让他们带了话，说东家已经知道他们的盘算，叫他们背后的人别再得寸进尺。大概唬住了薛老板和林老板，到今天他们还没什么新的动静。
“明珠，你这是什么买卖，怎么要私下经营？”秦氏疑惑的看着她，“而且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谈，倒是找你妹妹和言丫头谈呢？”
路名组合和陆小清对看了一眼，陆小清便笑笑道：“母亲，那是因为我在里面也投了钱。”
“你在里面投了钱？”秦氏惊讶的看着陆小清，“莫不是四月那会，你向我借的那笔钱？”
陆小清连连点头道：“母亲果然英明，这都能知道！”
“你少给我拍马屁！”秦氏一拍椅边，指着陆小清和陆明珠喝道，“我且问你们，你们是生活有了难处，还是钱不够花？要是钱不够花大可问我要，何必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
“母亲，我们哪有偷鸡摸狗啊，这不是在好好的做生意嘛。”陆小清道。
秦氏怒极反笑：“好好做生意？若真是好好的，你们又何必藏着捏着，不敢让旁人知晓？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是陆家的嫡女，是汝阳侯的外孙女，大的那个还是伯爵府的长媳，为了点蝇头小利，连脸颜面都不顾了！”
秦氏叹了一声，“明珠，母亲知道你喜欢做生意，我也从来没说过你什么，亲家也乐得把家里的产业交给你打理，这不是很好吗？你哪怕想要开店，又何必要这般偷偷摸摸的，你若是规规矩矩的来，能有如今这档子的烦心事吗？”
说到这，秦氏的脸色更沉了些，“还是说，你们的买卖有什么不妥的？清儿，你可是三个月就把钱还给我了。当初我以为你那个借只是说说，后来你把钱还我，我当是你没买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曾想你竟是拿去做买卖了。”
原来只是这么单纯的理由，亏她还想得那么多。小清心里吐槽了一句，但脸上却讨好道：“母亲，人家也是想跟着姐姐学点经营，日后也好打理夫家的产业啊。”
“你姐姐有这么多的长处，你怎么就不学点别的，净学这些没规矩的！”秦氏气道，“我倒是好奇，你们到底是做什么买卖，非得这般藏着掖着。”秦氏一惊，“难不成你们开的是酒肆赌坊的生意？要真是如此……”
“母亲这是把女儿当作什么人了！”陆明珠也生气了，“我们那可是正经的买卖，也没辱没家族的名声！女儿不想用兴安伯的名头，不过是想着试试自己的斤两，看看若没了这情面上的照顾，我的买卖能做成什么样。”
秦氏道：“好，那你且说说，你的买卖是什么？”
陆明珠小声道：“红尘居。”
秦氏皱眉：“你说什么？”
陆明珠提高声音：“红尘居！”
秦氏惊道：“什么？红尘居？！”见明珠点头，秦氏又道，“合着那店竟是你们俩的？”
“其实是仨，还有三姐姐呢。”陆小清补充道。
“这怎么还有她的事？你的本钱尚且是我出的，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秦氏小声琢磨着，“难不成是老爷私下里给的傍身钱。你说，她出资多少？”
“您别着急，其实三姐就出了三百两，还是典当了好些首饰凑的。”其实人家出了八百两，也没典当什么东西。
秦氏眉毛一挑：“什么？她堂堂陆家三小姐，居然去当铺典当首饰？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该怎么看我，她这是存心想害我，让旁人以为我苛待她了是吧！”
陆小清感觉自己说过了火，连忙道：“母亲莫急，我刚才就是急了这么一说，就是打个比方而已，不是真的。”
秦氏摆了摆手：“什么不是真的，你也别替她遮掩了。她是那妖精生的，怎么可能与我能好好相处，就你笨，总是被她骗着！”
“母亲！您是不是又听赵姨娘嘀咕了？”陆小清皱着眉道，“母亲，我说了多少次，赵姨娘就会这一个伎俩，您无论再怎么讨厌三姐他们，也不能跳进别人的陷阱里了！母亲，您得相信我，我可是您女儿啊，那赵姨娘不是好人，您可别多听她两句又犯傻！”
陆明珠也点点头，这些事秦氏都有和她说，她自然是知晓的。
“母亲，青清说的对，从前我也是被妒忌蒙蔽了眼，可您认真想想，即便没有箫姨娘，父亲也可能会有别的心上人。箫姨娘尚且不会使那些小手段，若是换个有心计的，我们还不定会怎么样。倒是那赵姨娘，从前一个劲的撺掇您，她自己倒是从不出面。还说什么力量微薄，只能给您出谋划策，我呸，有这样的好姐妹吗！”
陆小清连连点头：“是啊母亲，您就算不信我也得信姐姐吧。母亲，您前阵子不是都清楚她是个什么人了嘛。要不您还是别与她假装亲厚了，免得您多听了她的话，又让她把您给骗了。”
“好了，我不过是这么一说，也没别的意思。”秦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好了，不说这些了。这明明是在说你们开店的事，怎么绕到赵姨娘上去了。”
陆小清见蒙混过关，便立刻道：“是啊母亲，我们说回正事吧。”
于是两姐妹和秦氏讲起了红尘居的发展历史，与创始人的心路历程，以及陆思言在其中的作用。明确表示，如今对外事宜都是靠陆思言，为的就是防止东窗事发。
秦氏听完后沉默良久，只是低头用茶盖刮了刮上头的茶沫子。
忽然，她将捏盖的手松开，当的一声，稳稳的盖在茶盏里。
“明珠，清儿，你们老实告诉母亲，此事当真如你们所说这般？”
秦氏看着她们，眼里分明带着审视，陆小清心里想了想，抢在陆明珠前开口道：“对不起，有些事是我欺骗了您。”
陆小清将真实版本告诉了秦氏，就是陆明珠根本没有掺和红尘居事宜，她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她为了护着陆小清，才捏造了这番说辞。
秦氏闻言并没有生气，只是轻叹一声，道：“我就知道，你姐姐如此有分寸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只是我还以为，自己的大女儿是真孝顺啊，还能惦记着她母亲，回来小住几日，没想到背后原因竟是这个。”
陆明珠笑道：“母亲，您这话说的，好像孩儿不孝顺您似的。您要是喜欢，我每个月回来小住都成，就是怕您嫌弃女儿吃得多罢了。”
秦氏撇了她一眼：“你还有心情说笑？”
陆明珠收敛了笑容：“母亲，妹妹开这家店的初衷，不过是觉得总要您补贴不好，想着自己挣罢了。她的初衷是好的，只是以为礼法森严，怕您反对。要是她知道您会以陆家的名义给她经营，她定然不会瞒着您，也就不会用错了方法。”
秦氏并不说话，陆小清也不敢为自己辩白，只是低着头，一副忏悔的样子。
见她们两个都不说，陆明珠又劝道：“母亲，乍听此事我也很生气，把妹妹好好骂了一顿，如今她已经知道错了。母亲，您就帮帮青清吧，您瞧她把红尘居打理得多好啊，这可不是一般的天分啊。而且您想，幸好这店是青清开的，若是旁人，还不定那场风波会怎么样。”
陆明珠拉过秦氏的手臂，撒娇道，“母亲，您想想，即便我们不为了这买卖，光说那富春侯如此仗势欺人，就该好好给他一个教训！母亲，只要他知道红尘居背后有我们陆家撑腰，他定是不敢动的，以后妹妹的经营也能肃静了。”
秦氏看了两个女儿一眼，虽然心里还是气，但神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若是没出你妹妹和景王那档子事，倒也不难，可如今既出了，就不好办了。想来你们商量这许多天，也是因着这个为难。”
“母亲明鉴，正是如此。”陆明珠道，“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富春侯这件事，且还不能让他们知道红尘居便是青清开的。都怪景王，他平时不是最节俭的吗，可那天非要大张旗鼓的弄齐全了车辇卤簿，也不知他安的是什么心！”
“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如何抱怨也是无用的，得想着解决才是。”秦氏的目光落在陆小清的身上，“清儿，这祸是你闯出来的，你自己可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回母亲的话，清儿想过了，实在不行就先将红尘居暂时结业。然后清儿找个门第一般，人口简单的人家嫁了，这样清儿就可以以夫家的名义重新开业，如此……”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秦氏怒目圆瞪道，“这种事，你想都别想！若你敢为了经商断送自己的姻缘，我就要让你在整个明国都开不了店！”
陆小清缩了缩脖子，一副害怕的表情，不等她开口，秦氏又道：“怪不得你之前总说那些怪话，原来你是打了这么个主意！还扯上言丫头来挡着，真是有出息了！”说罢又指着明珠，“你也是，怎么当姐姐的，妹妹有这么荒唐的想法你也不劝着点，真是气死我了！”
两人纷纷点头认错，可低头时两人分明互相偷看了一眼，眼里都带着笑意。
秦氏又连着骂了好一通，骂完后才道：“罢了罢了，我这是前世造了孽，今世才养了你这么个孽障。也罢，清儿，你不过是想让富春侯知难而退罢了，这个我会帮你。可是作为交换，你的婚姻之事，必须听我的，否则我现在就把你的红尘居给关了！”
这下陆小清真的急着：“母亲！您不是说了婚姻之事会让女儿选的吗，怎么可以这样！”
秦氏怒道：“选什么选！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姻之事本就不该由着你的性子来！你父亲说的对，都是我太惯着你了，瞧瞧你都成什么样了，真是气死我了！”
“那清儿敢问母亲，您想将清儿许给何人？”陆小清问。
“宁王世子，我瞧着他就很好。”秦氏道，“清儿，该说的母亲都和你说过了，我也不再啰嗦，等你嫁过去以后，你就会明白这桩婚事的好处。”
陆小清笑道：“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嫁给皇室子弟？母亲，您方才才说父亲说的对，可父亲也说让您别找这些皇室子弟，也不必找门第太高的，人品贵重才是关键，您又为何不听？！”
秦氏也被她气笑了：“好好好，你既如此说，那你便告诉为娘，你眼中人品贵重之人到底是谁！”
陆小清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秦氏，脑袋里飞速转动着。
陆明珠见两人剑拔弩张，想开口劝，却被秦氏一个眼神止了回去，又向小清开口道：“你既拿你父亲来压我，那你倒是给我说个名字，我倒要看看，你父亲愿不愿意将你嫁给此人！”
“若是父亲应允，母亲是否也会答应？”陆小清反问。
“不错，只要你父亲点头，我绝不阻挠。”秦氏道，“可是清儿，你要想清楚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你父亲不答应，我便应了宁王府。你要相信母亲的眼光，我是不会给你挑错人的。”
她何尝不知宁王世子好，不知宁王与宁王妃豁达通明，兄弟和睦。可就是因为人家好，所以她才不能嫁过去祸害人家。
陆小清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确认里一遍脑海中的名字。
“母亲，我想嫁的人，是英国公的四公子，沈长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