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宋时惊恐地颤抖了一下,看着巷子口那个男孩朝身后的李源喊了句,“记得要给我钱。”然后像是没有见到宋时的挣扎与求救,他转身跑远。
宋时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奋力反抗中只觉脖颈出被一股力道勒了一下,然后很小的一声脆响,同心圆项链被李源大力拽下,掉落在地面上。
她卯足力气,张开嘴咬在李源手指上,听得他嘶声尖叫后,束缚她的手疼得当即松开。
宋时向后退了几步,后背猛地一下撞在墙面上。她痛得浑身抽搐,但此时顾及不了这些,她爬起来想要往外跑。
才刚刚冲出两步,被李源一手拽住黑发向后用力一扯,宋时一声尖叫后再次倒回去。
“都是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来出版社那天我就该处理掉你。都是你害得我!”他咬牙切齿地说。
“救命。”宋时觉得每一根头发都被李源大力拉扯着,她的头皮钻心地疼。
“你还知道救命,哟,我还想着你会有多硬气呢,小时候在教室里打架不是挺厉害的吗?捅破了这个案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要救命呢?”
李源拽着她的长发向巷子深处拉拽。
宋时踉跄得站不稳,只得一步步向后退,“你放开我。”
“宋时,你欠我的,我要一样样拿回来。”他扯着宋时的头发,将她的后脑勺贴到墙角。
窄长的巷道里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偶尔还闪烁两下。
宋时凭借着暗淡的灯光勉强看清李源的正脸,他的眼角多出了一道一指长的疤痕,应该是他在躲避警方搜捕时受的伤。
“你想做什么?”宋时的嗓音止不住颤抖。
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冷静下来,安抚李源的情绪防止他做出过激的行为,尽力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可若是江砚没有发现她失踪了,或是他短时间内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宋时喘着粗气,寻找可以逃生的契机。
“我想让你,”李源邪笑着,脸上的疤痕显得尤为恐怖,他慢慢凑近,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生、不、如、死——”
他揪着宋时的长发,向外一扯,宋时“啊”的一声朝前迈了一步。
她奋力伸手一抓,指甲划过李源眼角的伤痕,结痂的伤口再次破裂开来,迸出的血液染红了她惨白的指尖。
“你找死!”李源脸上一疼。还没等她站稳,他扯住头发大力地向墙边一甩。宋时的头颅受力向后一仰,后脑勺直直往墙角撞去。
瞅着眼前这一幕,李源眼里闪过痛快的微光,只是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他眉头一蹙,扭头看过去。
在宋时快要撞到墙时,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横插进来,垫在她脑后。
“碰!”一声巨响。
宋时感觉自己脑后有东西反向推了她一把,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并未产生多少痛觉。
“唔!”
江砚手背关节处重重击打在粗粝破旧的墙面上,在凸起的尖利处摩擦过,一层皮肉被带下来,鲜红粘稠的血液当即顺着修长的指尖流淌下来。
他似是觉察不到痛感,张开手五指紧扣在李源手腕处,青筋暴起。
李源疼得立马松开了缠在指尖的黑发。
紧接着,江砚右手握成拳头,向后起势,朝着李源的脸颊挥过去,直击在他眼角伤口处。
“啊!”李源倒退两步,脸上黏糊糊的血液越流越多,糊住了他的左眼。
宋时无力地摊倒在地,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摁下数字:1,1,0,拨号。
她握紧电话,嗓音嘶哑道:“我是宋时,我要报警!府横街肯德基旁边的那条巷道里,我遇到了李源……”
江砚流血的左手攥着李源的领口,冲上前将他压在墙边。一声沉闷的撞击后,灰白破损的墙皮一小块一小块地掉落下来,散发出熏人的霉味。
“碰!”一拳。
“碰!”又是一拳。
江砚双眼猩红,狭长的眼眸里满是阴森幽暗的寒光,似利刃将李源刺穿千万遍。
“你去死!”他阴沉嘶哑的嗓音像是破旧的机械链条缓缓转动时,彼此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
“该死的是你。”李源鹰隼般狠厉的目光下,染血的嘴角慢慢勾起,他伸出舌头舔舐着自己唇周的鲜血,右手背到身后摸索一番。
忽而,宋时视线里寒光一现,她清晰地见到李源自身后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昏沉的灯光经过匕首的反射,直刺进宋时的眼里,令她不寒而栗。
“快躲开!”她扯着嗓音尖叫。
李源抬起手将匕首的尖端朝着江砚的背脊扎下去,被他敏捷地侧身躲过。只是银色的细边眼镜被李源顺势挥落,“啪嗒”一下轻轻掉在地上。
李源趁机跨出一步,踩在眼镜上,碾压着左右转动几下脚腕,镜片瞬间四分五裂。
江砚向右退了两步,眼里戾气汹涌。
李源仰头大笑着,放肆地握着匕首朝江砚胡乱地砍去。
江砚咬紧后槽牙,谨慎地躲开尖利的匕首,趁机观察周围的器物,寻找可以利用的反击利器。
宋时坐在角落,手脚发麻。电话里的女声正在温柔地安抚她,警员已经第一时间出警,马上会到达现场。
可宋时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瞪圆的瞳孔里倒映着前方搏斗的两人。
李源蛮力挥臂,匕首在江砚手心划过,伤口溅起一条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液。他再反手一划,直朝着江砚的脖颈挥去。
电光火石间,宋时什么都没有想,她抛开手机,握起墙角一块拳头大的石块,直冲上去,对着李源的后脑勺使劲一砸。
“当!”
宋时清醒地看着李源在她面前倒下。
四周只剩嘈杂的白噪声,扰得宋时头痛不已。
宋时松开手指,染血的石块滚落在地,上头的血直流下来,在地上晕成一滩,与尘土混杂在一块儿。
她浑身颤抖,喉咙里哽咽地说不出话。
她杀人了吗?
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她好像杀了李源。
不对,那江砚呢?
宋时捏头寻找江砚的身影,他倚靠在墙边,整只左手都淌着鲜血,与白净的手臂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的黑发上还散落着几片墙皮,细碎的灰尘铺满了头顶。
头发凌乱地垂落,勉强遮住英挺的剑眉,底下眼窝凹陷,一双深沉死寂的长眸半阖。
脸色惨白,全无血气。
宋时的视线下移,在江砚的脖子定住。
耳畔的轰鸣声更响,她清晰地望见那里横亘着一条纤细的、笔直的、浅红的……宋时歪头辨认了一下,慢半拍地醒悟过来,那是伤口。
宋时的脑子一遍遍地冒出这句话:江砚的脖子上有一条伤口,在流着血。
白噪声愈发尖锐,像是要刺穿她的鼓膜。
她什么都顾不得,踉跄地冲上去。
“江砚。”她的嗓音从未如此喑哑。
江砚微微颤了下眼睫,想要回答宋时的话,但左手的疼痛沿着手臂往上攀,直入大脑皮层。他只想瘫倒在地,一动也不能。
为什么听不到回答,宋时更加慌张了,想要再次大喊他的名字,又怕惊吓到他,只能尽力忍住,小心翼翼地唤道:“江砚。”
“嗯。”江砚的呼吸声很沉重,他靠着墙都站不太稳。
宋时嘴唇哆嗦着,“你受伤了是不是?”
“我没事。”
“你受伤了,”她抬手像是要去触碰江砚的脖颈,伸到一半停顿住,“没事的,我们去医院。”
“宋时,你别哭。”江砚抬眼看她,心疼地皱了皱眉。
宋时歪了一下头,她哭了吗?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到鼻翼,最终落到唇峰。她好像尝到了,是咸的味道。
“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医生一定能救你的。”宋时拽着江砚未受伤的右手,声嘶力竭地喊着。
大概是见到宋时激烈的反应,江砚稍微有了些力气,他抬起右臂,拥住她,“我没事,你别怕。”
“我求你,我求求你,”一串串泪珠涌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我们去医院,医生肯定能救你,他们会救你。我求求你,求你了……”
江砚脖子上那道伤更像是割在她心间,将她的全部生命割断。
她疯狂地嘶吼,近乎哭晕过去,仅存的意志告诉她要带江砚去医院。
他不会死,他不能死。
“宋时,宋时。”江砚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我真的没事,脖子这里只是蹭到一点,你别慌。”
“我们去医院,”宋时什么都听不进去,摇头嘶喊着,一遍遍重复,“去医院……”
她忽然扭头看向墙角被她抛开的手机,大步走过去,低喃着,“电话,我知道的,电话。”
“宋时。”他拽住她的手腕,想将她拉回来。
“我知道的,我要打120,我去打电话,”她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再不打就来不及了!”
江砚将她拽回来,紧紧拥抱住她,让她附耳靠在他胸前,听他胸膛里急促有力的心跳。
“我没事,我在的,宋时。”他右手抚摸着她的后颈,低声道,“我不会死的,你别怕,相信我。”
“咚咚!”
“咚咚!”
“咚咚!”
宋时的神志在江砚的一声声心跳中清醒过来。
他还活着。
江砚,还活着。
宋时合上双眼,静静听着他心脏的跳动。
湿润的眼泪布满她惨白的面庞,垂挂在下颚处,坠落在肮脏的泥土里。
立时,她抱紧江砚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口,痛哭出来。
“你流血了,江砚,你流了好多血,肯定很疼。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走。”
一道明亮的手电筒光自巷口直射进来,四散在最深处的墙角边。宋时被光刺得侧开头躲避。
江砚双眼一眯,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别怕,警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