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衣兜振动，宋时摸出手机一看，竟是宋长鸣的电话。
她小声地踮起脚走出书房，接通电话。
“小时。”是熟悉的爸爸的声音。
宋时背靠在墙边，“嗯，爸。”
“我刚刚在手机上看到新闻了，小时你别怕，爸爸肯定站在你这一边。爸爸会想办法帮你的。”宋长鸣的声音很温柔。
“我没事的，过不了多久，有新的热点新闻出来了，谁还记得《寻》的事？”
宋长鸣沉默了会儿，说：“你吃完饭了吗？你应阿姨最近又学了道新菜，想要做给你吃。”
宋时犹豫了下，以为宋长鸣是想让她得空再去一趟他家吃饭，拒绝道：“我最近挺忙的，要处理漫画的事情，还是不来了。”
“不用过来，不用过来。”他连连否认，“你还要大老远地一个人乘公交车过来，就为了吃顿饭，何必呢。”
宋时听他移开电话，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几句，又凑近手机，“你应阿姨说要做好了给你送过来。”
宋时当下立马拒绝：“不用麻烦了。”
“我们两个老人一块儿走动走动，不碍事的。你上次说你住鉴湖新苑，我查了查，有直达的公交。”
“我现在不在鉴湖新苑。”
宋长鸣立刻慌了，“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吗？”
“我……”宋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一回头正巧撞上江砚推门出来。她指了指手机，用口语表达：我爸。
江砚点点头，目光直视她。
宋时又扯住他的袖口往下拽了拽，继续无声地说：“他要来找我。”
江砚看懂了她的口型，抬起手指向身后的书房，用口语回复：我藏起来？
宋时眨巴着眼睛，她只是想问江砚同不同意让宋长鸣过来。但他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躲起来做什么，弄得她像是个偷腥的恶人，做了不得了的坏事。
她无奈地抿了抿唇，踮起脚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我要告诉我爸这里的地址吗？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找个借口让他别来。”
电话里，宋长鸣听不见宋时回答，愈发着急了，“小时，你还在外面吗？”
江砚平直的唇线有了微小的弧度，他点了一下头，看着宋时和电话里的宋长鸣说她现在住在府横街。
等她挂了电话，江砚先行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听你打电话的。只是你走出书房的时候门没关严实，我恰巧听到了一点。”
“我爸看到网上的评论了，打电话过来关心我的情况。”她长长叹了口气。
那些难听的话其实宋时也没放在心上，他们要骂就骂吧。况且，她还善良地嫌弃他们骂得太粗俗，一点语言艺术都不懂呢。只是，宋长鸣看到这些东西肯定很不好受。
“你真的不需要我躲起来？”江砚再次确认。
见着宋时肯定地点头，他又问：“那你打算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
江砚微微侧头盯着她看，“室友？房东与租客？还是……”
宋时朝前跨出一步，仰起头，“我很见不得人么？”
他立刻回答：“当然不是。”
“那你很见不得人吗？”
江砚这回迟疑了下，“也不是。”
宋时拉下脸来，严肃地说：“那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像是我们偷偷摸摸地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江砚的视线一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缓慢地合上眼，只回了一个字，磁性的嗓音舒缓缱绻。
“嗯。”
-
宋时听着门外的动静，不等宋长鸣按响门铃，就快步走上前拉开门。
“爸，萧阿姨。”
宋长鸣见了当即微笑起来，“小时。”
目光一转，停在宋时身后的男子身上。宋长鸣眉眼闪动了一下，收了笑。
“宋叔叔，萧阿姨。”江砚走过来，礼貌地同他们打招呼。
“江、砚？”宋长鸣惊愕地一字一吐。
“你们先进来吧。”宋时引着二人进屋，拉开椅子让他们先坐。
“你们这是？”宋长鸣问到一半，被身旁的萧琴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转头看去，萧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小一辈的事情就由着他们自己处理，她不赞成宋长鸣一来这里就开口质问甚至是干涉。
宋时原本也没想隐瞒，直接开口正面回复：“我和江砚在一起了。”
宋长鸣明显愣怔住了，“你们……”
江砚泡了壶茶上来，先给宋时倒了一杯，摆到她手边，再给两位长辈倒上，“叔叔阿姨喝茶。”
“谢谢。”萧琴温柔地微笑，接过茶杯。
撕家从房间里窜出来，见着家里来了新人，热情地迎上来，绕着萧琴的椅子转悠。
萧琴笑得眯起眼，“这家伙生得真可爱。”
“它叫撕家，是江砚养的，平常很听话的。”
宋时原本怕萧琴不喜欢狗，特意牵着撕家躲到房间里去，但它似乎不喜欢独自待着，听到外头的动静，用后肢撑起身子，前肢转开了门把手，跑了出来。
宋时见状还隐隐担心。
如今看萧琴这欢喜的神情，她才舒了口气，没被撕家自来熟的热情吓到就好。
萧琴伸手轻柔地摸了摸撕家，抬头看宋长鸣久久难以回神，无奈道：“你震惊什么？我看江砚和小时都是好孩子，各方面都很相称，现在能走到一起，那是天大的好事情。”
“再说了，你之前不是说过，江砚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另外，你和他爸妈也都认识，彼此知根知底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宋长鸣低头抿了口茶，“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宋时没多想，实话实说：“一个月左右吧。”
宋长鸣脸上勉强维持的镇定出现了一丝裂痕，“所以你搬过来……”
萧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打断他的话，“我听说小时的工作室也在这条街上，那不是上下班很方便嘛。住这里可以省去路上来回的通勤时间，多好的事。”
宋时看出来宋长鸣是不满她和江砚交往没多久，就搬过来和他一起住。但她也不打算解释她只是暂住在这，具体说明起来还要从李源的事情开始讲。
一想到李源，她就烦闷地头疼。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也只是徒增烦恼。
宋长鸣：“可……”
萧琴恼怒地睁大眼睛瞪了他一下，终于令他闭上了嘴。
“这是我用烤箱做的蛋挞，还要其他一些小蛋糕。”萧琴拎起个纸盒摆到桌上，推到宋时面前，“你晚上要是饿了，可以吃一点填填肚子。”
“谢谢萧阿姨。”宋时笑着接过，没想到萧琴给她带来的吃食是她喜欢的蛋挞。
接着，宋长鸣将话题转向了这次的杀人事件，“网上的那些风言风语你不要多想，爸爸会托人处理这件事的。”
江砚听了，陡然抬起眼睑，眼神略微飘忽之后又垂落下来。
宋时摇摇头：“爸，你别操心这件事了，我是个成年人，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团队会一起解决好的。你和萧阿姨好好过日子就行。”
一直聊到撕家疲倦地窝在沙发角歇息时，宋长鸣和萧琴起身离开。
江砚原是提出要开车送他们回去的，被宋长鸣拒绝。
宋时和江砚起身送他们二人到车站，没等一会儿，公交车就到站了。
江砚看着宋长鸣起身走上前门，他忽然叫住：“宋叔叔。”
宋长鸣转身看向江砚，萧琴立在宋长鸣身后，也扭头看过来。
江砚大步上前，立在最后一节抬阶上，郑重地说：“我和宋时是分开睡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见着宋长鸣神情一怔，他继续道：“我不会乱来，我会永远尊重她，守护她，爱她，绝不会让她受委屈。所以，如果您刚刚说的托人处理是指找我爸帮忙的话，就不必多麻烦了。”
他的声音干净，带着不容置疑地力度：“我会去找我爸，请他出力解决这件事。”
宋长鸣听完这话，握着扶手叹了句：“好吧，那你带小时回家去，照顾好她。”他转头牵着萧琴坐到公交车后排的空座上。
萧琴坐在窗边，看着江砚转身走回车站，拉起宋时的手塞进他的衣兜里。她笑了笑，“你看他们多恩爱啊。江砚这样优秀的孩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他不优秀，是他太冷淡。”宋长鸣沉重地叹着气，“我看着他长大，从小到大他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对任何人都是陌生与疏离。这样的人是个好的学生，好的老师，但是作为伴侣……”
他抚着萧琴的手，“我只是希望，我的女儿能被人爱着，汹涌、热烈地爱着。”
“你要相信小时，相信她不会爱错人。”
公交车缓缓启动，萧琴看着窗外后退的车站，还有结伴而行的那对恋人。
站牌旁，宋时缩在江砚衣兜里的手轻轻挠了挠，引得江砚低头看她。
“冷吗？”
“不是，你刚刚和我爸说了什么？”
车站的站牌发出朦胧的白光，照耀在江砚侧脸上。宋时仰头看着他，高挺的鼻梁阻隔了射过来的光线，半张脸是明亮柔和的，另一半沉浸在黑暗中。
“没什么，让他们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罢了。”他握紧宋时的手，“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她的另一只手顺势搭在他的手臂上，整个人都倾斜地靠过去。
一路上灯火通明，临街的店面大多都开着，各色的商品被摆放在橱窗上，吸引过路的顾客进店选购。
宋时侧头一家家看过去，脚步越走越慢。
江砚也顺着她，放缓了步伐。
手心处感受到一个向后牵扯的力道，江砚低头注意她，宋时已经停下了脚步。她抬头看向店里，纠结了会儿后转头看向江砚。
“我想吃。”她伸手指了指。
店门上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的头像引人注目，江砚扫了一眼，“想吃肯德基？”
宋时大力点着头：“嗯。”
他二话不说牵着宋时上前，推开门后一直抵在门边，等宋时走进来再慢慢松手。门缓缓向后合上。
江砚看了眼点餐台，正排着长队，“想吃什么？”
“甜筒。”
“其他呢？”
宋时摇头，“没了。”
“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买。”江砚拉着她坐下，抬步排到队伍最后面。
宋时悠闲地坐在位置上，看工作人员上来翻台，等他擦拭干净桌面后，宋时微笑着说：“谢谢。”
这时，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踉踉跄跄地跑上来，站到她身边，伸手揪着她的衣角。
“阿姨。”他嘟着嘴喊道。
宋时低头询问：“怎么了，小朋友？”
“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男孩捂住自己的脸，抽抽搭搭地回答，“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给我爸爸打个电话吗？”
“好啊。”宋时没有犹豫，当即掏出手机递给他，看他在屏幕上熟练地按着电话号码，她轻声安慰道，“别哭了，你打完电话，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嗯。”男孩低垂着头，肩膀抖动了两下，忽然转身冲向店面。
宋时猛地站起身跟上去，“小朋友！”
只见男孩子健步如飞，推开店门就往一边跑去。宋时奔跑着跟在后头，想着这年头已经有这样的偷手机，不对，应该叫骗手机的方法了吗？
她加快脚步，就要追上那个孩子的时候，身后小巷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快速地朝她飞扑过来。
宋时躲避不及，吓得正要张口尖叫之时，那人伸出一只粗糙的手，从她身后一把捂住她的嘴。
所有呼喊声都消弭在了他的掌心。
宋时猛烈地挣扎着，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背，竖起手指将指甲用力地往他的皮肤里嵌。
那人疼得小声喊了一句，用另一只手抓住宋时的双手手腕，强硬地拽着她往小巷里拉。
宋时激烈地想要挣脱束缚，脚一下又一下地用力蹬在身后那人的腿上，那人终于气极发话：“他妈的，你再踹一脚，信不信老子立马弄死你。”
宋时霎时瞳孔一缩，她听出来这是声音了，身后的人是李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