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客厅里,于观年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斜坐在座位上,“找我什么事?”
江砚取过手机,点进热搜后,将手机摆到他面前,“我记得于叔叔有文娱方面的工作经验,曾经还在宣发部门任职过。”
于观年随性地扫了眼,咧嘴笑了,“你要撤热搜啊?”
“还有之后的宣发和舆论引导。”江砚扯了扯唇角,补充道。
于观年打了个哈欠,“这种事情不只需要人脉这么简单,还要花钱。”
“钱不是问题。”江砚当即回答。
“我可以找我爸帮忙,但是这并不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案。”于观年斜眼凝视江砚,轻蔑地一笑,“我一直很好奇你能为她做到哪一步。这么多年都没能探到你的底线,实在是不服气啊。”
江砚敛着眼睑,默声坐在桌前,给自己到了杯茶,低头看着茶杯里倒映出的自己。
于观年饶有兴致地挺起身,邪笑道:“我爸不过是在宣发部门有些人脉,说上一句话还是可以的。不过你是知道的,只要你肯低头,你爸应该很快就会出面摆平这些破事。”
“难道你要由着她被骂?说不定再过两天,一些疯狂的网友就要开始人肉她了,她的生辰八字、星座血型、居住地址一个不漏地都能被扒出来。”他品了口茶,啧啧道,“你这茶和我店里的还是有些差距。”
宋时推门出来,见屋外两人一直保持沉默,什么话都不说。她以为是有些话在她面前不好谈论,抿了抿唇又想回屋。
“我送你回去。”江砚起身拽住她的手腕。
宋时瞟了眼他身后似笑非笑的于观年,小声问:“你们聊好了?”
江砚没有回答,拉着她出门去。宋时听着门后“碰”的一声响,急忙回头,“罗沁还在屋里。”
“你以为电话里能说清楚的事情,他为什么要亲自跑到我家来?”江砚嗤笑一声。
宋时还是觉得不妥:“可是……”
江砚牵着她进电梯,“他们两人纠缠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说清楚吧。”
屋里,罗沁推开房门冷眼看着屋外的于观年。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卖了,大概是被江砚利用了。她冷哼一声,大步朝正门走去。
“这么着急走?”于观年斜倚在墙角,盯着她纤瘦的背影。
罗沁转过身嗔视他,“我为什么不能走,这里又不是我家。”
“聊聊吧。”于观年眨了眨眼,拉开椅子坐下。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罗沁拉下脸,表情愈发凝重。
于观年注视她的神情很久,明白过来她说的不是玩笑话,收了脸上松散的笑意。
“可是我有话和你讲。我今天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和你吵架,我们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罗沁闭上眼深呼吸后,睁开眼睑看过去,眼眸像是平静地湖面,翻不起一点波澜。
“好,你想说什么,今天一次性说清楚。”
“我已经解释过好几次了,我和钱瑶音不是那种关系。我之前关照她只是出于父辈的交情。我从来没有和她在一起过,也没有丝毫暧昧。”
于观年压着嗓音,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
“我知道。”罗沁忽然轻笑了起来。
“那你还生什么气?”
罗沁放平了嘴角,眼里满是戏谑和嘲讽,“于观年,你永远不懂我。现在的我根本不在意你和钱瑶音是什么关系。朋友,恋人,甚至是夫妻,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与我全无关系。”
她走近一步,狠狠道:“你已经被我从我的人生中踢出去了。”
于观年被她气笑,舌尖抵住后槽牙,低声道:“这样的气话说了你会开心吗?”
“你看,你到现在都觉得我在任性地发脾气。”罗沁愈发觉得可笑,咧嘴嗤笑了几声后,冷着脸怒视他,“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结束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不放,不然我可能会报警说你骚扰我。”
于观年搁在椅边的手渐渐握成拳头,青筋凸起,不住地抖动着。他将手藏到身后,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你是聋了吗,还是有受虐倾向,难听的话喜欢反复听?”罗沁挑眉朝他蔑视地嘲笑,“可我懒得多说一遍。到此为止,给彼此留下最后一点尊严吧。”
说完话,她转身跨出门槛,用力地摔上门。
背靠在门上,罗沁颤抖着身子静默了会儿。
楼道一侧吹进一股强劲的穿堂风,吹得她冷静下来。
挺好的,彻底斩断所有退路,她决不允许自己回头。眼角渐渐发酸,她仰头吸吸鼻子,扭头直冲进电梯里。
于观年在木椅上坐了许久,屋里一片寂静,只剩墙角的钟滴答滴答地跳动着指针。
细长的分针绕过一圈终于与时针重合,而后它又一刻不停地顺时针转动,抛下了龟速慢行的时针。
就像罗沁和他。
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结伴同行,又在某一个平常的日子走散了。
于观年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嫌弃地拧眉摇头。四周太安静了,他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浸在无边的宁寂中。
忽听角落传出轻巧的脚步声,他撩起眼睑向右扫去,是撕家垫着脚步朝他奔过来,左右摇着尾巴冲他撒娇。
于观年浅笑了下,从兜里取出一盒烟和打火机,突然想起来江砚不允许别人在他家吸烟,一下止住了点燃打火机的手。
他随性地抚摸了几下撕家毛茸茸的脑袋,“好好看家。”说完话,转身离开了这里。
茶也不好喝,烟也不能抽。
真烦。
他走进电梯,在手机屏幕上摁了两下,举到耳边,“喂,爸,有件事需要您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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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将车停在鉴湖新苑门口的车位上,牵着宋时的手往里走。直到楼下,宋时以为他该松开手了,可江砚什么都没说,径直拉着她进电梯。
在宋时疑惑的目光中,他主动发了话:“你等会儿收拾一下日常用品,这段时间先住到我家去。”
“啊?”宋时惊愕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李源还没找到。”江砚眯起狭长的眼睛,眼神里满是阴狠与厌恶,“他之前跟踪过你,难保不会再做出类似的过激行为。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宋时沉默着点头应下了。
她进门推出角落的行李箱,平铺在地板上,转身进了卧室开始收拾起来。没过一会儿,两个行李箱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宋时环顾四周,仔细确认没有落下重要的物件后,走到江砚身边,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台边的一盆多肉看。
“怎么了?”
江砚抬手指了指,“你怎么养了盆多肉,我以为你一向不喜欢养这些植物的,浇水的事你都闲麻烦。”
宋时笑了笑,江砚真是把她从前的习惯记得一清二楚。
她小时候家里养过不少植物,大到铁树,小到芦荟。后来爸妈分居,植物都留在了爸爸家。
宋长鸣很少花心思在这种事情上,所以这些植物不出意外全死在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
待来年春天,宋长鸣将她从妈妈家接回来时,只是淡淡说了句:“雪太大,冻死了,我都丢了。”
也是,家里多年来只养大了她这一个活物。
后来,宋时觉得再养植物便是暴殄天物,残害生命的行为。久而久之,她也就歇了这份心意,对外宣称她嫌麻烦,连给植物浇水都费力,怎么还会养它们呢。
“多肉好养活。”宋时将它捧到身前,温柔地说,“这家里冷冰冰的就我一个人住,我就养了一个它,算是陪陪我。”
她仰头看向江砚,浅笑了下,“你知道的,我喜欢热闹。”
江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睫点点头,拉过行李箱,说:“那就把它也带上。家里还有撕家那个皮孩子,够你操心的了。”
宋时听着他话里平淡的“家”字,似有千斤重。她颤动两下睫毛,重复着他的话:“家里?”
“我记得某人在我这宣誓过主权。”江砚斜眼调笑地凝视她,“那人说,你的就是我的,你家就是我家。”
宋时偷笑着蹦到他跟前,凑近脸说:“我说的,你有异议?”
他摇头,“不敢。”
“走吧。”宋时揪住他的手,“回家。”
低眉看了眼他手中的行李,她刚说出一句“我也拿一点吧”,便被江砚轻轻拂开。
“你捧好手心的多肉就行。”
宋时低头看了眼手掌心大小的植株,抬步跨出门槛,转身最后看了眼屋子。
“啪嗒!”关灯。
“碰!”门被紧紧合上。
行李箱底部的万向轮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摩擦,发出嘈杂的噪声。
月明星稀,宋时跟在江砚身后,失神地盯着他的身影。在路灯的照射下,昏暗的阴影朝着斜后方无限延伸。
一阵轻巧的风刮过,撩起宋时耳畔的长发贴在脸颊上,细碎的发丝阻隔了她的视线。宋时立在原地,手指自鬓角抚至耳后,顺势将黑发别到身后。
江砚听身后没了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她,眼底是温情似水的柔光。路灯橙黄的光自他身后撒下,朦胧地在他周身笼罩出微薄的光晕。
宋时迈着大步子跑上前去,并肩走在他身边。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身影。
他跨出了左脚,宋时抬起左脚跟上。
他伸出右脚,宋时也向前伸右脚。
江砚低眉看了眼地面,瞬间明白过来,“幼稚。”
宋时好脾气地没有同他斗嘴,欢笑着继续与他保持同频的步伐。
她知道,和江砚走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必焦急地加快脚步。
因为他会主动缩短步长,放缓脚步。
她无需追逐他的身影,他会停下来静静等待。
若是她此时蹲在地上耍赖说自己走不动了,江砚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背起她,继续前行。
“我听别人说,步伐一致的人是不会走散的。”宋时紧盯着两人的脚步,心里默默数着拍子。
江砚笑了,“散不了。”
即使不小心走散了,他也会找到她,握紧她的手。
宋时身边,是值得他追寻一生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