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这不算表白吗？”宋时愣坐在长椅上。
江砚浅笑了下，扶着银边镜角说：“总要一步步来。宋时，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我追你，你会觉得反感吗？”
他问得很认真，宋时答得也很肯定。
“不会。”
江砚眉眼带笑地缓缓点头。
清风拂过绿树，叶片摇曳在枝头簌簌轻响。
江砚额前飞扬的黑发卷起微小的弧度，蹭过他浓密的眼睫，抵在柔和的眼角处，轻轻摆动。
“好。”他启唇说出一字，欢快的语调表露着内心的狂喜。
“那你要怎么追？”宋时刨根究底道。
他眉尾上挑：“你想我怎么追？”
“你要追多久呢？”
“这么多问题啊。”江砚嗤笑一声，调笑地摇摇头，“你想要多久？”
宋时觉得这很重要，追着问：“那你要是一直追，然后死活不进入下一步怎么办？”
“嗯？你说什么？”江砚暧昧地贴近她的脸颊，盯着她脸上淡淡的红晕不放，“下一步，你这么快就想进入下一步了？”
宋时羞涩地避开他的视线，“噌”的一下站起身跑完，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囔：“随便你。”
回临江的路上，宋时享受着江砚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觉得自己真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受尽江爱卿的侍奉。
一路吃得饱，睡得香，漫长的火车也坐得十分舒坦。
宋时偶尔往车窗外张望，风景是来时的风景，但心境不同。如今瞧来，这美景比来时见的更好看了些。
她回首看了看静坐在对面的江砚，掩嘴偷笑，美人也更好看了。
下了飞机，两人打了辆出租车，江砚先把她送回鉴湖新苑。他一人推着宋时的行李箱往里走，直到楼下将两个箱子还给宋时。
“谢谢。”宋时接过行李箱把手。
“长时间乘坐交通工具会感到疲倦，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江砚看着她轻笑，“你这么直勾勾看我做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宋时还嘴道，“而且，我不能看你吗？我可是被追求者，要好好审查一下这位追求者的资质。”她一手扶在下巴处，眯起眼装作老学究的样子。
“噢——”江砚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弯下腰与她平视，“那你觉得资质如何？”
宋时侧头“啧”了一下，斜眼上下打量他：“一般般吧。”
江砚戏谑地瞅她，语调隐隐带着威逼：“一般？”
“看你表现。”
宋时觉得自己该牢牢把握主动权，不能被这个妖孽拿捏住。是江砚先开口说要追她的，她总不能直接生扑上去，抱着他说其实她已经很喜欢他了。
那样太不矜持了。
“我先上去了，拜拜。”她挥挥手，潇洒地转头进了楼里。身后飞扬的长发随风飘起，如宋时的心一般轻狂，得意又嚣张。
宋时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罗沁，先是一通尖叫。她整个人踏着拖鞋在家里上蹿下跳。
罗沁等她发完了疯，才将手机凑近耳边：“又发生什么事了，姑奶奶？”
“他说他喜欢我。”宋时不好意思说出江砚的那句“爱”，便以“喜欢”替代。
罗沁直接原地起立：“谁？江砚？他小子终于和你表白了？”
宋时纠正道：“不是表白。他说他想追我，让我给他开扇窗户。”
“什么窗户？”罗沁听了原委后搓搓手臂，“他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人，说起情话来也这么肉麻。”
宋时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傻笑：“我以为彻底凉了呢？没想到峰回路转，他先我一步说出口了。”
罗沁听着她的笑声说：“你就傻乐吧。”
宋时悠闲地晃着腿：“我其实都想好了，也不用他追很久，要是他一直不正式表白，那就我上。反正这一次是他先说的，下一步就轮到我先来。”
“不用很久是多久？”
宋时懒洋洋地拨动手指：“大概三天？五天？”她也估摸不出具体的时间。
罗沁当即拉下脸：“真想敲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我比较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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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阳光正好，风清云散。宋时享受完五一小长假，继续回工作室上班。她特意在西藏买了狼牙、藏刀等等礼物送给工作室其余四个小伙伴。
张清溪坐在座椅上焦头烂额地整理文稿，敲着键盘删删改改仍是不满意。
她招呼宋时过去，打开电脑，展示了几个可行的方案：“你觉得教授用什么方式表白最能打动人心？盛大绚丽的玫瑰花海最为浪漫，但空有其表，无甚新意。”
屏幕上弹出张色彩鲜艳的画稿。
从上到下，满天的红玫瑰铺洒在地，其间用纯洁的白玫瑰稍做点缀。走道两边的烛火随风摇曳，光影闪烁，纷繁夺目。
她又打开了个3d制作的短视频：“这个是梦幻童趣风格。”
青绿的草坪上摆着各种童真的玩具，几个工作人员套着玩偶服笨拙地摇晃身子。背景里各色气球悬挂在灌木丛中，梦幻的泡泡逐渐升空，在阳光下变换着五彩的颜色，最终陡然破裂。
张清溪轻点鼠标，风格再次切换。
这回是幽深暗夜风。黑漆漆的屋子里偶尔传出凄厉的尖叫，灯光忽明忽暗不规律地闪烁着。窗户大开，穿堂风吹得窗棂吱咋乱响，破旧不堪的窗帘肆意挥舞着来人的面上扑。
远处，地上闪过一道亮光，是一个荧光黄的脚印，配上轻巧的脚步声。忽得，地板咯吱又一下响起，又亮起一个脚步，朝着来人的方向。它离你越来越近，近到你似乎能感受脖颈边掠过的沉重呼吸。
“停停停。”宋时当即喊道，“这会不会用力过猛了，就是表个白，你又搞得和凶案现场一样。这图谁画的？”
李洪泰摸着自个儿的板寸跑过来，认领了他的杰作。
“表白总得是件浪漫的事情吧。最后这个暗夜风用在表白现场，是嫌活得太安逸了吗？”宋时看着屏幕里一闪一闪的画面，瘆得心里发慌。
“我们这部漫画讲的就是破案，表白搞点特殊口味也很符合逻辑。”他争辩道，“实在不行还有前两个方案可供选择。”
张清溪：“前两个场面是很盛大，但我总觉得缺点什么。”
“教授要向警官表白，自然要用最真诚最恳切的方式感动她，只有以打动女主角为目的的表白才能打动看漫画的万千读者。”宋时说，“场景是美得令人惊呼，但更重要的温情没有体现出来。”
“温情……”张清溪琢磨着，突然一拍桌子，猛地直起身，“感人的事情不一定是惊天动地，细微之处更见本心。不如从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入手，意想不到又情理之中。”
“小事。”宋时小声地附和道，过了会儿缓缓点头，眼神却没往漫画设计稿上瞅，明显想的是其他事。
街边的路灯亮起时，宋时拎包下班，疲惫地低头往前走。心里默数着脚下踩过的砖块数，无神地往公交车站的方向去。
越数越烦躁，是时候买辆属于自己的小车了。
揣在衣兜里的手感知到了一阵高频的振动，她取出手机，接过江砚打来的电话。
“喂。”嗓音低得不带丝毫情绪。
经过一天的工作，她只想疲乏地瘫倒在地，即使是江砚的来电也激不起她的热情。
“宋时，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走路要抬头，目视前方？”电话里的声音轻快，夹杂着几不可闻的笑声。
宋时止住了向前的步伐，双脚并拢在原地，抬起头向前方寻找他的身影。
江砚望着她左摇右晃的脑袋，无奈地提示她：“转头，傻子。”气声轻得不像话。
宋时转过身向后张望，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四五个陌生人与她擦肩而过。在这拥挤的晚高峰时刻，她一眼就望到了十余米外的江砚。
无需刻意的寻找，他站在那儿，宋时的目光自然会受到牵引。
她笑了笑，整理好披肩的长发朝江砚走去。
“你这是来接我下班的吗？”她瞟了一眼身旁停靠的黑色宾利，抬起下巴问道。
江砚点头认下：“做个合格的车夫而已。”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抬起左手挡在门框边防止她不小心撞上。
宋时坐进车里后，看着他尽职地关上车门，绕道坐上驾驶座，系紧安全带。
她眼珠灵动地一转，翘着左腿，突兀地咳嗽两声，果然吸引了江砚的注意。接着，宋时缓缓转头看向他，而后低头扫一眼自己身前的位置，再抬眼与他对视。
她稍稍歪着头朝他眨巴眼睛，微笑着示意他尽到车夫的职责。
江砚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侧过头抿嘴一笑，：“这么快就学会使唤我了？”
“不用白不用。”宋时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嚣张模样。
江砚双目直视着她，右手在自己安全带的卡槽里一摁。“咔哒”一声，手顺着安全带收回的力道抬起，转而撑在宋时那一边。
他慢慢凑近，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宋时，三秒钟后终于心满意足地见到了她眼神的晃动。趁着宋时撇开眼往车窗外瞧的功夫，江砚替她系好了安全带。
宋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手紧紧攥着身前的安全带揉捏，一手拂过隐隐发红的耳垂，似乎有些烫了。
见着窗外的建筑物向后移动，宋时转眼看向驾车的江砚：“你刚刚说我坏话，我可听到了，我要扣分。”
“什么？”他抬起食指，保持着规律的节奏敲打在方向盘上。
“你说我傻子，我不高兴了。”宋时装出凶恶的表情瞪他，“我要给你扣分。”
“哪儿来的分？”
“你不是在追我吗？我想了想，就制定了个简单的加减分机制。从零分开始计算，满分一百分。什么时候到一百分了，什么时候就进入……”宋时顿了下，含糊其辞地接道，“下一步”。
“不过你现在负十分了。”她将双手交叠在身前，转头“哼”了声。敢说她是“傻子”，扣分没得商量。
“那怎么样才能加分？”江砚瞧了眼后视镜，扶着眼镜虚心请教。
“你猜。”宋时得意地笑弯了眼，瞅着窗外越发暗沉的天色问，“我们去哪儿吃饭？”
“你猜。”
“……再扣十分。”
马路边盏盏街灯笔直地站立着，散射出橙黄的光晕。恍恍惚惚间，它们静看着行人车辆川流不息，奔上回家的路途。
路的尽头，是黑夜笼罩下锃亮耀眼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