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翻过一页日历，除旧迎新的日子到了。
除夕夜，宋时去了爸爸家，晚上她和宋长鸣、萧琴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看着电视机里热热闹闹的春晚，随意地说上几句闲话。
明月一点点爬上天际时，宋时走到后院，墙角的木架上摆着三两盆鲜花，这般娇气的花在寒寂的夜默默绽放，恐怕是萧琴平日里精心照料的结果。
宋时独自躺到靠墙的摇椅上，望向头顶的天空，今日的这片苍穹离她好远。除去高高挂起的一轮月，漆黑的夜空连颗星星都寻不到。
如今市里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这个新年过得比儿时安静，更甚至是寂寥。
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她给好友群发了新年祝贺。乘着夜里清爽宜人的风，与罗沁打了电话。
“宋时，新年快乐。”罗沁异常地激动。
宋时晃着腿，轻点着地面，“嗯，新年快乐。”
“你在宋叔叔家过年吗？”
“对，我们刚刚还一起看了会儿春晚，小品和相声都很有趣。”宋时回忆着刚才的节目，弯眉笑道。
罗沁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规划：“我刚刚看手机，有新闻说预测正月初十那天晚上有流星雨，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怎么样？”
“好啊，就我们两个人吗？”
“当然了。我们就去邱山上呆一晚，有很大几率可以看到流星雨。”
宋时点头：“好，没问题。”
“我听你语气，今天心情很不错啊。”
“我刚刚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来祝贺我新年快乐。意大利比这里晚七个小时，现在那里是凌晨四点钟。”她算着时间。
两人絮絮叨叨很久，才结束通话。
挂断电话后，她收到了江砚的回复，简简单单四个字，“新年快乐”。
宋时回到正厅，宋长鸣走上来和她说，江籍约了他们家后天去吃饭。
宋时：“萧阿姨也一起去吧。”
宋长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良久舒出口气，欣慰道：“好。”
宋时担心自己又像上回那样迟到，初二那天早早出门，到了约定的酒店。
她进门就热情地叫人，“江叔叔，应阿姨。”再往里走，江砚靠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头看手机，全程都没有抬头。
出于礼貌，她还是小声地打了招呼：“江砚。”
他抬起头，目光凝聚在她身上，无声地微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轻“嗯”了声。
饭局上，两家长辈聊得火热。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宋时的身上。
“小时，有没有打算找对象？阿姨认识好几个小伙子都很不错，要不给你介绍介绍？”应如上来就问。
宋时感到身侧的气压忽然降低，一道阴冷的目光扫视过来。“不用，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她连连摇头。
“别紧张，就当是交个朋友。”应如以为她是害羞。
江籍不赞同，皱着眉头说：“小时现在是事业正好的时候，哪有闲心关心这个。”
“这事业和爱情可以两手抓嘛。”应如瞪他一眼，转头微笑着看向宋时，“都是同龄人，互相见见面，聊聊天，再看合不合适嘛。就算不做情侣，多个朋友多条路，也是好事。”
“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儿子，这么大了还是不着家。”江籍瞥向对面的江砚，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没有说过。
“他就是个木头脑袋，”应如瞅着身侧的萧琴，“你别见怪啊，江砚这孩子我都劝他多少回了，就是执拗不听。”
“我看江砚聪明优秀，是个好孩子。”萧琴温柔道。
应如说：“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考虑安顿下来。我之前还给他介绍过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想撮合撮合，结果他一次都不去，直接和别人说他没有找对象的意思，你说这不是打我脸嘛。”
“还是小时好，乖巧聪明，她小的时候我就想，要是小时是我闺女就好，也不至于天天被我那儿子气得头痛。”
宋时头低得几乎要埋进碗里，用筷子搅着鱼肉塞进嘴里。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理方式就不要随意发话，低头吃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余光瞄过身旁的江砚，他冷漠地端起碗，舀了勺汤喝。宋时想起江砚那天在她家说过的话，他也很满意现在的单身生活，没有想要改变的打算。天天在家被应阿姨催着相亲，还真是挺痛苦的事情。
宋时悄悄收回了视线，现在她都要自身不保了，哪有功夫同情江砚。
吃完饭，应如又走过来拉着她说话，什么那人有车有房，还是她朋友的孩子，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聪明孝顺。
宋时迷迷糊糊地听着，左右都是那个男生的好话，夸得天上无，地上也就只此一位。
宋时为难地看着应如，没想到她如此热衷于牵红线。总之一大堆话宋时也没认真听进去几句，胡乱地点几下头打算应付过去。
散宴后，应如依依不舍地还想拉着宋时继续说，江砚走到两人身后，开口道：“要我送你回去吗？”
宋时呆愣地转头看他，应如有家里的司机接送，江砚这话应该是在问她，“我可以自己……”
江砚直接打断她的话，“你不是说要去趟工作室，我正好顺路送你过去。还是你希望继续在这里……”他眯起眼，冷峻的面容在夜风中更显凌厉。
宋时反应过来，江砚这是在给自己解围，“我想起来了，我正好要去工作室拿资料，麻烦你送我过去吧。”
“你们？”应如疑惑不解。
“我的工作室和江砚租的房子都在府横街，离得挺近的。”宋时担心她误会，连连解释。
“那你们去吧，把人家安全送到了才能走。”应如叮嘱完，上了车。
宋时微笑着和长辈们道别，直到他们都乘车离去，才收剑了面上的假笑。她鼓起脸颊，轻柔地拍打两下，刚才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她一直强颜欢笑，脸都笑僵了。
江砚开着纯黑的宾利停在她身前，车窗降下，露出他锋利的五官线条。
“上车。”他转头看过来。
“我不去工作室，谢谢你刚才帮我。”宋时走到窗边道谢。
“我知道，我妈说了要把你安全送到。”他薄唇稍启，眼神冰冷地看向前方。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应阿姨的话了。”宋时想了想拉开车门上去，“谢谢你。要不你把我送到你家附近的车站，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我妈知道了，又要责怪我，说我虐待你。”
“我不会和应阿姨说的。”，宋时正说着，手机忽然收到了消息。她戳开聊天框，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江砚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
“应阿姨好像真的很喜欢牵线搭桥。”宋时苦笑着抽搐嘴角。
江砚眉心紧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发了什么？”
“好像是她刚刚和我提的那个男生的资料，让我先看看，再做打算。”宋时点开文档，快速浏览着，忽然噗嗤一下笑出来，“他也太好笑了，为什么相亲的自我介绍写得像是要去应聘工作。”
江砚手指扣紧方向盘，用力到青筋暴起，嘶哑地说：“有这么好笑吗？”
“他还写了自己曾经获得过的荣誉，小学得过六次三好学生，当过班长还有课代表。”宋时撇撇嘴，“小学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
“我拿过十二次三好学生，每学期一次。”江砚嗤笑着说，“就得了六次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特长是，”宋时继续念，“他的腿特长。”
“笑话，他是有多高，两米巨人？就敢夸自己腿长。”江砚咬着牙嘲讽。
宋时翻到第一页的基本信息介绍部分，找到身高那一栏，“他有1米8，算高了吧。”
“写了1米8，那就是穿上厚底鞋，再做个冲天的发型，这样就到1米8了。真实身高可能，”他拧眉沉思了会儿，“1米75？”
“你都没见过他就说他1米75。那你是有多高？”宋时反问，“1米85？”
“1882厘米。”他脱口而出这个非常精确的数字。
“哦，1米88呀，那你下次自我介绍就写腿特长吧。”
“是1882。”江砚严谨地纠正。
宋时问：“这不一样吗？”
“两毫米也是身高。”江砚一本正经道。
宋时斜眼看着江砚，发现他总爱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计较。
“他写的备注是，他的名字叫李闲获，游手好闲的闲，不劳而获的获。”宋时看着弯腰捧腹道，“跟我一样的人生目标。”
红灯亮起，江砚在斑马线前停下车，看向宋时不断敲击屏幕键盘的手指，沉下嗓音道：“你做什么？”
“打字啊。”
江砚讪笑：“这么快就聊上天了。”
宋时说：“聊天怎么了。”
“宋时。”江砚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阴森森地说，“是谁说不想改变现状，更不愿意适应别人，说出口的话这么快就不作数了？”
“啊？”宋时满脸疑惑地回视，“我没改变啊，这不正在和她说嘛。”
“你们都已经聊上了。”江砚一下坐直身子，音量拔高。
“对啊，她说我的表情包好可爱，比她儿子每次只会回一个冷冰冰的‘哦’字好多了。”宋时冲他得意地挑眉。
江砚眼底满是怒火：“儿子？他都有儿子了，我妈还把他……”他眼神一晃，忽然明白过来，舌尖舔过干涩的唇角，“你在和我妈聊天？”
“对啊，我正在用委婉的语气谢绝阿姨的美意。”宋时见他眼角的恼怒还没散去，偷笑着说：“阿姨和我说你坏话，你不高兴了？别计较这些事情嘛。下回和她发消息的时候多打几个字，或者我可以把我可爱的表情包分享给你？”
江砚干咳了下，见上方的灯光转绿，缓缓起步，“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