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两人在洗碗池前对峙。
“你,你耍赖是不是?”宋时怒视着他。
“抢位置这种事情,当然是全凭本事的,我可没有给对手让步的习惯。”江砚拿起洗碗巾,浸到水池里擦拭碗沿。
“你就会只用蛮力,我当然争不过你。”她看着他的身板,脱了西装外套后,隔着衬衣隐约可见臂膀的肌肉线条。
“论智力,你也争不过我。”
“我,”宋时被激得直咬牙,可仔细想想这又是句实话,“我总有比你强的地方。”
“比如?”江砚侧过脸,眉梢微挑。
“比如……”她思索了半天也没出来,最后撇嘴说,“我画画比你厉害。”
记忆中,江砚写字很好看,但画起画来就是一团糟。小学的时候,他指着一个脸上只有两个麻子小点的火柴人,硬说那是他画的宋时肖像图。气得她差点当场抡起凳子揍他一顿。
“你也只有……能赢我。”他移开目光,将满是泡沫的碗放到水龙头下再次冲洗。
“什么叫只有?那也是凭本事。”她用手肘杵他一下,“一半洗完了,该轮到我了。”
“我不。”他直接拒绝。
她扒拉着他的手臂,“我们说好的,一人洗一半。”
“你管我?”
“你这人,”宋时见拽不动他,撅起嘴瞪他一眼,看不出来这人竟然一股牛劲,“言而无信。”
她伸手冲着江砚的方向,拨弄了一下水龙头口流出的清水。
江砚面上猝不及防被泼了一手水花,沾湿了他的眼镜,顺着高挺的鼻尖坠下。面颊上的水滴沿着下颚,流过凸起的喉结,延伸至衬衫领口深处。
胸前的白衬衣被清水打湿,一大片黏在身上。
宋时的眼睛直溜溜地定在他身上,接着咽了下口水,一秒钟后发出猛烈的咳嗽。她赶忙捂着嘴,转移自己黏连的视线。
江砚刚要帮着拍她后背,眼神扫过自己满水的泡沫,默默收回手。
宋时大力拍打胸口,停下了咳嗽,面含羞赧地垂着头,暗恼竟被自己的唾液呛着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谁让江砚他……
□□。
那简直是白玉无瑕,朱红点染,峰峦叠嶂,连绵起伏……
宋时越想脑袋越低,双手抚着脸颊,感觉烫得要烧起来了。她掩着羞红的面颊,冲出厨房,大喊:“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迈着飞快的脚步,宋时双手握着吹风机跑回来,局促地看向他。
江砚冲净了双手的泡沫,捏着镜腿摘下银边眼镜,另一只手拂拭脸上的水渍,将手背擦落的水柱往水池里一抖,垂落眼帘凝视着宋时。
宋时被他黝黑的眼眸一扫,吓得紧闭起眼,双手将吹风机举至头顶,嘟囔道:“我错了。你快吹吹吧。”
她紧张又局促,依稀听见头顶那人轻声说了句什么,呆滞着回:“啊?”
“纸巾。”江砚无奈又重复了一遍,反手拭去汇聚在下颚的一串水滴。
宋时慢半拍反应过来,又冲到正厅抓着一盒餐巾纸跑回来。
“给你。”她将整包纸巾塞进他手里,“你快去整理一下,我来洗碗。”
江砚缓缓抽出一张纸,对折后擦过脸颊、鼻头,再向下到颈侧、喉结,以及沾湿的衬衫。
“等我把碗洗了再说。”
“你这样有伤风化。”宋时侧着头不敢看他。
江砚轻笑:“宋时,你知道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就是指会产生不良影响的行为。”
江砚慵懒地“嗯”了声,舔舐着唇角:“所以,我对你产生了什么不良的影响?”
宋时嘟嘟囔囔:“你在我家,这样湿身……不是,这样不雅观。而且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要站在这里洗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邪恶的地主,在压榨你的劳动力。”
“首先,你口中的‘不雅观’不是我造成的,是你泼的水。另外,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没有别人看到,也没有人觉得你是恶霸地主。”江砚眼尾上翘,带着一丝挑逗,“还是说,你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当然不会,说出去你的清誉不就……”宋时吐口而出,说到一半音量减弱。
“嗯?”尾音暧昧地上扬,“我的清誉怎么了?”
宋时掩着面孔,接不下去话。
她本来还想说,说出去他的清誉就保不住了,这样大晚上在她家被泼湿,白衬衣被浸湿得有些透明,湿漉漉地贴在胸口。要是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她饿狼扑食,把持不住要占他便宜呢。
“所以你是要站在这里一直看我,直到我把碗洗碗,还是……”江砚似是恍然大悟,“你不会是想要留下罪证吧?”
“什么罪证?”
江砚嗓音轻柔,像是暧昧的诱惑:“照片,还是视频?嗯?”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宋时大声驳斥,她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她看都不敢多看两眼,怎么会拍照片或者视频呢,太羞耻了。
“那你在这里杵着,分明是别有用心。”江砚深深凝望着她。
“我,”宋时暗恼自己嘴笨,说不过他,“我出去。”
走在厨房门口,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吹风机,又抿唇将它摆在台面上,“吹风机我给你放这儿了,你记得吹干,小心着凉。”
说着,一溜烟跑了。
宋时待在客厅沙发上,坐立难安。等了很久,才听到房间里响起了吹风机运作的轰鸣声。
她想象着江砚穿衬衣的画面,忽然觉得把衬衣脱下来吹干是不是更方面些。一想到这,她两掌捂住脸颊,晃晃脑袋,不许再胡思乱想了,江砚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反正她又没偷看。
宋时背向后靠,仰头长叹,她拿水泼他那种行为,现在想来就像个欲壑难填,想要欺负良家妇男的禽兽。
江砚整理着衣袖的纽扣,从房间里走出来。
宋时用余光偷眯了眼,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该泼你水。”她拽着靠垫,“我会忘记的,你也忘了吧。”
“忘记?”江砚坐在沙发另一边,与宋时隔了半个人的位置,“忘了什么?”
“刚刚,你衣服被我弄湿的事。”宋时羞愧地说,“对不起,我刚刚太鲁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干这样的事了,一定三思而后行。”
“又忘?宋时,你怎么能忘记这么多的事情啊?上次发酒疯的事说要忘了,这回泼湿我衣服也是。”江砚捏着鼻骨,他大半夜念的《狮子王》她也完全不记得,“你是能定期删除记忆吗?”
“我只是觉得,这事不太好。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事情,忘记是一种处理的方式。”宋时说,“就像我刚刚弄湿了你的衬衫,你肯定也觉得很窘迫。所以我把这事忘了,你也别太在意。”
“我忘不了。”江砚耷拉着眼皮。
“为什么?”
他转过来,一本正经道:“我都被你看光了,你现在随口一说,就想当这事没发生过?”
“我没有,我就瞟到了那么一眼。”宋时竖起一根手指,强调着。
“嗯?”
“好吧,看了两眼。”她又伸直一根手指。
“何止两眼,你刚才一直直勾勾盯着我……”他阴森地瞧她,抛出三个字,“的胸口。”
宋时看他脸色不好,心想这人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思想这么古板,像是封建时代穿越来的。而她则是那个强抢“民女”的土匪,看了人家的身子又不负责。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看清楚。
“你不至于吧,我就是无意间看到的,而且隔着衬衣呢,我也看得模模糊糊的。”她说,“更何况你是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个?你们不是经常光着个膀子,到大街上去晃悠嘛。”
“注意用词,什么叫‘你们’?我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我知道你是个黄花闺女,”宋时顿了下,这词好像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还是个清白……”
她咽下“姑娘”二字,想了想换成了:“汉子。”
宋时接着说:“那我也没看过别人嘛,我都没说什么呢,你有什么可计较的。”
“对这种事,我向来很在意。”江砚话中带着磁性的魅惑,“好吧,那我忘了。”
他闭上了眼,开始默数,一秒,两秒……
宋时见他一直闭眼不发话,歪头盯着他的侧脸,不得不承认,这张脸被水沾湿的时候比平时还要诱惑,像是个勾人的妖精。
江砚默数到第七秒,睁开眼皮撞进宋时的眼睛。
他翘起嘴角,眉眼温柔地说:“七秒钟到了。”
宋时呆滞地凝视着江砚的笑颜,忽感心脏漏了一拍,紧接又开始剧烈地跳动。她没听清江砚说的话,迷迷糊糊回了句:“啊?”
江砚漆黑不见底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缱绻的温柔,“你上次不是说我像鱼一样能吐泡泡嘛,布鲁布鲁的。”
宋时反应过来,是上回他提及自己一年级误喝洗洁精的糗事时,她说了句玩笑话。
“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江砚英挺剑眉下的双眼闪过光亮,“所以你说要忘的,我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