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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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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回忆对于俞煊来说,实在是太久远了。

    可是当他看见照片的霎那间仿佛又被重新拉回了那个时候,沿着厚重的记忆线看见了当时的齐殊。

    俞煊轻轻捏着照片一角,生怕自己用点力会弄出褶皱似的:“这照片你一直留着?”

    齐殊嗯了一声:“拍照的爷爷认识我,他就把照片洗出来给我了。这照片我看过很多遍,早在以前我就把你的模样刻在了这里。”他说着指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所以当时在网吧见到你的时候,我很惊讶。”

    “那你当时还下那么重的手?”俞煊和齐殊开着玩笑。

    齐殊面不改色,把过错归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怪王皓。”

    他中间顿了一下,忽地又改口,“不过他也帮了我一个忙。”

    俞煊闻所未闻:“什么忙?”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可能就不会遇见你,也不会和你在一个班。”齐殊把头转过来看向他,“俞煊,我选择复读是因为你。”

    听见这话,俞煊微不可察地滞了两秒,随后想到一个可能性:“因为我说北大?”

    齐殊坐在地毯上,腰背抵着床沿,一点没犹豫地承认。

    “是。”

    所以当时齐殊在一中看见俞煊时表露出的意外不是装的。

    “我第一次觉得王皓骂人这么有用。”俞煊和齐殊对视,“我和你有缘。”

    在俞煊说这句话的时候,齐殊感觉到胸膛底下的心脏是炽热的。

    不再像以前一样平静到如同一潭死水,而是鲜活着,又触动地撞了两下。

    俞煊安安静静地端详照片,像是要把里面的画面铭记于心。

    他问:“还有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在这之前,不过那次我们没有说过话,我只是远远地看了你一眼。”齐殊说。

    俞煊眉峰一挑:“到底谁尾随?”

    “我。”

    齐殊笑了一下,他盯着俞煊的侧脸看了半晌,突然话锋一转:“我爸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和刚才一样,他的语气听起来并没什么区别,相反用平静的口吻主动提起了一件遥远的事。

    肉眼可见的俞煊愣了愣,他眼含惊诧,还不等他说话,就见齐殊勾过了他的手指。

    “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这个动作没有别的意义,好像只是单纯地寻找一个寄托,让齐殊能够有勇气重新面对这件事。

    在俞煊眼里,齐殊身上背负了许多东西,强迫的,自愿的,都是导致他最终埋没在这座小城里的原因。

    没有料到齐殊会看出他的心思,俞煊叹了口气,听上去挺无奈:“我都不敢提,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太明显了,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再说没什么不能提的。”齐殊调笑一声,“大爽他们都是没什么心思的人,一般很少严肃,加上他们几个老是看着我欲言又止,多少能猜出来一点。”

    “那你这也太准了。”

    俞煊无意识轻轻抠着齐殊的手背:“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知道,我就是怕,怕你以后走得再远都会被这些东西牵制住了,这样对你不公平。”

    沉默了片刻,齐殊说:“对我来说,没有公平才是常态,我已经习惯了。”

    又是习惯。

    听见齐殊心安理得说这句话,俞煊说不出的难受,心底好似又有一团火在缓慢攀升,但很快随着接下来齐殊说的话倏地熄灭了。

    “我在八岁的时候发了高烧,当时谢芸筝不在家,我爸下班了才开车带我去的医院,路上出了车祸,结果我爸走了,我没死。”齐殊的目光望着窗外,俞煊顺着看见了天上渺小的星星。

    “谢芸筝当时哭得厉害,说了很多话,”齐殊哽了一下,“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有了孩子,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流了,自那以后谢芸筝就彻底疯了。她觉得是我害了我爸……我也这么觉得。”

    齐殊用简单的几句话概括了于他来说最难熬的那段经历。

    哪怕齐殊面上再冷静,但双手仍旧控制不住地抖动,他拿了一根烟出来,迟迟没有点燃,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煊哥。”

    齐殊忽然叫了一声,牵强地扯出一个笑,“能不能安慰我一下?你没说错,我好像是挺娇花的。”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然而早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前就已经覆盖下了一片阴影。

    俞煊单膝跪在齐殊腿边,微微弓着上半身,他捧起了齐殊的脸,旋即低下头在齐殊的额头上轻轻碰了碰。

    齐殊仰着头,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像是濒死的野鹤,他整个人被完全罩在了俞煊的影子中。

    夜里阒然无声,手中的烟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毯上,直至一道轻微的抽泣声才打破这份宁静。

    齐殊怔在原地,他看见俞煊吸了一下鼻子,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水迹,应该是中途的时候被俞煊偷偷抹了一道。

    “……”

    齐殊笑了,这回倒是真心实意的:“你哭什么?不是安慰我么,怎么反过来了?”

    正说着,俞煊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又滚了两滴泪珠子下来,他别扭地背过去,小声说了一句“没”。

    俞煊扯着袖子往脸上擦,缓下情绪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感到尴尬,不知道怎么面对齐殊。

    齐殊拽了拽他的衣服下摆,还是之前那副娇花似的语气:“煊哥。”

    “嗯?”他只是应一声,并不回头。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齐殊不等他说话,自己就把答案公布了出来,“我在想你刚才的样子怎么这么爷们儿。”

    他故意打趣,让俞煊缓解了不少。

    没忍住笑出声,俞煊把身子转回来看他:“你改邪归正了?我还以为怎么着你也得嘲笑我两句。”

    “我不是那样的人,”齐殊说,“毕竟你是因为心疼我才哭的。”

    “……倒也不用明着说出来。”俞煊没否认,虽然齐殊省了很多细节,但他刚才有种强烈想要落泪的冲动。

    齐殊的语气越是淡然,他听着就越难过,想让齐殊逃离家庭逃离一切的冲动亟待发泄出来,他想拉着齐殊一起离开。

    俞煊不甘心齐殊被埋没光辉只能一头栽在这座小城里,用齐殊途的身份毫无希望地活着。

    “抱。”和之前一样,俞煊双手环住齐殊。

    齐殊的脑袋靠在俞煊的肩上,让他看不清表情,齐殊双手紧紧抱着他,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孩。

    俞煊忍不住感慨:“我怎么觉得我和你不止有缘,连生活也一样不顺啊,都惨兮兮的。”

    齐殊点点头,往俞煊的肩窝里蹭了蹭,撒娇而不自知。

    过了一会儿他才闷声说话:“惨兮兮的两个人相遇才能互舔伤口。”

    “你的意思是没我不行呗?”俞煊说。

    “就是这个意思。”齐殊终于从他身上抬起头,结果被俞煊捧着脸打量了好一会儿,迟钝地反应过来:“我没那么容易哭。”

    “娇花还不容易哭?被蚊子咬都要找我的人没资格说这话。”俞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了,因此特别有底气。

    齐殊不置可否,把俞煊从地上拽起来,“洗漱去。”

    心事总算得到了解决,俞煊缓好情绪,从洗手间出来。

    在齐殊房间门口站了会儿,他略不自在地说:“那什么,你拿床被子给我。”

    不料齐殊一脸疑惑:“拿被子干什么?”他朝自己的床抬了抬下巴,“有床还睡外面?”

    俞煊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得了语言障碍。

    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睡过。

    两秒后俞煊试图给自己洗脑,同时把一堆乱七八糟不可告人的东西强行压下去,全然忘记了上一次睡觉好歹是分开的两个睡袋。

    他泰然自若地走到床边:“我睡外面还是里面?”

    “你睡觉折腾么?”

    “就那样。”俞煊摸了摸鼻子。

    “还是里面吧,我怕你睡着睡着掉下去。”

    俞煊哦了一声,一点不拖泥带水从齐殊身上跨过去,扯过被子躺下。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很是果断,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在齐殊眼里都象征着不自在,无声地透露出腼腆。

    总之就是很可爱。

    齐殊看着他笑了一下,俞煊原本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听见这笑声懵了一瞬,警铃大作地瞪过去:“你笑个屁?”

    “别骂自己。”齐殊说着,伸手轻抚了一下俞煊的耳朵,摸到了两个细小的耳洞。

    但他从来没见过俞煊戴耳钉。

    脑海里兀自想象着俞煊平日里戴耳钉是什么样子,齐殊偏过视线,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

    俞煊一直没说话,整个人僵直,不知何时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明显的红。

    齐殊发出一声浅笑,连名带姓地喊:“俞煊。”

    见对方终于有点反应,他神色不明:“又在偷偷想着干坏事儿了?”

    就连手底下摸着的那只耳朵都迅速地窜上了绯红,颜色鲜艳到似乎能滴血。

    看见俞煊的脸色由震惊转到心虚,再转为理直气壮,最后成功冷下脸。

    齐殊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俞煊太不经逗了。

    “怎么可能?!”俞煊一副你少自恋的表情。

    齐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我睡觉做点什么?”

    俞煊瞪着眼:“我和你就是盖着棉被纯睡觉,再说是你叫我来的。”

    “我叫你来就来?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齐殊倒打一耙一向厉害。

    ……日?

    不过好像也是。

    俞煊紧接着听齐殊说:“我也是纯睡觉。”

    “你最好是。”俞煊凶巴巴的语气,“你离我远点,你要是碰我我就……生气了。”

    他说完一愣,嘴巴跟脑子一起抽了一样,说出来的话都不利索了,这话哪儿凶了?!

    齐殊给他面子没笑出来,但眼底明显带着笑意:“知道了。”

    说完齐殊关上灯,真如俞煊所说那样远离他,中间拉了一条安全距离,背对着俞煊。

    俞煊支起脑袋,鬼鬼祟祟地瞥了那边一眼,心里的紧张剔除了大半,同时满脑子废料一扫而空。

    重新躺好,他又在内心唾弃了好几遍自己没救了。

    实际上就是两人真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袭来的困意很快笼罩住俞煊。

    和昨天心事重重导致失眠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一次他入睡的速度很快。

    第二天一早,设置的起床铃声还没响,齐殊就醒了。

    身上仿佛动不了,他起先怔了一下,几秒后才侧头看过去。

    俞煊睡得很熟,不知道什么时候面朝他贴了过来,手和腿都搭在他身上,脑袋就抵在他颈侧,齐殊一转头就能碰着人。

    俞煊抱他抱得很死。

    齐殊又感觉下半身凉飕飕的,仔细感受发现被子没了,大半都被俞煊扯了过去。

    这估计就是俞煊睡觉的习惯,总要抱着什么东西才能睡,同时也侧面说明了这人的睡相。

    齐殊抬起那只没被俞煊压的手,戳了一下俞煊的脸。

    俞煊醒得倒是很快,他很明显第一时间发现自己正抱着一个人。

    关键他真就抱着齐殊睡了一晚上?更重要的是他昨天才放的狠话,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上回让你睡睡袋真是难为你了。”齐殊说。

    “……”

    俞煊一阵脸疼,他暗骂一声,紧接着从床上倏地弹起来。

    静坐了有几秒,俞煊的头发和他人一样凌乱。

    他跳下床,含糊不清地说:“我先去洗漱。”

    “慢点跑,”齐殊的声音轻飘飘从后面传过来,“我又不会生你气。”

    话音刚落,俞煊踩着拖鞋滑了一下。

    ——砰!

    砸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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