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
“按照你说的，我把监控的时间往前挪了挪，一直从上个月开始查的”秦凯追着顾铭屿上楼，一边说一遍往办公室走。
“我不是说从前三个月开始查吗？”
秦凯一顿，摆了摆手，“哎呀你先听我说，我一开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但后来我越看越觉得这个杨晶晶出家门的频率高，后来我才发现，她总是在晚上出去，而且离开的时间很长”
“你说她出去的很有规律，有什么规律？”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进了拐进了走廊，顾铭屿走路带风，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吹得呼啦作响。
“哦这个杨晶晶住的是一片别墅区，平时出入小区都要刷门禁卡，而且这个别墅区很高档，连她的工作助理都进不来，每次来她家找她都要杨晶晶出来亲自接一趟。她在这一个月内一共在晚上出去了五次，每一次都是八点半出去的，有的时候回来，有的时候不回来。”
秦凯调出电脑里的监控视频，把时间调到某一天晚上。
监控的画面上是杨晶晶家的大门口。
左下角的数字显示，拍摄监控的时间刚好是八点二十九分。
过了几秒，别墅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杨晶晶穿了一个蓝色的裙子，带着一个黑色的贝雷帽，手里拎着个小手包。
她从门口走出来，顺着小道，消失在监控范围之外。
“还有这个”秦凯说着，又调了另一个视频出来。
也是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杨晶晶出门，只不过这次她换了另一件裙子。
“八点半还挺准时。”顾铭屿盯着监控画面上的时间，若有所思道。
“她应该是去见什么人。”安然说。
顾铭屿没注意到她也在这，猛然间一开口吓了他一跳。
“什么时候儿来的？怎么跟个小鬼儿似的，也不出声？”
安然看着他眨了眨眼，“我都来半天了顾队”
顾铭屿没理这个话茬儿，只是看了她一眼，带着点鼓励发言的意思，问她，“你刚刚说她去见人，你怎么知道？”
“她化过妆，精心搭配过衣服，而且女孩晚上出门的话很少化妆，这证明见的人对她很重要，应该是个男人。”安然顿了顿，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杨晶晶，又开口，“她每次出门都是这个时间点，证明应该是跟什么人约好了的，每次都在这个时间点见面。”
顾铭屿直起身子，扭头问秦凯，“她离开家以后去哪了，查到了吗？”
“查到了。”秦凯从电脑面前把身子转回来，语气里待着点胸有成竹，“我查了附近公路的监控录像，杨晶晶从家出来以后去了附近的一个公交车站，打了一辆黑车，这个车是开往南区方向的，但是上了成安路以后监控就断了，那条路上的所有监控系统都在升级，没有得到有效的画面。”
顾铭屿接着问，“去查那个出租车司机，在成安路附近安排咱们的人员去排查，就问他们有没有见过杨晶晶。”
秦凯一点头，“明白！”
顾铭屿伸手在空中点了点，“不要用杨晶晶的证件照，拿着她的生活照去问，由于是夜里，考虑到群众的视觉可能有偏差，要尽可能的描述的清楚，步态，长相，穿着。”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叫人。”
秦凯刚要转身，顾铭屿又把他叫回来。
“你等等！”他眼神在秦凯疑惑的目光里转了转，又停在安然身上，下巴一扬，“你跟着他一块去。”
安然一愣。
秦凯笑笑，把话茬接了过来，“不用，我自己去就成，这外面太晒了。”
“啧。”顾铭屿嘬了嘬牙床子，“你安排还是我安排？”
“不是，顾队这排查的活儿”
秦凯话还没说完，安然打断他，“带上我吧秦哥，那片我还没去过呢。”
“你这”他嘴角弯了弯，半开玩笑道，“晒黑了怎么办？”
顾铭屿手机响了两声，他低着头看了一眼，“晒黑了就晒黑了，这是刑侦队又不是spa馆，干活儿，速度！”
说完，转身从办公室出去，接通电话。
“喂？路野。”
“顾队，我问清楚了”路野好像是在草丛边上儿，话筒里全是聒噪的蝉鸣，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话的环境有点嘈杂，把声音提高了点儿，“今天跳楼那个是刘海东，他捅的那个是吴帅，这个刘海东原来是个高中老师，七年前他女儿刘英正好高中刚毕业，有一条这个吴英接了一个私人家教的活儿去给小孩儿补课，结束以后就怎么也联系不上了，他父亲到公安局报案，过了好几天才在一个野河道里发现刘英的尸体，尸体泡的都不成样儿了，后来进过排查，在所有可能作案的嫌疑人里，只有吴帅最符合作案动机。刘英补习完回家的路上正好经过吴帅和他朋友聚会的地方，那天吴帅喝了很多酒，估计是喝大了，想对人家姑娘做点什么，结果失手把人给杀了。但是警方当时没有证据，所以没有抓人，时间一到就给放了。”
路野跑了大半天，嗓子干的要冒烟，他缓了缓，接着说，“有意思的是，当年吴帅就是在今天那个写字楼的地方杀了刘英，那时候这片还是带开发区，别说监控了，楼都没几栋。但是那个时候证据不足，即便能确定是吴帅做的也没有决定性证据，刘海东不干，一口咬定就是吴帅做的，三天两头去警局门口，当时这事闹了好久，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再去过。”
“七年前？七年前的事为什么今天才翻出来？”顾铭屿锁着眉头站在楼道里，越听越不对劲。
“吴帅后来去了外地定居，一待就是好几年，这昨天才刚回来。”
“我知道了。”顾铭屿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当年，这个案子是谁负责的？”
“是姜警官。”
顾铭屿捏着手机，沉默了两秒，“哪个姜警官？”
“就分局的姜警官啊，姜磊。”
这倒让他有点意外，顾铭屿顿了顿，冲着电话说，“这样，这个事你先放一放，还有个事儿你去查查。”他来回走了几步，像是在思考，“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高子恒和刘晓云跟那个愈疗中心有直接的关系，杨晶晶好说，她有诊断证明和就诊记录，但是光凭高子恒在网站里的留言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如果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愈疗中心就是他们三个的共同点的话，那么之前一定有什么证据是我们漏掉的，把重心放在两个凶手上再去查查。”
顾铭屿语速飞快，好像这一双嘴是借来的，赶紧说完赶紧还回去。
路野大脑急速反应，才跟上他的节奏，“行，我明白了。”
大概是刚才路野冲他抱怨了几句，顾铭屿总觉得他现在带着点负面情绪，忍不住嘱咐道，“记住，诱导人犯罪的动机千奇百怪，甭管听上去多么扯淡，只要存在，就有犯罪的可能性，把咱们能做的做到最好就行了。”
路野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赶紧开口，“我明白顾队，我就是抱怨一句，那我你还不知道吗”
“嗯，”顾铭屿捏了捏鼻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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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路是近几年新修的一条高速，连着国道，平时行驶的最多的都是跑腿的大型货车。这一片都是待开发的土地，背后靠山，前面是城区，看着颇有点两极分化的意思。
很少有人来这边，只有下午有几个看场子的工人会凑在一起，整两瓶酒，光着膀子在太阳底下光明正大的聚众赌博。
满嘴跑火车，言语间都是带着浓重口音的低俗词语。
“嘿操，这牌都不要？！”
“奶奶的，你丫会不会玩儿啊？”南区光明大道上，一个出租车司机正叼着半截烟头，举着手机斗地主。
车里没开空调，有点闷热，他摇下来半截车窗，偶尔吹过的一阵带着热浪的风都成了奢侈品。
一局打完，扣了不少分。
司机有点烦躁，抓了把头发，准备再开个房间。
后面的车门突然被人拉开，坐上来一男一女。
他赶紧点了几下手机，笑着往后面看了一眼，“您好，二位去哪儿这是？”
笑容还没收回来，就看见车座上的男人举出来一个黑色的证件。
“公安”司机脸上僵了僵，笑容推在嘴边慢慢被他连着紧张的口水一起吞回了肚子里。
“这个”他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斗地主，不犯法吧？”
“你别紧张，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来找你只是想了解点情况。”
安然淡淡的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往前递了递，“这个人你见过吗？”
大概是因为他是个女生，看着温柔一点，没什么攻击力，司机脸上严肃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点，接过照片看了看，一点头，“见过，她打过我的车。”
“她在哪下的车，你还记得吗？”
“就在成安路那片儿。”司机扭着身子回答她的问题，“她老打我的车，每次都是在哪儿下车。”
安然精准的抓住了他话语间的“老”和“每次”，“她有和你聊过吗，要去那地方干什么？”
杨晶晶算不算健谈不知道，但总能在寂静的夜晚相遇，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点缘分，况且一到了晚上在路边等着趴活的黑车司机很多，为什么她偏偏坐这司机的车。
“她到没说的很详细，就说来这边见一个人。”司机吸了口气，表情带着点疑惑，“我当时还纳闷儿呢，那一片儿连流浪狗都不怎么去，怎么她一小姑娘老大晚上的往那种地方跑。”
安然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在继续等他说点什么。
果不其然，过了几秒之后，那司机再次开口。
“不过，有一次我好像见着那个人了”
秦凯一直在静静的听他说话，听到这句，敏感的神经动了动，赶紧问，“长什么样儿你还记得吗？”
秦凯坐在他正后方的位置上，猛地一出声，给司机吓了一跳，方才那点放松的神情又一扫而空了，“太远了，我没看清好像是个男的，看着挺高的，也挺瘦的”
这给的内容太宽泛，安然一时间没办法调动自己的记忆，想起来目前为止接触到的所有人里面有能满足这个形象的。
“那他们去哪了你看见了吗？”
司机皱着眉头想了想，有点欲言又止。
“没事。”安然鼓励他，“不确定也没关系，我们会查清楚的。”
她这鼓励很有用，司机直接吐露了一大堆，很有点知无不言的意思，“我看他们走的那方向好像是去花岗大桥后面的那一片工地了，那片都是待开发的，那地上全都围着绿网，也没什么建筑物，那就算夜里去那偷情也不能打野战吧”司机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有点跑火车，很快又往回收了收，“我觉得他们要是去的话，应该就是去那片工地了。”
秦凯拍了拍司机的驾驶座，“师傅，麻烦你——带我们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