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
顾铭屿进了办公室，先按开了空调，对着吹了一会儿。
这才发现，屋子里的人少的可怜。
他们这一上午从城南跑到城北都回来了，怎么其他人这么墨迹。
顾铭屿刚要掏手机打电话，路野就端着个泡面桶晃晃悠悠的从楼道里拐进来。
看见顾铭屿，眼神打了个转儿，又绕到安然身上。
“哎，安然你们回来了？”
安然冲他笑了笑，从桌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拧了两下，没拧开。
“哎呀给我给我。”路野把泡面桶放在一边，把她手里的水不由分说的拿过来。
“你们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路野把瓶子打开，又递了回去。
“目前没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她家脚尖轻轻点着地，连人带椅子转了转，“你们呢？”
路野动了动嘴唇，刚准备说话，顾铭屿就把手扣起来敲了敲桌子。
“秦凯他们呢？”
“他们看监控呢。”
“叫过来。”顾铭屿做了个手势，“叫过来一块儿说。”
路野应了一声，跑出去喊人。
秦凯先是跟着路野去了一趟受害者的家里，回来以后又帮着小刘看监控，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眼睛都有点涩。
靠在椅子上，先滴了两滴眼药水。
“说说吧都，谁先说？”
顾铭屿抱着胳膊，把椅子转过来冲着上午写字的白板。
“那我先来吧。”路野吸了一口面，一开口把香辣牛肉的味道带的哪里都是。
“我今天上午先去”
顾铭屿抬脚，在他椅子上蹬了一脚，惯性作用，把他整个人踹出去老远。
“你，要么先吃，要么先说。”
“我先说我先说。”路野嘿嘿笑了两声，又拽着椅子坐回来。
他快速把嘴里的面条咽干净，“我其实也没问出来什么新的东西来，那些话他们对分局人就已经说过了。”
路野顿了顿，又想起面对受害者家属的时候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经久不绝，余音绕梁，到现在他脑仁还有点疼。
“这个刘晓云是东市人，三年前来到南岳市打工，也是那时候认识的付翔。她一开始和付翔在一个公司，后来两个人分手以后刘晓云就辞职了，去的尚洁美甲店。她母亲一直身体不太好自从知道刘晓云出事以后就一直在医院住着，到现在情况都不是很稳定。”
路野到医院的时候，她身上还插着呼吸机，这个情况他也不方便多问，就和护士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就离开了。
“这个高子恒吧，我去学校转了转，老师说他之前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挺好的，大概是高一那会儿吧，一直是年级前几，后来因为性格太孤僻，慢慢的有点不合群，又因为有一次和学校里的小混混起了点口舌之争，就一直被针对，老师在中间调节了很多次，但是都没有什么结果。出了这件事之后他学习成绩就掉了很多，但是还一直保持在年级中上游。据他家人说高子恒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家庭条件很一般，高中在学校的开销又很大，但是他很少和家里要钱。”
懂事，自律，农村出身。
这样的孩子到了学校里，多多少少是会有一些不合群的。
他大概不怎么爱说话，做什么事情都是独来独往的，大概有点自卑，也不太会表达。
“杨晶晶的母亲在她小时候就器官衰竭去世了，我就去找她的朋友聊了聊。杨晶晶上中学的时候因为她父亲的事情有很严重的自残倾向，经常失眠，所有那时候几本上不怎么去学校，几乎都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杨文杰经常酗酒，每次喝多了回到家都会对她进行拳打脚踢，后来她找了一份兼职从家里搬出去了，又从网上了解到了一个心理愈疗研究中心，一直在那儿接受心理治疗。据她朋友说，杨晶晶的情况好转的很快，还做起了自媒体的工作，开始在网上发短视频，一开始粉丝量，后来在她的坚持下慢慢的人气就涨起来了。”
“在一次直播里，她大方的承认了自己以前的种种经历，一部分人喷她，但也有不少粉丝一直支持她，还以她为榜样。杨晶晶火了以后，把自己接代言的钱基本上都捐给了她接受治疗的那个研究中心，还建立了很多针对抑郁症患者的治疗机构。后来她父亲因为酒后驾车被判了三年，还赔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从监狱出来以后，本来想着去找杨晶晶要一笔钱，还因此纠缠了她很久，但是杨晶晶态度很坚决，两个人在家里发生了争执，直接给杨文杰捅死了。”
顾铭屿忽然皱了皱眉头，又起身在白板上写了一个“激情杀人”，外面还扩了一个引号。
安然也发现这一点了，这三个案子，好像表面上都是激情杀人。
但仔细想想，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们注意到没有，杨晶晶杀死杨文杰的凶器试一把□□。”顾铭屿沉声开口，带着一种严肃。
□□，这种锐器很特殊，刀刃很长，而且杀伤力很强。
如果伤在要害部位，几乎是一刀毙命，就算不是要害部位，如果救助不及时，也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换句话说，这种凶器很适合杨晶晶这种力气不大的女生。
“所以我在想，杨晶晶到底是因为和杨文杰发生争执才杀死的他，还是一直就很想杀他，只是他偏偏找上门来了。”
顾铭屿这话一出，现场立马沉默了。
秦凯反应过来，眼神里带着一点凌厉，“对啊，她一个女孩儿，在家放这种东西干什么。”
“继续查。”顾铭屿坐回椅子上，转身冲着路野，“对了，你刚才说杨晶晶一直接受心理治疗，负责她的医生是谁？”
路野低头翻了翻自己记得信息，“董韶华。”
“回头找她也聊聊，能查到的人际关系尽量都别放过。”
反正这三起案子都已经被分局的人查的这么干净了，现在就是能挖一点是一点，就怕没有事情做，也没什么能查的。
这才最要命。
“明白！”
安然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始终落在面前写满案情信息的白板上面，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好像想什么想的很入神。
“又琢磨什么呢研究生？你也说说啊。”
顾铭屿倒是想听听，这次她又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在想”安然说话慢吞吞的，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顾铭屿也不着急，搭起腿，很有耐心的等着她。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杨晶晶明明已经在很努力的向上走了，她甚至敢于直面自己最恐惧的那一段时光，为什么还会失眠，为什么还会杀死杨文杰，又为什么要自杀。”
明明是疑问句，安然却说出了陈述的语气。
顾铭屿歪了下头，“这不是我们一直在讨论的吗？”
安然继续不紧不慢的开口：“所以我在想，他们自杀，是不是因为有外界的因素。”
她声音不大，但是顾铭屿准确的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外界因素？”
“对。或者说，自杀不是他们一开始的本愿，而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们，让他们产生自杀的想法。”
“比如呢？”路野追问，“什么刺激？”
“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安然站起来，走到白板前，看着被线条连接起来的几个名字。
“其实这几个案子很像，从凶手的经历，到杀人动机，到作案过程，每一个环节都能找到共同点。所以，假设刺激他们自杀的事物也是一样的”
“所以我们立案侦查是对的。”
顾铭屿在他身后淡淡开口。
安然冲着他会心一笑。
嗯，这丫头片子又说到点上了。
顾铭屿发现，她虽然没有什么办案经验，但是每次的推断都很关键。
好像只是她的一种感觉。
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难得。
“那顾队，我们接下来干嘛？”
路野趁着他不注意，又把桌子上的泡面端起来了，连吃带喝，看的人食欲大发。
“接下来你再去那个什么心理中心，跟杨晶晶的主治医生问问她的情况，我下午去找老常聊聊。”
顾铭屿转了个身，看见了手里捏着眼药水的秦凯，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你什么情况，怎么要死不活的？你监控看的怎么样？”
“别提了。”秦凯皱着眉摆了摆手，想起什么，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急不缓的开口，“不带这样的顾队，上次赵毅的案子就是我看监控，你们在外面盯梢蹲点，我在家里看了三天的录像，这回还是我看监控，你怎么不让路野看？”
路野失笑，把头从泡面桶里抬起来，“我还年轻，秦哥，我更有活力。”
“那要不一会咱俩拉出去比划比划。”
路野往回撤了撤，开始转移话题，“快点，顾队问你监控看的怎么样呢。”
秦凯耸了耸肩，很无奈的一摆手，“我这眼都快盯瞎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常远在怀疑案子有问题的时候，就曾经把监控录像都调出来看过，没什么发现。
到了秦凯这，还是一样的结果。
顾铭屿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
话锋一转，又问，“你看的是多久的？”
“就案发那周的。”
顾铭屿摇摇头，“把时间往前调调，从案发前三个月开始看。”
秦凯瞪大眼睛，下巴都掉了半截。
“我靠，顾队，你这就是满清十大酷刑你知道吗？”
路野咬着嘴里的叉子，乐的肩膀都在抖。
“三个月，你知道有多折磨人吗？”
顾铭屿轻轻咂了下嘴，说的一本正经，“党和人民现在需要你，我的好队员。”
秦凯还想再说点什么，顾铭屿伸出手点了点他，“闭上嘴，案子结了请你吃饭。”
他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圈，又咽回去了，“顾队，我不好伺候的，普通的一顿饭打发不了我。”
顾铭屿没说话，眯着眼睛，眼神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他这眼神实在是太有攻击的意味，秦凯很懂得适可而止，他不想让到嘴边的一顿饭就这么白白的飞走。
大丈夫要懂得能进能退。
秦凯脸上端起一个笑容，不动声色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看监控了顾队，有什么事随时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