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饮
实现上次未兑现的谎言吗？
江浅之与他对视着眨巴眼，在考量是否有同陆辞渊一起看电影的必要。
她是喜欢看电影的，尤其是一个人看电影，沉浸投入幕布中的另一世界，是逃离现实生活的工具。
曾经总是一有新电影上院线，口碑稍好就立马跑去看。
除了暗恋的陈厢西出现的那段时间，被他约着看了很多场，那时就不再是纯粹的看电影了，而是在暧昧气氛下小鹿乱撞，大荧幕上的字句常常模糊不清。
后来她不再常常去看，一是太忙，二是不想记起无数个影厅里浪费的情愫。
“怎么，和我一起看电影很为难？”陆辞渊见她迟迟不作声，眼中闪动着探寻。
探寻这江究竟是浅是深。
江浅之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不为难。”
欸，奇怪。
怎么一被他质疑或是揣测，就格外慌乱的想要解释清楚。
大概是老毛病，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都是如此，要圆滑世故，要懂得审时度势。
和陆辞渊相处也是一样，没什么不同。
对，没什么不同。
“那就是同意了？”陆辞渊挑眉，确认她的话有几分真。
“嗯”江浅之犹豫了两秒，还是答应。
她避开陆辞渊的眼神，转向别处，“去看什么？”
陆辞渊掏出手机一顿操作，然后微微侧往她可见的范围，骨节分明的手指隔空点着屏幕，“你想看什么。”
上面显示正热映的电影，春节档竞争激烈，数量不少，她多多少少有刷到过，大致了解是什么类型。
有喜剧片、励志片、爱情片以及雷打不动的合家欢动画电影。
喜剧片，她笑点其实算高，怕扫了兴。
爱情片，这……不妥不妥，不合适。
动画片，不太感兴趣。
想来想去还是励志片比较保险。
抬手指了指陆辞渊的手机正中间，他顺着看去，了然后轻点下头，“行，就看这个。”
他选的是离天环路不远的影院，距离开场还有半小时，两人僵在车上无所事事。
江浅之手里刷着手机，注意力却在身旁的人那，余光止不住地挪过去。
密闭空间内过于悄无声息，感官被放大到一定程度，她几乎快听清自己心脏的跳动。
正奋力叫嚣着。
陆辞渊似是敏锐察觉到她的局促，忍俊不禁地问道：“下车走走？”
“好啊。”江浅之接住话茬赶忙答应，如释重负。
晚风肆虐，横冲直撞地扑掉一位过路人手中挡风的雨伞，两人一下车没走两步就被它锁定目标，绕着周身旋转。
江浅之冷得脖子一缩，伸手摸去才想起围巾一上车就取了，好像是随手丢在扶手盒上。
正转身要回去拿，身边的人快她一步。
陆辞渊动作利落地开锁，并拉开车门，弯下腰弓着背探进车里，取出被遗忘的浅灰围巾。
在手上没有丝毫违和感，与他今日整体的风格很搭。
“给。”陆辞渊说着，将围巾递到她面前。
这人是肚子里的蛔虫吗？
江浅之走了神，也没伸手去接，视线在他光洁直长的指甲盖上停留。
“怎么，要我给你戴上？”陆辞渊扬起眉梢揶揄一笑。
说着摊开已成一团的围巾，首尾都在他手掌绕了个圈，留出长长的空档。
还没等江浅之反应过来，毛绒绒的质感从头顶拂往后颈，最后停留在脖间。
他右手翻转着将一头环绕过来，遮住最后裸露在外的一小截肌肤。
松开手，不再有冷风嗖嗖往里钻。
耳边“嗡”的一声响起，赧颜难免。
即使是浅江，被扔了块石子也会泛起涟漪。
“谢……谢谢。”
江浅之认为自己再和他待下去，成结巴是迟早的事。
陆辞渊没说话，只是云淡风轻的将车钥匙交还到她手中。
黑夜将他们包裹着，路灯也不足以驱散，直到从小道拐进广场，才俨然换了景象，两旁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着融在一起，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哪家店的顾客。
“喝不喝柠檬茶？”陆辞渊对着街对面一家茶饮店指去。
排队的人不多。
是江浅之喜欢的店—“柠纯”，也就是总点柠檬茶的那家。
时常困惑为什么大家好像不是很喜欢，以至于生怕它倒闭。
“喝！”她积极响应，想起电影票是陆辞渊买的，于是继续说：“我去买吧。”
再问道：“你喝什么？”
陆辞渊手机乍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先没接，指了指发光的嫩绿招牌上显示着的新品，“我点杯热的就行。”
热饮—【鸭屎香柠檬茶】。
还挺养生。
江浅之笑笑，前去门店先点了杯港式柠檬茶，给陆辞渊点了他选定的那杯。
店员捧着大号雪克杯，里面装的是透亮冰块与切好的香水柠檬，用捣汁棒“噼里啪啦”一顿捶打，很快就组装好一杯。
做这份工作真的需要麒麟臂。
回头朝陆辞渊望去，他正在打电话，听筒凑近耳边，只看见薄唇一张一合，不知内容。
恰巧有对情侣要从前方过去，牵着手没有避让的意思，他心不在焉地往后退了一步，右脚鞋尖慢慢拖回，有风扬起他一缕发梢，叛逆的朝外翘起。
即使如此，仍有着与四周格格不入的矜贵。
“您好，您是72号吧？”
意识突然被唤回，是刚刚还在忙着制作饮品的店员，面前取餐台上已经摆上两大杯，用透明包装袋装着。
“嗯嗯，是的。”江浅之把小票移过去，顺带勾住提手将其拎在手上，向店员说道：“谢谢。”
回到陆辞渊身边时他还没挂断电话，也没变化姿势，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这件事之前谈过很多次了。”他朝江浅之投来视线，又接着说：“现在不着急继续扩张。”
像领导口吻。
也是，他本来就是老板。
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该不该回避，脚步小心翼翼得该以厘米计算地挪动。
“等我一会。”陆辞渊将手机移开些，淡淡说道。
江浅之一副被抓包的模样，顿住脚步，细声细气回了句，“哦，好。”
为表示自己已转移了注意力，尽量自然地偏头望向远处。
这些日子雪已经化作积水再消失殆尽，仿佛从没来过一般。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那头应该是讲了好一阵，但陆辞渊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冷声道。
电话也随着他的话音一落而挂断。
“好了，走吧。”
声音从一旁传来，江浅之转头，陆辞渊正垂眸盯着她手中的柠檬茶。
她费劲的将在透明袋里卡得严实的杯子掏出来，那杯热饮暖了贴合着的掌心。
“给，你的。”递给陆辞渊时他稳稳接住。
再把剩下的这杯戳开，刚刚还被剩一丝暖意的手立马冰凉。
两人慢步走在去往电影院的路上。
江浅之捧着杯冰饮龇牙咧嘴，刚拿不觉得，此刻裸露在外的手已经僵硬，两只手轮番上阵交替拿着，偶尔还提溜着杯沿。
早知道就不把袋子扔了。
再看陆辞渊，他倒是悠闲，那杯热饮毫无攻击力。
他像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带着笑意道：“还以为你不怕冷。”
阴阳怪气，落井下石。
江浅之恨恨收紧手上力道，不想回话，将袖子往外拉出一些，裹着双手撑住杯身。
“这样就不冷了。”她犟着对上陆辞渊戏谑的眼。
“嗯……”他很有嘲讽意味的停顿，“像只企鹅。”
“……”
没想到陆辞渊还有挺有毒舌的天分。
刚想再和他反抗两句，他忽地上手把江浅之手中那杯冰饮拿了过来。
再将自己手中的热饮塞到她手里。
棉袄袖口滑下，露出那条手链，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发现。
而手中已是暖和一片。
极有可能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借你拿着，到电影院再还我。”陆辞渊漫不经心地捏着从她手中夺来的杯子。
和以往的形象对上了，他才是真的不怕冷。
江浅之指腹在杯身轻抚，他一口也没喝，里面还是满满当当一大杯。
好像，买来就不是喝的一样，
想到这江浅之恍惚了一秒，立马否定一些荒唐想法。
她的脑补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陆辞渊选座位时问过她，知道她喜欢坐最后一排后就买了后排中间的票。
此刻电影已开场，两人被包围起来，被两对情侣左右夹击。
江浅之无措得死盯幕布，不去想这尴尬的气氛。
好在电影还算有趣，很快就投入其中，专注于剧情。
虽说讲的是小人物逆袭的故事，但没有一味的堆叠鸡汤语录，而是用诙谐的基调来衬托主角的乐观积极。
结尾的大段群像戏更是升华，这不是爽文，他们并没有一步登天，可这对他们的人生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一大步。
一直到影院的灯光亮起，江浅之才从与他们一同起伏的情绪中抽身而出。
“好看吗？她询问起陆辞渊的观后感。声线因为一直没说话还有些沙哑。
陆辞渊说：“挺好看的，看来你的眼光不错。”
选的时候怕选中烂片，看的时候又怕自己喜欢而他不喜欢。
被夸眼光不错，她开始偷偷窃喜。
回去时陆辞渊说他自己打车回去，就不麻烦江浅之再送了。
被深黑渲染得彻底的夜晚。
他提着礼物盒站在一侧台阶上，路灯在脸上制造出大片阴影，添上影影绰绰的朦胧感。
注视着已拉开车门正要上车的江浅之，声音不真切的传来。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只可惜，好像不能跟你手上的那条手链一样随身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