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礼物
要说这才是真正的稀里糊涂消费，江浅之出了专柜直愣愣盯着手上简约包装袋，回想起刚刚，好似被鬼迷心窍了一般一口应下就要这款。
并且脑海中已为它寻好主人。
实在是像吸铁石般将这香薰蜡烛与陆辞渊的气质相贴合。
手腕亮晃晃的银链提醒江浅之，就当作是新年礼物。
礼尚往来。
发送消息时竟有一丝心悸，转瞬恢复如初。
江浅之：【你现在有空吗？】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江浅之手中的饮料都见了底，陆辞渊才回复。
陆辞渊：【怎么了？】
江浅之将空杯扔进快要满当的垃圾桶里，组织了好一阵语言。
【逛街的时候凑巧看到一个挺适合你的新年礼物，趁正月还没过想拿给你。】
发完再次斟酌字句，只要不显得刻意就好。
那边沉默了一会，回道：【我现在在外面。】
江浅之立马打出几行字：【好的，那等你到店里我再给你送过去。】
发完江浅之就有些后悔自己这一连串的行为，为什么要买这么个礼物，又为什么要这么冒昧的问别人有没有空，现在送个东西还要被拉长战线。
陆辞渊：【或者。】
陆辞渊：【你来接我？正好我没开车。】
啊？
看到这句话的江浅之心理活动非常之跳跃。
这人，还真是不客气。
江浅之：【嗯嗯，可以，你把地址发给我吧，我现在过来。】
陆辞渊很快发来地址。
“南宴”，桥东分店，距离江浅之所在的位置不算远，路程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江浅之对这所谓粤菜新贵早有耳闻，方微提过一次要一起去试试菜，后来两个记忆力选择性差劲的人完全忘了这一茬。
冬日昼短夜长，天被蒙上不透光的布罩。
江浅之一向小心谨慎，速度不快不慢行驶在宽敞大道上，有超车的车辆飞速疾驰而去。
车停在“南宴”门口才给陆辞渊发信息：【我到了，你出来吧。】
陆辞渊：【好，马上。】
等待之余打开车窗，任由冷风泼在脸上以保持绝对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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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江浅之信息时，陆辞渊正和方燃一起吃饭。
说是吃饭，实则是探讨产品与品牌的创新，已到尾声时才翻转扣在桌上已静音的手机。
读清内容后剑眉一挑，回去简短几字。
没想到江浅之会主动找自己，后仰靠住椅背若有所思，收到回复后唇角攀上几分笑意。
关键词，新年礼物。
方燃本还在口若悬河，察觉到多年好友露出难以想象的表情，自诩纵横情场的浪子自然要解读一番。
惊喜，期待，还有些许甜蜜？！
“老陆，你这个表情很不对劲啊。”方燃贱兮兮地半眯着眼耸动眉头。
陆辞渊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少管闲事。”
实话实说的消息发出，江浅之很快找好了退路，要另找时间，陆辞渊单手撑住下颌有些犹豫。
比较想现在就看到。
所谓凑巧、适合，的礼物。
“是不是有情况啊，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方燃还喋喋不休的想发挥作用。
陆辞渊自动屏蔽耳边这人毫无营养的建议，只用了短短几秒便编织好了没开车的借口，转手发给了江浅之。
抬眼说：“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又干嘛去。”方燃对他呲牙咧嘴，像在控诉这人的不近人情。
“收新年礼物去。”陆辞渊倏忽起身，低头时遮住了顶光，阴影铺在脸上。
从方燃的角度看去却不似往常一般散漫，眉眼的弧度分明弯了几度。
这人绝对有鬼，方燃暗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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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辞渊很快出了“南宴”大门，江浅之眼见一身深灰穿搭。
给原本肆意的他增添与黑夜分别开的柔意。
“这里。”江浅之往对面窗口探着身子，往陆辞渊的方向扬了扬手。
陆辞渊走到车边却没有着急上车，弯下腰望着车内的江浅之，并不是商量语气地开口，“下来，我来开。”
江浅之也不扭捏，毕竟是对方让自己来接他，让他开会车没什么不妥，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与了陆辞渊交错着换了驾驶座。
两人一同待在车中，陆辞渊慢悠悠系上安全带，调整座位间距，顺便问着：“礼物呢？”
“啊？哦。”江浅之本想等下车再给他，没想到他这么着急找自己索要。
转身在昏暗的后座摸索着那个提袋，精准探到目标后回过身递给并未发车的陆辞渊。
陆辞渊垂眸盯着纤细小手中的物品，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只是拉下手刹启动了车，缓缓道：“看看而已，放回去吧。”
耍我呢？
江浅之有些不爽，“我还能骗你不成。”
“没有，就是想看看你凑巧买了个什么礼物。”
这话多的是调侃，难不成他多想了什么？
江浅之一慌就容易加快语速，不过脑子的讲话，“真的是逛街时候凑巧看到的，跟你喷的香水挺搭，我就买了。”
这话一出，陆辞渊更是换上不可名状的笑意。
可谓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你还知道我香水的味道？”陆辞渊正交替着远光灯，不忘痞笑着挖苦她。
“就……之前……”
辩解都变得语无伦次。
“之前闻到觉得好闻就记下了。”
江浅之摩挲着麻绳质感的礼盒提手，支支吾吾终于说出了个所以然，余光瞟着窗外的川流不息。
陆辞渊只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没再逗她。
没行多少路就置身于车海之中，江浅之才意识到车堵得已是热火朝天，车前车后都在找准空位别车，绝不能忍受半秒的等待。
她看了眼陆辞渊的表情，无喜无悲的漠然。
时常觉得他总露出的那副公子哥模样，其实并不是他的本体。
“堵车了啊。”江浅之叹了口气，小声说着。
“怎么，你着急回去？”陆辞渊踩下刹车与前车保持着安全距离，问道。
江浅之不是这个意思，刚要回话就被铃声打断，笨拙的从长棉袄口袋里掏出响个不停的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妈”这单调的一个字。
她视线在陆辞渊脸上打了个转，不知该不该接，可铃声不绝于耳，犹豫两秒只好摁下接通。
此时道路疏通小截，车辆也缓慢流动。
“喂，妈。”江浅之率先不情不愿地说。
万鹤梅作为她的妈妈，也并未尽什么母亲职责，在她七岁时父母就离婚，很快两边就各自寻到了新欢，也很快有了新结晶。
记得十五岁那年的中秋之夜，是奶奶去世后第一次一个人过节，辗转于父母分别的家中。
江海说自己一家去了乡下。
万鹤梅则是将找上门的她拒之门外，那巧言悦色的推脱，躲闪逃避的眼神，以及对她现任丈夫掩盖事实的回话。
门重重碰上，里边恢复欢声笑语，如送走瘟神一般。
后来江浅之很有自知之明，再也不上赶着去找他们。
电话那头开始说话，“喂，小浅啊，过年你怎么都不给妈妈打个电话？”
江浅之很是讶异，这不像是她会说的话。
“我忙。”她拿出万能借口，又还是补上客套又生疏的祝福，“祝您一家新年快乐。”
“哎哟，别说他们了。”
万鹤梅顿了顿，再拖拖拉拉道。
“我记得之前那套房子你没在住对吧？“
江浅之注意到陆辞渊往这边疑惑地瞥来，别扭得难以启齿，只得闷声“嗯”了下。
“你现在不住是不是，那你把钥匙给妈妈吧，妈妈带着你妹妹搬去那里住。”
那头很是理所当然，这话其实挺正常，毕竟当时这套房子的确是分给了万鹤梅，只是因为自己年纪尚小，于是一商量就让江浅之奶奶带她住着。
现如今江浅之早就搬了出来，问过万鹤梅房子要不要收回去，她很是慈悲大方，说本来就是给女儿留着的。
也问过要不要出租，被一口回绝，理由是不喜欢自己的房子被外人住过，当时江浅之还觉得好笑，原来自己还不算外人啊。
倒是还算徒有其表。
“行，什么时候要，我给您送去。”
“现在行吗？我过两天等你张叔回来就搬去。”
江浅之猜得个大概，估计是和那现任吵架要带孩子离家出走，也正好把自己手头上这房子收回来。
只是，现在确实不方便。
悠悠打量扶着方向盘等小距离移动的陆辞渊，这怎么启齿。
“现在不行，我在有事。”江浅之毫无技巧的严词拒绝。
“啊？”万鹤梅应该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拒绝自己，毕竟在她眼中这个大女儿从来是不吵不闹极其省心，可以称得上是善解人意。
“钥匙我明天会送过去，就这样，再见。”
说完挂断电话，不想与她再多纠缠。
抬眼透过车窗盯住前方的人行道，那是一家人挽手同行的画面，在车灯加持下如谢幕的主角。
很适时的讽刺。
鼻尖发涩，闭眼缓了缓神。
“有事？我开车送你过去。”陆辞渊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从方才的只言片语读出她耽误了某些事情。
江浅之揉着眉心，硬梆梆地回复，“不用。”
“那我打车回去，你去忙？”陆辞渊略显迟疑着说，“反正礼物也拿了。”
“说了不用。”
几乎是下意识说出，皱着眉语气不善。
气氛随着这句话一出顿然骤降。
她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不忍地看向陆辞渊。
优越侧脸并未透出什么浓重情绪，也或是灰暗的调子将其敛去，只淡淡微抿着唇，目视前方不再言语。
“对不起啊。”江浅之艰难吐出道歉，为如何解释而发愁。
“我的意思是我明天再处理就好，今晚没什么事，不着急的。”
“跟接你和送礼物不冲突，真的。”
陆辞渊趁着红灯审视正纠结还要怎么弥补形象的人，低笑着把原本闲着的另一只手懒懒搭上方向盘，头稍稍往下沉了点，掩住骚动的情绪。
继而笑笑说：“我没这么脆弱，你别紧张。”
那就好。
江浅之松了口气，原本还绞在一起发紧的手指也倏地停下。
看着他并未被月光拢进的面颊，锐利轮廓暗沉沉晕开，跟未上光油的油画一般，画面中是大雾四起的森林，他这棵栾树隐去大半枝干，不真切得像带着虚妄的洒脱。
“不过。”
不过什么？江浅之总捉摸不透这人的深沉心思。
第一次见面就掌握了主动权，又一次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应该有交集的两个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竞争对手，却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系在一起。
陆辞渊将视线移回前方，在绿灯下发动起车，收起调笑补充，“虽说不是特别脆弱，但多少还是有点。”
一句话而已，不至于吧，江浅之心想。
不过刚刚确实是态度恶劣了点。
“啊？”她嘴唇微张，表情疑惑，“那怎么办？”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陆辞渊声音慵懒又磁性，蛊惑之意毫不掩饰。
可惜江浅之难得不太灵光，浑然不觉此人的意图，道：“我请你吃饭吧，行吗？”
陆辞渊堪堪将车停在路旁，转头直勾勾凝视她。
眼眸中勾勒出明晃晃的圈套，正急切收紧空气绳索。
“吃饭不必了，要不。”
“去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