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背叛
下午，冉珏同曾利、刘南奎一起出差，去巡了三个剩下的厂区。
这期间也没耽搁她的晨报工作。
而每天学习的重点也放在了机械资讯上。
曾利已熟知她每天的工作状态倒还好，刘南奎却是大为震惊，说自己也就当时写博士毕业论文的时候才有这个劲头，就连后面在所里帮老师争取重大科研基金项目时也不会这么费心费力，感觉冉珏不去搞学术实在有些可惜。
这倒点醒了冉珏，是不是得找时间再去修一个硕士学位，进一步扩宽眼界。
三人从四厂区回来已是周五下午，周末又连着加了两天班，提出了三个厂区的革新方案。这次冉珏依黎宇阳的指示，试图跳出来，站在一个决策者的高度，来将四个厂区的生产结构进行重新布局，所以这又涉及到了市场部的市场分析。
市场部这次出奇的配合，不管是不是为了那天黎宇阳和赵总监谈话起了效果，冉珏都找第三方公司的朋友帮忙把关市场部提供的数据，得到确定的结果后才作为方案的依据。
周一早上，黎世雄请了病假，说自己住院了。
黎宇阳让董助室将这个消息传遍了董事会和大股东，自己再上门探望，“恰巧”遇到集团的第四大股东掌门人和另一个公司的副总也在病房，黎宇阳不仅尊敬有礼地关怀黎世雄，问候了黎世雄夫人，详细叮嘱照护的人，仔细询问医生病情，还对黎世雄不能带自己去探访各位董事和大股东表示遗憾，说还好来探望和陪护黎世雄一定能与各位大股东打上照面。
随后就同第四大股东的掌门人聊得畅快尽兴。
聊得黎世雄觉得自己心梗都要犯了，最后叮嘱黎宇阳不要再来了，公司的事要紧。
说是一副让黎宇阳回去当最高决策者的架势，但总经理相应权限的授权却给了常务副总。
黎宇阳当然不会与他计较权限的事，就依旧每天独身去医院，去的时间也不确定，去了就是体贴问候，黎世雄两个儿子都在国外，他必须要尽到孝道，然后一面展现自我，一面跟碰到的人相互寒暄。
时不时的就会遇到人开他同祝思然的玩笑，显然后者已经去拜访过了。
黎宇阳对这些揶揄照单全收，表现的十足暧昧。
大概不想再为黎宇阳的表演搭台，周三傍晚的时候，黎世雄就出院了。
黎宇阳“礼貌”建议黎世雄在家再休养几天。
黎世雄或是担心黎宇阳会到他家里去继续拜访，第二天8点就到了公司，但又安排助理来给董助室说，今天他要去外地开会，没时间带黎宇阳去拜见剩下的董事和大股东。
黎宇阳也没有单独再去，而是在周四见完了最后两位中层，又开始有针对性地与副总级别的人员谈话。祝思然已经帮忙搞定了股权份额占40的董事与大股东，加上黎宇阳自己继承的股份，确保他在股东大会和董事会上可以顺利得选。
所以他基本可以无忧地利用这段时间为上位后的管理有序继续铺垫，去医院找黎世雄则是在确立自己好名声的同时，气气后者罢了。
冉珏这周也是每日加班到深夜，周四终于把所有的生产革新方案做完呈给了黎宇阳。
这天晚上，黎宇阳同冉珏一起在董助室加了个通宵，将这份方案提取关键部分，制作了ppt和讲稿。
黎宇阳虽然没说，但对冉珏的高效专业十分满意。
原本可以外包的这些工作，她一个人全部能做，而且还做的又快又好。
中间突然想到需要什么数据支撑，哪怕已经是凌晨，她一个电话打去，所有的人都不会对她冒火，反而对她的温柔道歉表示是她太客气了，还问需不需要来陪她一起加班。
黎宇阳越发明白了为什么黎老头用她用的那么顺手，完全离不开她。
或许是黎宇阳的眼神被她感知，在一个电话后，冉珏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挠了挠脸侧：“我也很不想半夜打扰，实在是担心这个数据会影响思路……所以我态度得好点……”
黎宇阳弯了弯唇角，原来是误会他取笑她撒娇了。
可能是夜幕浓重，撕破了她挂了一天的面具，也让他冷硬的心柔软了些许，他没有火上浇油地继续让她“脸红”下去，只以继续专注工作，让她不觉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两幅面孔”需要害羞。
凌晨5点，终于基本完成，就差一点最后的修缮。黎宇阳看着冉珏连妆容都掩不住的憔悴脸色，开口道：“还有一天的时间，先回去休息吧。”
冉珏没有坚持，备份到网盘后关机，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我送您回去。”
“不必要，我今晚就住公司酒店，步行可达。”黎宇阳也穿上大衣，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冉珏关了灯，追了几步出来：“那就更顺路了，我送您吧，您别嫌弃我车差就可以了。”
黎宇阳不再与她争辩，下到地下停车场，在选座位的时候还体贴地选了副驾驶。
冉珏看他坐进来还有些回不过神，黎宇阳却边扣安全带边说：“你车后座看起来挺窄的。”
得，是她自作多情了呗？
不长的路程一直无言，下车关门前，黎宇阳扶着车门，弯腰凝视她：“上午好好休息，不用来上班，别累的猝死了让我内疚。”
冉珏听前半句时还想表忠心，说什么他上午去上班她就也去，听了后半句就干脆闭嘴，微笑点头：“谢谢黎先生体贴，黎先生晚安。”
目送黎宇阳修长的身影在凌晨的寒凉夜色中步入仍旧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厅，她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割据，明明还是一个不算熟悉的陌生领导，说话也总爱出其不意地刺她几句，但她偏是认为辉煌的胜利就在眼前。
心里满满当当的，冉珏发动车子往家里走。
到了家这种感觉还在持续，她仿佛被打了鸡血，将网盘上的文档下载下来，重新润色。
如黎宇阳所夸，她文笔好，很会煽情。
这次讲演，或许对黎宇阳能不能成功当董事长的结果影响不大，但对黎宇阳展现自我，拉动股票和销售一定很有用。
这是他首次在公开场所亮相，国内财经板块的很多知名记者都已经邀请到位，她必须尽善尽美。
7点18分，她完成所有工作，一份word一份ppt，她各检查了两遍，再发到了黎宇阳的邮箱。
这时杜雅梅已经起床，见她竟然坐在餐桌上加班，整个人又惊又急，赶紧为她煮早餐，让她吃了就去睡觉。
陈琪本来是7点半的闹钟，也为此提前醒了，看着她的眼神满是责备，最后却也没有说出责怪的话，只是理了理她头发，守着她一起吃完早饭，看着她倒上床盖上被子，这才离开卧室去上班。
冉珏的兴奋终于在热牛奶和温暖被窝的双重催眠下偃旗息鼓，沉沉睡去。
她是被林正的电话吵醒的。
昏昏沉沉地拿过电话，放在耳边，尽量以清明的声音问：“小林？”
“冉姐！”林正的声音透着焦急，“刚刚黎先生让您马上回办公室，看着好像很生气。”
冉珏的瞌睡全没了：“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了？还是谁来找过他吗？”
“黎总上午十点过来了一次，说是要沟通股东大会的事，没坐一会儿就走了，那会儿看黎先生并没有生气呀，后来就没人来过了……”
林正话音刚落，祝思然的电话又进来了，冉珏边起床边安抚林正不要着急，去打听下业内和公司各部门的动态，她马上过来，然后切线接通了祝思然的电话。
祝思然声音柔媚非常：“冉秘书，你明天的股东大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刚争取到了我父亲的授权，明天来检查你的劳动成果哦。”
听祝思然的声音，不是为惹黎宇阳发火的同一件事打的电话，冉珏心安了一半，至少不是闹到公司外面的什么大事。
“昨天通宵了，我刚起床，正准备去公司。”冉珏打开电动牙刷，快速刷牙。
“当真新人新气象哇，我们冉秘书都会白天补瞌睡了，看来黎宇阳也不是什么周扒皮，不枉费我这么不要脸地去帮他，”祝思然打趣她，正想说挂电话不打扰冉珏洗漱，看了眼她爹助理转给她的议程又愣住，疑惑地问冉珏，“明天不是补选黎宇阳进董事会吗？为什么加了个总经理陈述发展规划的议程啊？你们这么大度在这种场合给黎世雄表演的机会？”
冉珏也愣住了，她不记得之前有沟通过这么个议题。
她心里生出一丝非常不好的感觉，这感觉如蛇从脊梁骨顺势爬上，令她不安慌张到浑身战栗。
挂了电话火速公司赶，路上和负责股东大会和董事会的陈守明取得联系，确定了这个议题是今天上午临时股东大会筹备组组长，也是第三大股东玉新资本的袁董事长通知他加上的。
加在了选举黎宇阳的议程前面。
上午黎世雄来找黎宇阳估计也说的同一件事。
冉珏看了眼手机，12点40，黎宇阳始终没有联系过她，连通知她去公司都是由林正代为通知。
说明怒气的源头，在她身上了。
冉珏想到了诡秘多出来的议程，很容易地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怕是有内奸把他们要接机展示生产线技术革新和产区大调整的事泄漏了出去，所以黎世雄要在选举黎宇阳前抢先进行什么未来发展规划议题的过会，中间必然有涉及相同的内容。
而黎宇阳怀疑上了她……
冉珏一路将怀疑的人选过了一遍，也准备好了解释的话，以及她该如何自证清白和为黎宇阳筹谋对策，她想到要去找总助室的人要一份明天黎世雄的讲稿来筹谋对策，可对方却说他们也没有。
不管是不是在搪塞她，她也来不及再找别人要了，只得空着手到了黎宇阳办公室门口，踌躇片刻，才轻叩三声，听到黎宇阳允许后，推门而入，只走了几步，站在办公室中央，接受他冰冷眼神的审视。
他声音听上去却不算坏，甚至有些好整以暇：“冉秘书，你通宵工作出的成果还不赖，这份讲稿和演示文稿我都非常喜欢，我想一定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冉珏咬了咬唇，听懂了他还有后话，她看入黎宇阳的眼睛，轻声开口：“不是我……”
“哦？不是你做的？”黎宇阳直接打断她，唇角弯起的弧度讽刺到残忍，“那能不能凭你独到的眼光帮我鉴赏下，我和黎世雄明天讲的内容孰优孰劣？”
随着话音落下，两沓厚厚的打印纸被他信手摔在桌面，燕尾夹碰在一起的清脆声音，比撞击桌面的沉闷还要摧毁人心。
他居然拿到了黎世雄要讲的内容？
冉珏抿唇，上前两步，然后便愣住了。
单看封面，模板和字体都是完全一样，只有汇报人改成了黎世雄。
她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原本以为只是讲演这件事泄漏，或者更坏一步，是主题在生产线革新或产区调整这件事泄漏，曾利、刘南奎、市场部甚至还有很多人都可以是怀疑对象……
这也是她来公司的路上虽然猜中了泄密但并不太慌的原因。毕竟每次这种重要的事情，她很少假手于人，中间需要技术外包的部分，她也会谨慎选择合作单位，而且在展示结束之前，除了黎世英，她不会再将最终的完整内容发给任何一个人。
泄密的是大方向或部分内容的话，挽救的办法有很多。
黎宇阳怀疑她，她只要帮他尽心尽力善后，他一定还能继续信她。
但却直接是这份演示文稿……
冉珏屏息继续往后翻，渐渐心跳快到要蹦出来。
这竟然是她今早才润色完的终版！
连董助室有人翻看了她电脑泄漏出去都不可能了……
冉珏脚下发软，不得不用一只手拄在桌上，才能避免自己继续失态。
可黎宇阳却似乎连这样的体面都不想给她。
仿佛怕她伤的不够狠，他一字一句地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绝对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