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醒
又羞又恼地从黎宇阳办公室“落荒而逃”，冉珏却觉得自己心情也没那么差了。
5分钟后，销售部总监石远富便带着自己的汇报材料上来了。
他冲冉珏点了点头才走进黎宇阳的办公室。
第一个见销售部总监，还能给黎世雄一个暗示，就是别再想法子来动已经站在他这边的人。
石远富刚才的神色似乎也是对冉珏的安抚与感激。
冉珏内心稍定。
再环视自己的办公室，陈守明正安排着十二天后临时股东大会的事，林正在同后勤部交涉一批电脑采买的事宜，杨建川在对接股东大会后的宣传方案，曾利在整理近期的学术论坛交流稿。
各个群里的信息很多，手机不停的震动，她在电脑上挨着点开来看和回复，oa上不停有新的文件冒出，这日复一日可以说是熟悉到骨子里的场景，令她更觉宁静。
直到许恒给她发消息，她才意识到已经中午，给石远富发了条信息解释了下，又给林正打了招呼，她便提着包包出了门。
许恒在地下停车场等她：“我下午有个庭，我们要不把吃饭地点选在法院旁边？”
“好，你助理呢？”冉珏看他孤身一人站在电梯厅，斯文败类的形象非常卓绝，来来回回吸引目光无数。
“敢情小珏珏你不是打算单独约我啊？”许恒推了推眼镜，“我可真是受伤。”
冉珏对他的肉麻倒也处变不惊，微笑道：“我怕我不这样问，显得我不够大方，生怕你助理多吃了我一份似的。”
“你呀就是太不会精打细算了，留小郑在这儿吃你公司的有啥不好，”许恒同她一起往她车边走，看着她依旧开着她那别克君威又笑，“但看你的车，又觉得你还是精打细算的，平时肯定开公车多吧？这个车怎么配得上你的身份，别人会笑你老板扣的。”
黎世英还在的时候，有次请许恒的律所一起去度假村泡温泉，那是冉珏第一次见到许恒不戴眼镜的样子，当时只觉得同他人设十分不符。
他眼睛生的实在奶气，大大的，圆圆的，睫毛又黑又长，看上去竟是十分无害。
再想到他在司法领域的“杀气腾腾”。
冉珏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戴眼镜。
但无论他眼镜戴着显得多么的精英人设，法庭下利弊权衡的多么一清二楚，法庭上多么利落地杀的对方片甲不留，也不能让他在熟人面前开口……
因为他一开口就是如他眼睛一般的奶狗。
还是只唠叨的奶狗。
冉珏不由感慨，古人云眼睛是人气质的综合体现，诚不欺我。
所以她干脆在路上就问出了自己想要许恒解答的问题，借专业话题来结束许恒的絮叨。
“你个人财产当然还是你个人财产，不会因为你卖了个人财产在婚后新买一套房就变成共同财产，除了你们这些年共同还贷的部分以外，”许恒还是不愧职业律师的修养，立马给出专业解答，又知道这样的答案冉珏在网上也能搜到，所以补充道，“但是你需要把你婚前购房支付的证明，你们开始共同还款的起始时间、金额、折算到房子价值里的对应部分计算清楚，准备好相关资料，时间久了查起来比较麻烦。你现在住这套房子卖了还了剩余贷款的话，够付你新房子的首付不？”
冉珏大约估算了下，答：“可能选不到很好的户型。”
“房子一定要垫着脚买才不会后悔，要不要哥哥教你使个坏？”
冉珏微笑：“请赐教。”
“你别用你们共同财产去添，添了就说不清楚了，你悄悄跟你旧房子的买家说好，然后高价卖他，多出来的钱你找朋友借了私下给他。卖房的钱打你自己的银行卡里，你将与你老公共同还贷的部分算出来，打给他，然后用剩下的部分直接去支付新房的首付。还有最重要的，新房必须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正好遇到红灯，冉珏停下，慢慢消化许恒的话，许恒看她似乎没懂，又继续解释道：“之所以私下借钱抬高价格就是将杠杆原理发挥到极致，虽然卖的价格高了，按理你们共同还贷部分升值就多了，你在这套房子上会亏一些，但是这些钱放在你未来房子上可是会继续升值的，必须还给他，让他占的比例越小越好。你用共同财产贴几十万事小，未来离婚你要补给他的可就得翻几番。”
冉珏轻飘飘看他一眼，不痛不痒的：“谁说我要离婚？”
“好吧，防患于未然是个好习惯，也是我们这行存在的重要价值之一，”许恒右手撑在窗子上，老神在在说，“人还是要有忧患意识的。”
绿灯亮了，冉珏慢慢启动车子：“但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你怕太狠就省去造假这一步呗，但你对外可别说我教过你这些烂点子，毁我名声，”许恒侧眸望她，“我这可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你别恩将仇报。”
“且不说造不造假，其他做法都似乎太刻意了，摆明了就是要这套房只属于我个人。这样在婚姻中……”
“是大忌是不？”许恒轻叹一声，“果然女人遇到婚姻就会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你也不能免俗。”
“说的男人在婚姻中就很能一样。”冉珏特别不喜欢性别刻板印象。
“我就能。”许恒笑着推了推眼镜。
“……”冉珏无法辩驳，眼前这位兄弟已经是第三段婚姻了，听说这位兄弟的婚前协议苛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也不知道哪里那么多傻白甜前赴后继，愿意在许恒这棵唯利是图的歪脖子树上自挂东南枝。
她决定不在这上面与他过多纠缠，转而道：“我就想公公平平的……”
许恒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要真公平你就该让你父母给你继续还贷款！他本来比你挣得少那么多，你还养他妈，凭啥就让他平白占了一部分去？”
这话意思大差不差的，冉珏从祝思然嘴里也听到过一次，她这位可称为人间清醒的闺蜜，骂她“圣母”和“精准扶贫”，居然陈琪说要同她共同承担贷款，她还能当成陈琪感谢自己允许他母亲过来同住的报答。
祝思然说陈琪现实，和黎宇阳说的一模一样。
更狠的是还牵扯到杜雅梅身上，说她来了后陈琪就提出共同还贷，说不定就是她的教唆。
冉珏无法反对，她不是不怀疑，也不是看不透，只是惰于在这上面费神。
工作已经很累了，婚姻这玩意，将就将就，过得去就行。
不把所有人当恶人，能让自己过的快乐一点。
她对陈琪提出了自己想的最终方案：“许律师，我想好了。你说房子要踮脚买，我也同意，我不还他那部分，再以私人名义找父母借一些付首付吧，都打我的卡上，我再用这张卡划去买房。如果我真要遇到和他撕破脸的一天，你帮我保住大头就行了。”
许恒又是一个白眼：“一顿饭钱就可以解决的免费咨询不听，偏要花大价钱请我打官司，说你不精打细算还真就这么傻的心烦，”碎碎念后，却还是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行吧，到时候给你打个八折，当祝你离婚快乐随的礼。”
冉珏哭笑不得：“你就盼我点好呗？”
“这才是盼你好呢。”许恒推了推眼镜。
冉珏不搭话了。
刻意的那种。
许恒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一肚子话找不到由头说，心里不爽到了极致，干脆化悲愤为食欲，狠吃了冉珏一顿。
冉珏看着眼前点了餐单上一半贵价食物再埋头苦干的许恒，心想天下乌鸦一般黑。陈琪看重她能挣，现实到不与她计较她与上司的那些传闻，许恒还不是现实，虽然没从自己老婆身上捞钱，却也将女性视作玩物，不允许她们从自己身上多占半分便宜。
她怎么可能没想过离了陈琪一个人会过的更舒心一些。
但难道这辈子就这样一直单过？
观念传统的父母即使不怪自己，心里想必也会十分难过。
那再找的又能比陈琪好到哪里去？
还要再经历一道磨合期。
经历那种从满心欢喜一点点磨至麻木失望的痛苦蝶变。
她宁愿就这样凑合。
至少陈琪势利，她可以牢牢地掌控住他。
这边的饭局虽不是言笑晏晏，倒还算轻松自在。
另一边的黎宇阳和祝思然却像是在对弈。
祝思然漂亮的很明媚耀眼，黎宇阳也英俊到逼人心魄。
两人坐在那里就是很养眼的一道风景线。
但气氛实在不算融洽。
祝思然问黎宇阳为什么来跟自己吃饭而不按常理请董事会。
他说她是生意伙伴，需要先拉关系。
她说中国传统智慧是“攘外必先安内”。
他说他的智慧是不遵照传统。
祝思然气的磨牙，转而想他既然视自己为合作伙伴，那就聊生意吧，本来也确实是她在跟进黎氏的业务。
结果一谈生意，黎宇阳就推说自己还不熟悉，她自己看着办，所有的想法提到这边，都会按流程办理。
不清楚才怪了，清楚她提的都是非份的请求，想趁着他初来乍到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懂吃个麻胡。
结果黎宇阳脸皮比她想的厚多了。
祝思然一些日常的业务也懒得跟他再讲，心想黎宇阳的鸡贼油滑和不要脸她是摸的差不多了，最后再帮闺蜜一把，摸摸他的规划，看冉珏会不会错付。于是道：“黎总，你是不是打算回国扎根将黎氏做大做强了呀？你知道我父亲希望我们……”
刻意暧昧停在这里，祝思然话说的风情万种，但一双丹凤眼一瞬不眨地看着黎宇阳，心想他肯定不会说真话，她必须要从他的神色上看出端倪。
却不想黎宇阳不仅没有回答，反倒是很认真地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和冉珏是怎么这么熟起来并且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