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布庄
长振街上人来人往，没有停留。
日头渐沉，不知明暗。
客栈伙计所说的布庄在德济堂西边，两人向西走了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确实挺近的。
布庄的人不是很多，毕竟大多数人一件衣服都是反复穿，破了再补，直至彻底毁损。
布庄只有几个壮汉和一个看店的中年妇女，几个壮汉是负责把守门户的，防止有人来强抢。手持枣木大棍，努力睁大眼瞳，让自己显得狰狞可怖。
那几个壮汉坐在那里唠嗑，对于他们来说工作还是挺轻松的，这种差事一般都是本族精壮成年男子来担任。他们的酬劳不高，但勉强能混个肚儿饱。
李佑两人在布庄前停下来。
李佑看着里面陈列的布道：“到了，进去吧。”
布庄里的布种类不是很多，大抵分个好差优劣。材质有绸缎、绢、棉等。
布庄里大部分的布都是藏着，只是留着一些展示出来。
当李佑两人在门口停留打量时，明显可以感觉到有几道目光照在身子上毫不忌惮地扫来扫去。
这些看门的面对前来购置布匹的人总是十分上心，他们也有眼力劲。他们会挡住有些来故意找茬和看起来一穷二白的人，防止他们弄脏了那些布匹。
一旦遇到硬茬子，他们也会快速认错求谅解，一般人看不起这些人，可又不一定混的过这些人。
多卖出一匹布他们也许就能多获得一点好处。或许店家会多赏几个铜板，可以去酒馆多喝一杯小酒、多吃一点食物……
他们思量着李佑二人也不像没钱的主，啧啧，瞅那布料子的做工……
几人热情似火地说：“二位里边请。”
李佑打心底瞧不上这几人，直接忽视了过去，只要不拦着路他才不会理会。洛清就更不会理会他们了，她骨子里比李佑还更傲……
直到两人彻底进去，几人抽动着脸色，嘴里不知念着什么，看着那脸色，想必骂的必是乡野粗话，不会有什么好听的。
洛清理着发丝，捏着发尾。
“李佑，你说那几人是不是说我们的坏话了。”
李佑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应该是会的。”
布庄里，西侧。
长长的红漆柜台，一个妇人坐在那里，手中拿着针线，在搞着什么东西。
听着耳边渐近的脚步声，妇人放下手中的物什。站起身来。
布庄里的中年妇女迎面走来，脸带笑意，笑靥如花，身上的服饰自是不错的，打着发髻插着金步摇。脸上打着脂粉，双唇红润妖艳。
能进入布庄的都已经被门口的几人筛选了一遍，所以对于每一个来客她都会尽力对待。
她只是扫了一眼两人的着装，就已经想好了几套方案，给谁推荐这个，给谁推荐那个。
妇人转身从身后取出一套瓷具——一个瓷壶和白色瓷碗然后将水倒好了一整碗，面含笑意递到李佑和洛清面前。
“路难口燥，二位可要喝碗水”
赶路了好几天，加上走了一段时间，确实有点口干舌燥。两人没有推辞，接过来一饮而尽。
妇人提着瓷壶又加满了碗底。
“二位要选什么布料子，本地的，外来的都有。要棉的、绸的也有。”
李佑放下手中的瓷碗，“可有做好的女子衣裙。”
妇人有些错愕。
“我这从来没有做好的衣物，只有布料子，成衣只能你们带回去裁剪，当然我们这也可以帮你们裁剪，只是费用多收。你去其它布市也是一样……”
“你们看这料子，摸摸这布质。买回去裁剪了穿上定是好看极了，穿着也会无比舒畅。”
“这种料子挺好的，价又贱，顶适合这姑娘的……”
……
妇人已经走流程似的走到各种布料面前开始介绍。将那几种料子都拿了过来，依次堆着。
妇人摊了摊手：“可有看上的若是不喜欢还有……”
李佑思忖着，一匹布可以做多件衣物，倒是可以考虑搞搞。
李佑随手搬过一把椅子坐下，自顾自给满上了一瓷碗的温水，细细品尝着。“就这样，先给我身旁这姑娘选一下。”
妇人意会道：“姑娘来看看这半匹绸缎，南边来的，镖局护送了好几日才到的。”
这里一匹定为四丈，长约现代的十三米。
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日渐崩塌的统治制度。社会规定也会脱离控制，人们所穿所用偶有僭越。
洛清捏了捏手，声音低柔：“我身上没带银子。”
她不好意思开口要这些昂贵的物件，终究没有什么名头。
李佑不去回答她，只是问着：“那你其他的穿的惯吗？”
洛清没有应话，低垂着眸子。
李佑放下手中的瓷碗，笑着扫过她的脸庞，追着她躲闪的眼神。
“我这几日何曾叫你花费过，你若是看上就拿上吧，权当我尽尽地主之谊。我记得你也没有衣物了……”
“姑娘试试吧，再推脱可就不成样子了。”
洛清上手拿捏着，细细看着花纹，抚着丝滑的纹面。
妇人收拢起布匹。“姑娘对这个可是满意。”
洛清如实答道：“自是极好的。”
妇人笑吟吟地说道：“这半匹绸料只要五两银子就够，我还可以送你一些其他小物品，若是不会裁剪，布庄还可以帮你们加工，来量个尺寸就好，不用加收你们的银子。”
洛清说：“不用，我打算回去自己裁剪。”
李佑看着她们，从袖子中取出银子来。“收起来吧。”
洛清犹豫地道：“有些贵了。”
也对，在她的认知中，李佑这种人又能有几分银钱，这次怕是把积蓄都拿出来花光了。
“买了。”
妇人将布料捆起来，放到了她的手上。
“姑娘可要接好了。”
远处洛清抱着布匹踱步到他身边 。
洛清看着他身上的短衫：“那你呢，你可考虑买一些”
洛清伸手要去扯下自己的发簪，边做边说着：“你莫不是没有银子了，我把我这簪子当了……就当做偿给你这个的价钱了。”
李佑制止了她的举动：“你信我。”
李佑接着答道：“我的行囊里全是衣物，倒是用不上。现在买回去也是放着吃灰。”
中年妇女将两人送到了门口，“二位慢走……”
两人走出门去，洛清还是对刚才的问题揪着不放：“李佑你老实说，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李佑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掂了掂分量。“还有些，就算没了也可以再赚，花出去了也没法子后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