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将军府的青梅表妹7
热闹的盛京街头，一个挂着馥芳阁牌匾的铺面二楼，正有一素衣女子埋头记账，木桌旁还摆着一只白玉质地的珠算盘。
此女正是谢清歌。自她脱离赵府已有三月有余，在端王手底下当这几个铺面的大掌柜当地越发得心应手起来。不仅专卖香料香膏还有沐浴用品的馥芳阁由她管理，就连那五间由端王手里昔日酒楼改成的酒坊也归她管理。至于被赐名为“玉匠坊”的首饰铺，则挂了容贵妃的名字，只是里面的账仍是由谢清歌一手掌握。
这几家店铺在盛京几乎是同一时期开起来，但没用多少时间，便成了全盛京最火爆的几个铺子。
玉匠坊还好，因为琉璃的烧制还有头面定制不是普通人家能消费起的，来往的全是官商家的女眷，但端王让玉匠坊走的是他口中所述的“高端定制”路线，虽然谢清歌一开始不太理解这个稀奇古怪的词，但她看到工匠的工作流程便明白了——先是询问主顾想要的类型，然后绘出图案，再选合适的原料，一切确定后，开模烧制，最后精心装配直至完成一套头面。
每一个流程都很仔细，当然，最后呈现的价格也是对得起这份用心的。而且，玉匠坊所赚虽然不如另外两类铺子多，但对端王在朝廷之中的人脉扩展却是十分有用。官家女眷手里所掌握的秘辛可一点不少。
往日珍惜的琉璃，在由端王提供的新法烧制以后原料成本也大大降低。
而酒坊更不必说，光是独家的“美人醉”就赚到盆满钵满。甚至有文人给这酒赞颂道“香喷麝，色然犀。一般红韵百般奇。休错认，是蔷薇”。
出产的酒不仅要供给盛京其余酒楼，还得专门腾出一间来酿制专供宫中享用。是以，寻常百姓也称这酒坊为“御酒坊”。
至于馥芳阁的生意，也已经远超盛京其余类似店铺。谢清歌如今的口脂沐浴香膏已经全由馥芳阁包圆了。她想起上次赵夫人带着福儿来店中添东西，看见她时那错愕的脸就想笑。
谢清歌如今只忙得过来盛京内的生意，而出产的货品还有一部分会运送至西南萧家，在西南也进行售卖。只是她分身乏术，这部分的生意就由萧大人负责了。
听说萧家此前赈灾花了数十万两白银，谢清歌心中估计了一下，这银子大约最多不过两三年就能赚回来。
更别提，五日前，由端王亲自经手的第一只航运船下了海。
如果顺利，那一次海运所能赚到的钱兴许是这些铺面足够几个月的营收了。
房门被轻轻叩响，与谢清歌一般无二朴素穿着的绿韶走了进来。
“小姐，李尚书家里的女眷说要定制几套头面。”自从离了赵家，她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原先赵家是不打算放走绿韶的，这多少有点恶心谢清歌的意思在。而周逸安插在赵家的眼线立刻上报给了他，正忙于监管造船和新品研发的端王什么都没说，直接让童阳抬着五百两银子放在赵府门前。
最后，还是赵承聿亲自将卖身契交到童阳手上。最后这一纸文书又落到了谢清歌手里。当着绿韶的面，她将这张纸直接撕烂然后用蜡烛点燃。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妹妹了。”已经自立女户的谢清歌对着绿韶温柔笑道。
绿韶落下泪来。
不过，叫了许多年的称呼习惯她还是改不掉，喊谢清歌“小姐”已经成了绿韶自然而然的反应。
忙于算账的谢清歌听到她说话，立刻从桌角一旁对着的本子里翻出来一本小册，递给了绿韶：“这上边是还有空余工期的师傅，你在这里边找一个去尚书府上吧。”
绿韶应了声好，拿着册子便退出了房间。
屋内再度恢复平静，已经忙了两三个时辰的谢清歌揉揉眼睛。
虽然现在的日子很忙，也不复她当初做大家小姐时还能跟闺中密友喝茶谈笑赏花的日常，可她却觉得，从未有过如此叫人安心的日子。
“谢清歌——”
“谢清歌——”
嘈杂鼎沸的人声中，隐隐有一男子声音正大声呼喊着她的姓名。
谢清歌秀眉一挑，决议要是外边是个她不熟悉的人，便叫店内小二视作登徒子打出去。
她几步走到窗边，自上而下望去，就见一翩翩少年郎右手拿着一只兔子糖画，另一只手上捧着一束颜色各异却新鲜至极的花，一看就是才摘下来的野花。
此人正是端王，周逸。
如今的周逸已彻底不复之前那副胖子模样，瘦下来以后原本高挑的身材让他看起来体态修长。轮廓清瘦，双眸漆如点星，正抬头微微笑望着她，神色温柔至极。
若论外表俊美，谢清歌甚至觉得周逸胜过赵承聿。分明是少年人模样，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种掌握全局的肆意感。周逸做事在她看来有些随心所欲，比如这些铺子的生意他就随手丢给了她，从来没有过问一句。可相处久了她才明白，周逸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因为他能做到算无遗策。
偶尔的放松，只是他闲暇时的些许情趣。
但，谢清歌原还想维持脸上的正经表情，却怎么也止不住笑意。她双手提着裙摆，小跑下楼去迎接周逸。
“喏，给你。”周逸将糖画塞进她手里，“我记得你是属兔的吧？”
谢清歌抑制不住地笑起来，她不笑时真如一副仕女图中的美人般叫人望而生却，笑起来时有种冰雪消融之感：“嗯。”
她注意到周逸捧着野花的手上沾着些许泥土，还有几道血痕，瞧着像为了摘花而被刺伤的。
周逸浑不在意，把花递给一个小二：“处理干净以后找个好看的瓶子装上，给谢小姐摆在桌子上。记得找人给花换水。”
谢清歌把手帕拿出来，抓过周逸的手，细细为他擦拭起来。
少女的手十分柔软，动作也小心翼翼。周逸比她高了一个头，从他的角度向下看，能看见谢清歌轻轻颤动的睫毛和小巧精致的鼻尖。
周逸想伸手揉揉谢清歌看起来毛茸茸的脑袋，但考虑再三还是忍住了。
谢清歌小声问他：“哪儿的风把端王殿下吹过来了？”
“第二艘船也造好了，等这几日把货清点完就能下海。”周逸心情大好，“几日后我还要去宫中面见圣上，陛下有意开启海运，打算找我商议此事。”
那多半是要将海运一事交给周逸了。
自从她脱离赵家开始帮周逸做事以后，他时常给她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来，二人同处时，周逸还会极为耐心地给她解释一些朝廷中的事情。
二人谈话间便上了楼。主要是周逸给谢清歌讲这几日他造船时的所见所闻，还有如何花了大价钱聘请船员这些事。
谢清歌舔着糖画兔子，一本正经地听他讲话。
“……这次出海，因为经验不足，纵使已经是全大周最好的船只，还选了经验最丰富的渔民，但远航还是危险。本王让他们都签了契，若真回不来了，端王府会赡养他们的妻儿一辈子。”周逸最后说道。
她点点头：“王爷思虑果然周全。”
周逸随手摆弄着她桌上的账本，从里边挑了一本打开翻开，谢清歌以为他要查账，刚打算把手边的白玉珠算盘递过去，就见周逸从账本里移开目光，抬起头来直视她。
那张唇形漂亮，唇色浅淡略缺血色的双唇之中缓缓吐出一句话：“谢小姐，我有意聘你为妻，你可愿意？”
就见周逸这句话说完以后，血色慢慢从他的脖子处向脸颊处蔓延，纵使表情还是一本正经，但变得白里透红的肤色已经暴露了他心中所想。
谢清歌整个人僵在原地，“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在说什么。
周逸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道：“我是说……本王意欲聘你为正妃，因为谢小姐你已经自立女户，所以，只要你点头，我便让冰人上门求亲。”
“当日在赵府所说的十里红妆远远不够，”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愿意，本王会让你做皇后，一生一世，唯你一人。”
【恭喜宿主，攻略对象‘谢清歌’好感度上升至80，触发支线‘凤冠霞帔’任务，请继续努力，让攻略对象成为这天底下最尊崇的女人吧。】
【攻略任务完成奖励——‘谢氏将令’。此物出自攻略对象‘谢清歌’父亲，任务奖励将发放给攻略对象本人。】
谢清歌什么也没说，她伸手捂住双唇，不住流泪。只是，这次是因为喜悦而流。
良久，她才道：“我当然愿意。”
半生寄人篱下，谢清歌尝遍人间冷暖。是周逸在自己绝望之时，对她伸手。
谢清歌觉得此刻简直就像是在梦境一般。但即使是梦，她也不愿再醒来。
直至周逸将她拥入怀中时，她在心中默念：
“不敢求菩萨保佑，只求爹娘在天之灵庇佑我二人。愿此生平安顺遂，再无灾祸。”
男子身上清淡的香气让谢清歌觉得十分安心，只是见她哭个不停，颇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安慰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平日里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搞得谢清歌又哭又笑。
屋外，刚才被周逸指示去整理花束的小二不敢贸然进门，找来绿韶，请她帮忙。
而绿韶靠在门边略一听了会墙角，隐隐约约有二人细密的说话声传来，她便打发走了小二，让他等端王殿下出来后再放花。
小姐找到了对她一心一意的好郎君，想必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倍感欣慰吧？
绿韶打算过几日去盛京最灵的寺庙拜一拜，愿自己这自小饱受磋磨的小姐自从人生顺遂，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