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接下来的日子景翳还是很忙，omega使用的药剂分析仪已经有了初步的成品，但还需要大量的调试；他现在在研究的新型药剂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实验室基本上离不开他。
这个时期太过暧昧，谢抚松为了避嫌，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景翳的办公室了，或者说，他已经很久没能和景翳好好说会话了。
景翳每天回家都是满身疲惫，看着景翳困得不行还要安抚他的样子，谢抚松心疼得不得了，主动把景翳赶去了实验室——至少住在实验室，景翳还能省下了来回通勤的时间。
景翳忙得脚不沾地，一有时间就巴不得窝在床上好好补一觉。小组的人都知道景翳很累，几乎不会有人打扰他。但今天景翳午休的时候居然有人敲门。
景翳：“……”宝宝没睡醒，宝宝不开心。
景翳揉了揉眼睛，声音中还带着疲惫，说道：“进来。”
进来的人居然是薛繇。
薛繇从来不会这么不长眼，毕竟是得力助手，景翳的脸色没之前那样难看，但依旧不怎么好看。景翳道：“坐吧，有什么事？”
薛繇坐在景翳对面，轻声道：“组长，刚刚我去检查库存，发现了一件事。”薛繇盯着景翳的双眼，缓缓说，“有一种原料少了一部分，是zv-0402。”
zv-0402是一种很特殊的原料，因为那是omega抑制剂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联邦是管制药物。
景翳懒懒地掀了掀眼皮：“0402少了去报警啊，和我说也没用。”
薛繇道：“组长真的希望我报警吗？”
“不然呢？”景翳满脸的困意，仿佛对这个话题没有丝毫的兴趣，“不报警岂不是违反联邦法律？”
薛繇顿了顿，仿佛没想到景翳会是这么个态度。他笑了一声，道：“组长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对您没有恶意。”他抿了抿唇，好像在斟酌着什么。良久后，他才道：“我和孙骁是恋人。”
孙骁？那个beta？
景翳直起身子往门口看去，看到办公室的门紧闭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然后才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薛繇微笑：“因为我也想知道，组长研究出来的药剂效果如何。”
效果如何还用说吗？都是成年人，还在药剂研究方面颇负盛名的人，薛繇一眼就知道景翳在研究什么。
zv-0402是抑制omega信息素的药物，景翳在研究让omega腺体失活的药物——无需经过残忍的腺体割除手术，直接让腺体失活的药剂。
景翳打量着他的这位得意下属，只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薛繇。最终景翳还是摇头道：“薛繇，你还小。”
薛繇还小，比景翳还小一岁。薛繇恐怕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薛繇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神态，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组长，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很清醒。”
景翳问道：“你所谓的清醒，就是在还不成熟的年纪，做出一个影响一生还不能反悔的决定？”
薛繇反问：“组长不也是在还不成熟的年纪就做了这个决定吗？”
景翳沉默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他看着薛繇，脸上露出一种似悲似喜的神情。景翳轻声说：“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只是一个beta。”
那天薛繇没有问景翳为什么希望成为一个beta。他在景翳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因为那时景翳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
虽然景翳最后也没答应他会把药剂给他，但薛繇对此有信心。他觉得，他迟早会拿到药剂，成为一个不用被束缚的beta。
可是薛繇没想到，他没能等来解脱的那天，他先等来的是一场噩梦。
“薛繇被……？”景翳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谢抚松手疾眼快地拦住。
谢抚松把景翳按在沙发上，说道：“小翳，你先别激动。你现在这样帮不了薛繇一点忙，只会越帮越忙。”
景翳脸色难看，问道：“那我就在家里什么都不管不问？薛繇……薛繇何其无辜。”
谢抚松叹了一口气，坐在景翳的身边，轻声道：“我知道薛繇出事你很难过，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困境，而不是胡乱发脾气。”
景翳被谢抚松说动，深深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窝在谢抚松的怀里，用头蹭了蹭谢抚松的胸膛，问道：“哥哥，现在应该怎么办？”
谢抚松摸了摸景翳的头，但没有说话。
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医院里，孙骁在陪床，但很不幸的，他被薛繇赶了出来。
见到景翳和谢抚松，孙骁苦笑一声，说道：“来见繇繇？抱歉，繇繇现在不见外人，连医生都不见，只有机器人能进去。”
景翳拍了拍孙骁的肩膀，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孙骁苦中作乐：“这样也好，繇繇不见任何人，也就见不到那个人。”
景翳皱了皱眉，问道：“那个……他还在？”
“是啊。”孙骁点头，“一直在医院外面不肯走，一口一个繇繇是他的omega，我都不知道怎么赶人。”
突然，孙骁低声道：“陆少将缠着谢先生的时候，你也这般无奈吗？”——这样又心痛又无力。
景翳瞳色一深，眼底泛起一丝冷光。孙骁却没有害怕，而是道：“我喜欢繇繇，所以我知道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爱一个人的时候，只要那个人在身边，喜悦就会从眼底眉梢流出，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
山间明月，耳畔清风，皆是你。
谢抚松在身边，景翳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陆少将和松松不是那种关系。”
突然，内室的门被打开，照顾薛繇的机器人出来，用电子音说道：“主人请景先生进去。”
景翳眉头一皱，孙骁道：“我呢？我可以进去吗？”
机器人的声音依旧无情：“主人没有请你进去。”
孙骁的失望肉眼可见。
景翳安抚道：“别灰心，我先进去看看。”
说完，景翳又回头对谢抚松说：“哥哥，我进去看看薛繇，你就待在这里，别往外走。”
谢抚松伸出手摸了摸景翳的头，道：“我知道，我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去。”
景翳很不放心把谢抚松一个人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但薛繇的情况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于是他又对孙骁说：“孙哥，松松麻烦你了。”
孙骁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谢先生。繇繇……麻烦你了。”
景翳带着满心的纠结进了内室，然后看见了一个失魂落魄的薛繇。
景翳从未见过这样的薛繇。
在景翳的印象中，薛繇一直是一个冷静而温柔的omega，看似柔弱，实则坚强，能在竞争如此激烈的药剂研究院占得一席之地。
他从未想过，薛繇会有这样失魂落魄的一天。
“薛繇……”景翳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薛繇看到景翳，缓缓露出一个笑，尽管那个笑容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薛繇道：“组长，你来了啊。”
景翳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薛繇说：“组长，我想要那支药剂。”
那支药剂？景翳下意识就要反驳：“不行。”
薛繇双拳紧握，他咬着下唇，用几乎可以说是哀求的语气说：“组长，景翳，算我求你，好吗？”
景翳依旧摇头：“不行，薛繇，我什么都能帮你，唯独这支药剂不行。”
zv-0402，那是流传出去会惊起满城风雨的药剂。这支药剂是他为谢抚松准备的，他从未想过给别人。哪怕是薛繇，也不行。
薛繇还在强求：“景翳，我求求你了，把那支药剂给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我不想嫁给那个alpha。你有所爱，更应该明白我，不是吗？”
平心而论，景翳很同情薛繇。薛繇是他的下属，也算得上是他的朋友，他们更是同为omega，所以，景翳真的很能和薛繇共情。
可是，那支药剂不是普通的药剂。
一个无辜的omega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刚刚从战场归来的、突发易感期的alpha标记，这件事已经闹到了星网头条，联邦所有人都在等“那个omega原谅了alpha并和alpha喜结连理”的大团圆结局出现。
现在的薛繇被联邦无数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新闻报道。一旦薛繇突然变成了beta，这件事会引起怎样的后果，景翳不敢赌，也不能堵。
如果他是孤身一人，他或许会为了好友两肋插刀，为了薛繇的未来赌上一把。可是，他现在有了谢抚松。
他不能让谢抚松和这件事沾上一星半点的联系，更不能亲手给他和谢抚松的未来埋下一颗炸/弹。
谢抚松是他的底线。
所以，景翳只有抱歉：“对不起，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能帮你。”
他顿了顿，说：“我可以出面去找你的父母，让他们同意签署你割除腺体的同意书。”
薛繇想要zv-0402的原因无非他的父母不同意他割除腺体——毕竟zv-0402研发还不算完全，只论危险性，比技术已经成熟的腺体割除手术要危险得多。
可是薛繇摇了摇头，笑得一脸惨然：“没用了，我的父母是不会同意的。我那天之所以会去见那个alpha，就是因为我的父母知道了我和孙骁的事。他们说，除非他们死了，不然他们永远不会同意我和孙骁的事。”
景翳一时无语。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对不起，但正像我可以理解你，你也必然会理解我。我不会让松松沾上半分危险，我的心情想必你也会理解。”
薛繇靠在床头，轻轻点了点头，用一种近乎飘忽的语气说：“对啊，我理解，我怎么会不理解呢？”
如果不是怕孙骁出意外，他又怎么会屈从于父母，去单独见一个alpha？
景翳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
出了内室，景翳直接抱住了谢抚松。谢抚松清冷的信息素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景翳深吸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的松松好好的。
他听到谢抚松温柔的声音：“小翳，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些想你了。”
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