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陆峙突然想起了谢抚松,那小王/八/蛋也没少给他找事,干的事论起荒唐来比起景翳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比一个离谱。
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谢抚松和景翳是两个小王/八/蛋,谢兰树是个老王/八/蛋。
一个比一个愁人。
陆峙脸都黑了:“不是,你这么大个人了,不通世事也总得知道好赖吧?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
景翳双手交握,脸上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我说过,我承陆先生的情。”
你这是承我的情?
陆峙冷笑一声:“你当然要承我的情,不然你到底在研究什么药剂早就昭告天下了。”
看着景翳骤变的脸色,陆峙翻了个白眼:“当初做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吗?现在怕什么?”
景翳的脸色又白了些,手指都有些颤抖,他几次想握住咖啡杯,但最后都没有成功。
景翳的状态实在太糟糕,陆峙看着竟也有了几分不忍,想到自己如此对待一个omega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便也放软了语气:“你不用害怕,我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说实话,我还挺想看到你研究的药剂成功的那一天的。”
景翳白着脸,轻轻地说:“不会有那一天的……不会有那一天的……”
似在低语呢喃,又似在许诺。
陆峙听懂了,他轻叹一声:“何苦呢?”
你和谢抚松,都何苦呢?
景翳咬住下唇,说道:“陆先生,我不知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但还是谢谢你,请你不要告诉松松。”
傻孩子,你知道谢抚松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陆峙头疼。
陆峙还有更头疼的事:他的光脑响了,是他的亲卫给他发的加密邮件,内容是谢兰树得到了一个消息,谢抚松去见过了萧霁。
陆峙:“……”很好。
他上次见谢抚松,就是为了告诉谢抚松他见萧霁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让他做事干脆点,别露出尾巴,最重要的是别让谢兰树知道。
结果谢兰树还是知道了。
陆峙对景翳说:“景先生,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不算美妙的事情,希望你能够一直保持理智。”
景翳额角一跳:“是不是松松出事了?”
陆峙穿上外套,说道:“跟我来,咱们边走边说。”
萧霁是一个年纪不小的omega,他之所以出名,表面上看是因为他是联邦有名的历史学研究专家,然而实际上却是因为他是如今提倡“omega婚姻自主”的第一人,只不过后面这个名头只有贵族知道罢了。
并且,大部分贵族都将他的第二个名头当做一个笑话,因为萧霁嫁给了一个alpha。
可是还有一小部分人并不把这个名头当做笑话,因为他们知道萧霁为了omega的婚姻自主权写出了多少论文,只不过没有公开发表罢了。
而谢兰树,就是少部分人当中的一个。
不仅如此,谢抚松是他一手养大的,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当他第一时间知道谢抚松去见了萧霁的时候,他就知道谢抚松是去和萧霁谈什么的。
谢兰树第一次如此生气,连谢抚松告诉他自己爱上了一个omega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生气。他拿出了在战场上练出的气度来,才勉强压抑住了怒气:“松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
比起谢兰树像是被压抑的火山一样的气场,谢抚松可以说得上是风轻云淡:“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哥哥,这是你教我的。”
有被气到的谢兰树:“……”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是这么用的?
谢兰树气得扬起了手,但在看到谢抚松闭上了眼的时候又颓然地放下。良久,他才道:“我要是早知道有一天你会拿这句话来堵我,我宁可你像那些不知世事的omega一样只会买东西。”
“哥哥,”谢抚松笑道,“谢谢你没让我成为那种人。”
谢抚松的笑太温柔,好似他还是那个小小的、在谢兰树怀里撒娇的小omega。可时光匆匆不饶人,当年那个只会撒娇的omega已经成为了一个知礼晓事的omega,知道什么是礼节、什么是荣辱。
谢兰树道:“你既然读了这么多书,就该知道联邦为什么会制定那样的法律。alpha不论男女,一到成年就强制进入军事学院,除药剂研究、武器研究等特殊部门外,其余一律入军队守边关。”
“松松,beta和omega的和平都是alpha用鲜血换来的。”
联邦alpha的战损率高达37,烈士碑刻了一座又一座。这些背后都是alpha流下的一滴又一滴的血。
所以,联邦不能在alpha浴血沙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后,让他们再受易感期的痛苦。
alpha有易感期,omega有发情期,所以alpha和omega是天生一对。不论从生理上来讲,还是从社会意义上来讲,omega都该和alpha在一起。
谢兰树看到,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谢抚松的脸上露出一种似羞愧又似悲伤的情绪。他瞬间就明白了,谢抚松什么都懂。
谢抚松知道alpha付出了什么,于是他认同了alpha的特权。只是……
慷他人之慨的时候说得大义凛然,等自己需要被牺牲的时候却总是意难平。
谢抚松觉得难过,谢兰树比他还难过。再没有比现在这一刻他更希望自己的弟弟是一个自私任性的omega的时候了。
如果谢抚松是一个自私任性的omega,他就不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他就能大声地说出“凭什么omega必须嫁给alpha,omega也要有婚姻自主权”。
可谢抚松不是。他深知alpha付出了什么,所以他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可他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于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这样听起来又当又立的想法,让谢抚松整个人都处在痛苦之中,日日不得安宁。
“松松……”谢兰树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抚松开口道:“哥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不想放弃。对不起哥哥,我辜负了你的教导,我没能成为您这样的人……我终究只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不过凭借一腔孤勇,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南墙。
谢兰树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把谢抚松抱在怀里,轻声道:“对不起,松松,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凶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哥哥支持你。”
谢抚松在谢兰树的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眼泪一颗颗地掉,浸湿了谢兰树的衣衫。
谢兰树紧紧地抱住谢抚松,好似一松手,他的弟弟就会不见了。
陆峙见状,收回了抬起的双脚,拉着想进去的景翳离这里远远的。
景翳嫌弃地拍了拍被陆峙碰过的地方,不爽地说:“陆先生,注意影响。”
陆峙白眼一翻:“你有气冲着谢兰树撒去,别扯上我。”
不就是吃谢兰树的醋了吗?有胆子向谢兰树和谢抚松发火啊?
看人下菜碟的小混/蛋,就知道捡软柿子捏。
谢兰树和谢抚松出来的时候,二人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好似刚刚的争吵不曾存在。
陆峙也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笑道:“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在你家里我连口茶水都没有。”
谢兰树上前给了陆峙一拳头,道:“我家都快成你家了,你还要我奉茶?”
陆峙转头问谢抚松:“松松,最近过得好不好?学长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哦。”
谢抚松还没说什么,景翳直接黑了脸。他拽过谢抚松,冷声道:“哥哥,我们回家。”
谢兰树本就糟糕的心情顿时更加糟糕了。但景翳是个omega,他拉不下脸来对景翳说狠话,干脆对陆峙发脾气:“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事少来。”
莫名其妙被怼的陆峙:“……”谢兰树你个王/八/蛋!再不是你叫人家小甜甜的时候了。
陆峙当场就要怼回去,但说出口的前一秒,他还是压住了火。算了,谢兰树生理期,他不跟更年期的老男人计较。
景翳仿佛没听出来谢兰树的指桑骂槐,还在跟谢抚松撒娇:“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想你做的雪花酥。”
松松都没给我做过雪花酥!
谢兰树满心怨念,陆峙眼疾手快,瞬间就捂住了谢兰树的嘴,对景翳和谢抚松说道:“兰树他不舒服,我带他去医疗舱。”
老子不需要去医疗舱!
谢兰树直接咬住捂住他嘴的手,陆峙疼得“嘶”了一声。但陆峙没松手,而是半扶半抱半强/迫地把谢兰树拉走了。
谢抚松看着陆峙和谢兰树打打闹闹,心情松快了些,和景翳说道:“好,我们回家。”
景翳没问谢兰树到底和谢抚松说了什么,谢抚松也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到了家里,景翳进厨房给谢抚松做饭,谢抚松问道:“不是说要吃我做的雪花酥?”
景翳在谢抚松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笑道:“我舍不得哥哥下厨,哥哥在一旁看着就好。”
谢抚松就倚在厨房的门上,看着景翳在厨房忙碌,思绪一点点地飞远。
谢抚松毕业那年,景翳刚上大三,那时候他们已经确认了恋人的关系,于是谢抚松就在大学附近买了房子,景翳搬出学校和他一起住。
谢抚松是被谢兰树宠大的,一点家务都不会做,就连辅助机器人都用不明白。又因为他和景翳是两个omega相爱,因此别说保姆,就是钟点工谢抚松都不敢请。
那时候,是景翳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
他们同居的第一天,就是景翳下厨做了第一顿饭。
谢抚松本以为他已经忘了这样的小事,但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他什么都记得,好像和景翳在一起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小事。
每一件事,都那样弥足珍贵。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他们还能过多久。
他好想和景翳有未来。
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