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第三十九章
姓岁的人不多, 两个多月前在晚会上他听说过一个，据说那位昏迷四个月，醒来之后还打算在娱乐圈开疆拓土。
多巧啊。
向北表情不变, 只是目光细细地在男人身上打量着，忽然发现这人……没有一处不符合他曾经的想象。
打量的目光并没有刻意收敛, 尽管向北没有一直盯着不放, 男人还是不能忽视掉刚才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不过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直白地看回去——毕竟这不符合社交礼仪。
他和庄牧闲聊着：“算不上度假, 在佛罗斯格有点小问题, 本来昨天就应该回去的。”
“本来？”庄牧打趣道, “你可不是一个轻易能改变行程的人。”
男人沉默了一瞬，他忽然间有些后悔刚才多说的一句话, 庄牧的随口一问也让他颇为厌烦。他不想回答，但他还是回答了, “因为焦蕊恰好在这边游玩。”
庄牧了然，“难怪，谁都知道蕊蕊喜欢缠着你, 伯母又乐见其成。”
“……”
不知为何, 他不自觉地挪了一点儿目光去看庄牧旁边的那个青年，看见青年脸上毫无异色, 他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没等那口气完全松下去，他又为自己方才的一系列动作感到迷惑。
怀着这般复杂的心情，他状似随口提起，实则借着这话光明正大地打量起青年：“这位是？”
他没能像对方之前那般打量得仔细，只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攫取最多的信息。看上去只是普通一眼，可在这普普通通的一眼里他甚至记住了对方脖颈左侧有一颗小痣。
面对他的问题, 庄牧却没能如他所愿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庄牧停顿片刻，只是用句“一个小朋友”敷衍带过。
不知名的失落掠过眼底，男人点点头，庄牧既然不愿多说，他也不方便多问，就是……有点遗憾？
那点遗憾终究是映入了向北的眼。
只见向北眉眼一弯，嘴角带笑，伸手支到了男人面前，摆出一个握手的姿势，“岁先生你好，我叫向北——”
噢，原来他叫向北。
在向北稍微停顿的瞬间，男人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地想道，名字挺好，像……像一头小狼。
等等，向北？！
电光石火间，男人忽然想起了很多关于“向北”的传言，说向北虚伪心机，借着穆雨辰上位，在圈子里四处勾搭，和庄牧、季扶摇、顾寒衣都有暧昧不清的关系，在混乱的私人关系中如鱼得水，然后上位。这种行径，是他……最厌恶的那类人。
想到这儿，男人有些不舒服，舒展的眉头紧绷了一瞬。
没等男人多想，就听见向北略带一点奇怪的话语落下，“——我的好朋友喜欢叫我‘哥’。”
？？？
这是什么奇怪的认“哥”行为？连吐槽都没来得及闪过，在那声“哥”字出口的瞬间，男人像是全身过电般——羞耻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羞耻，又在羞耻什么。
忽略掉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情绪和淡淡的厌恶，他也礼貌地伸出手和向北握手，“向北你好，我叫岁余年。”
岁余年。
向北又默念了一遍，他叫岁余年。
将这个名字轻轻地埋在小角落里，向北眨了眨眼，再次睁眼后，眼里所有本来就不应该有的东西全都化作烟雾，太阳一出，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两人相握的手很快分开。见此，庄牧也状似不经意地移开原本看着交握的手的视线，同时莫名提起来的心又终于放了下去。
带着一点不为人知的心情，庄牧打算和岁余年说再见，然后和向北早点回去或者做些其他什么也行。
正当庄牧准备开口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雀跃的像是百灵鸟的声音，“余年——”
百灵鸟还在说，“你看这朵花儿！”
庄牧心情愉快了起来，明明是感叹，却偏偏要对着完全不认识崔蕊的向北感叹：“蕊蕊还是老样子。她小时候就这样活泼，看见有什么好看的东西，第一时间就去找岁余年。”
他也不觉得自己把一个意思翻来覆去会很啰嗦，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灌输到向北的脑子里，“蕊蕊从小就喜欢缠着岁余年，据说当初他们两家差点儿还结了娃娃亲。虽然后来没成，岁伯母却还是很喜欢蕊蕊……”
“……你小时候和我不熟吧。”
岁余年忍了又忍，还是十分不礼貌地打断了庄牧的话，潜台词是他小时候的事情，庄牧怎么知道？所以刚才说的那些，大多是没有真实性可言的东西。
说话间，崔蕊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手里还举着一朵精致小巧的野花。
她有着一头微卷的头发披散着，发间用两个粉红色的发夹别住，奔跑起来的时候，披散的头发像是柔软的海草一样摇曳着。她跑步的动作也很可爱，一手提着粉红色的裙子，一手举着花，脸上还有明媚的笑容。
“庄牧哥！”崔蕊甜甜地喊了一声庄牧，语气颇为熟稔，半是抱怨半是亲昵，“好久没见你了，你就知道一门心思扑在雨辰身上，重色轻友！”
庄牧：……
几乎是第一时间，庄牧立即侧过头去看向北。
向北还是向北，无论是看见崔蕊，还是听见穆雨辰，他心里都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为了不辜负庄牧的“期待”，几乎是眨眼之间，他脸上就浮现出一丝很容易被察觉的忧郁之色。
这分忧郁之色，惹得庄牧瞬间心梗，狠狠地瞪了崔蕊一眼。
被瞪的崔蕊不明所以，却第六感十足地在向北和庄牧之间来回移动着，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的表情。
她冲庄牧耸耸肩，表示自己无知者无罪。
在庄牧的死亡视线下，她眨了眨眼，然后猛地一后退，动作幅度很大地上下打量向北，然后发出一声夸张的赞叹，“哇！你好帅诶！”说着，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把那朵野花送到向北眼前，朝庄牧隐秘地比了个手势，“喏，好看吧，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儿上，我把花送你啦！”
崔蕊和庄牧的所有互动，向北全都清楚，他表面上仍沉浸在忧郁之中，实际上仿佛有另外一个他，脱离了躯壳漂浮在上空，抱着双臂，懒散地打了个呵欠，可有可无地看着下面这一出勉勉强强还看得过眼的戏。
所有细微的表情、动作、互动，都不过是他眼中打发时间的乐子而已。
紫色的花出现在眼前。花瓣玲珑，一片一片围成一圈，一圈又一圈地层层叠叠。在花瓣中间的，是淡黄色的花蕊，一颗颗淡黄色的小豆豆据在中间，娇俏可爱。
花朵颜色明媚，映入向北眼底。
挺好看的，不是吗？
像是小天使一样？
奈何他喜欢的是狗尾巴草。
向北垂眸，掩饰住眼中的可惜。
向北看着那朵花没有动作，在其他人觉得奇怪之前，只见他忽的一笑，显得格外羞涩。而后，向北动作腼腆地接过这朵野花和崔蕊一样灿烂的野花，脸颊浮现出一点点薄红，似是收到这般直白的善意与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说：“谢谢你的花，你也很好看。”
崔蕊俏皮地朝向北吐了吐舌头，然后对庄牧说，“庄牧哥，我和余年还有点事儿，我们就先走啦！”
说着，也不等庄牧回答，就推着岁余年离开了。
庄牧：……
庄牧：“……我们也先回去吧。”
向北点了点头，在庄牧抬步前叫住了他，“等等。”
庄牧站在原地，向北把刚才收到的那朵野花别在了他的胸前，然后朝着庄牧笑了笑，不带有一丝阴霾的笑容，也没说什么，就踏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回路走去，徒留下庄牧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胸前的那朵小花发愣。
伯恩卡洛斯没有大型酒店，只有乡间民宿，别致幽雅。
吃过晚饭回到房间，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庄牧和向北都知道，明天他们就该回国了。
庄牧倚在窗边，目光深沉地看着向北，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向北蓦地抬起头，冲他扬起了一个笑脸，和他胸前的那朵野花一样灿烂。
向北说：“我……最后还想去看海。”
在那样的目光下，谁也无法拒绝。
伯恩卡洛斯的海岸并不温柔，残存殆尽的晚霞却很温柔。
两人一路走来沉默无言，向北低着头，踢草地下面的小石子玩儿。四五米远的地方就是岩壁的边缘，深蓝色的海水就在十几米高的崖壁下面，水流并不和缓，偶尔传来澎湃的海浪声击打着岩壁。这儿不比大城市白夜如昼，若是到了晚上，海岸旁的光线除了天边的一轮明月，也就只有百米外灯塔不是扫射过来的光线。
现在已经是白天与黑夜交替之时，视野其实已经不是很明亮，一切都变得暧昧昏沉。
在昏暗暧昧的光线中，庄牧和向北都没有发现海岸线里侧的岁余年和崔蕊。但是由于角度原因，岁余年和崔蕊看见了他们。崔蕊戳了戳岁余年，让他一起过去。
岁余年无奈地看着崔蕊，像是对待一个娇宠的妹妹，还能怎么办？都这么晚了，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于是不得不跟上去。他看起来是无可奈何，不过……实际上他心里的愉悦，谁又知道呢？
但在愉悦的同时，岁余年又下意识地为自己受到了引诱而感到自责。之前岁云云和他“科普”过向北的品行不端，私生活混乱，是他最看不过眼的那类人。岁余年是个成年人，下午回过神后，他能够分辨得出自己之前的古怪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也不自觉地对向北产生了好感。
就算不论向北此人的品行，光看向北所表现出来的对庄牧的深情，他就不应该对向北产生别的想法。
“天快黑了。”庄牧不知道岁余年的纠结，他看着向北说，“回去吧。”
向北不再踢石子儿了，却也没有动，更没有听庄牧所说的回去。他抬起头，看着庄牧。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直直地看着庄牧。
庄牧忽然觉得有些冷有些不安，他看着离自己三四米远的向北，不自觉地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过来。”
话一出口，庄牧也感受到了语气中扑面而来的冷厉，他有些后悔。
这个时候，崔蕊和岁余年也到了拐角处，正好听见了庄牧刚才口气冷硬的话。崔蕊鼓起了脸，想出去“教训”庄牧，却在出去前一秒，听见向北问庄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入娱乐圈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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