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父爱也柔软
小年之后家家户户就正式进入过年节奏,小县城的年味从这天起也越来越浓了。
年对于华人有独特的意义,是辛苦一年后的庆祝,也是对新的一年期盼,是全家老少聚聚一堂的合家团圆,也是评评得失的终点,是重新出发的起点,也是老人长寿孩子成长的祝福,其中包含了太多历史传承和太多家的温暖。
年是一个节气,一个叫做立春的节气,是每年二十四节气的第一个。万物起始、一切更生,意味着新的一个轮回开启。
西北的年,北风凌冽,大地冰封,寒风料峭,寒冷的尽头,也是春的开始。从年这一天起,万物复苏,大地也有了生机。
石月河认为年就要有年味,要团聚,一个人的年是孤独的,两个人的年是冷清的。人多才是年,他更愿意全家团聚,即使客观条件不允许,也尽量招呼一帮人一起热闹
过年要吃好的,肘子要有,鸡应该弄个整的,鱼要全须全尾,饺子长面不用说,正常人家正常的年。
现在这日子有些寒碜!只能因陋就简,人啊,富日子能过,穷日子也要能过,在什么山唱什么歌。
腊月二十五,农机厂就放假了,机关要到二十八才放假。
小县城实际也没有那么严格,大家大多数时候睁只眼闭只眼,谁有事出去办一下,这几天迟到早退也没有人管,平时不近人情的头头们也给大家网开一面,人情社会越是在基层越有其特殊性。
老爸主动买了一副猪头、猪下水、猪蹄和两瓶当地产的柳上春去孝敬姥爷。老爸对姥爷家是真的亲,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燕回那边。
事实上,家里亲戚也都是妈妈娘家那边的,老石家没人啊,堂兄弟姐妹一概没有,茕茕孑立,说的就是老石家这种情况。
等到年三十,起个大早,父子俩把老爸写好的春联贴好,这年就正式开始了。
“东风劲吹山河壮美,阳光普照神州新颜,上联:春满大地。”
时代背景下的春联,升官发财和封建迷信不能沾,舍小家为大家,和和美美的过大年,不要自己找不自在。
老爸又挑了几趟水,把水缸填满,大年初一不能扫地挑水,小孩不能哭鼻子,具体说法也不知道,反正是能不干活就不干活,傻吃傻乐就是最好。
等到九点多吃早饭的时候,小花一会抓个水果糖,一会再抓两个油糖果子,已经吃饱了。
只能眼看着石月河吃肉,肥肉炒鸡蛋,凉拌肺片,卤猪蹄和红烧肉,全部都是肉菜,主食黄米干饭。
这生活已经是很好的了,没有多少人家能这样吃肉,白菜、萝卜和腌菜过大年太正常。
饭后,小戏精石小花就围着哥哥转悠,看石月河糊灯笼。
把提前准备好的芦苇杆,用小刀截成需要的长度,先圈两个同样大小的圆圈,用麻把接口绑紧,再圈一个大一点的圈,两个小圆圈在两边,大圆圈在中间,平行放置,然后把弯曲的芦苇杆,弓扎在三个圆圈上,像地球仪的经线,这样一个灯笼的骨架就弄好了。
最后把一条条翦成梭形的红纱纸竖着糊架子上,接缝接密实,纸尽量抹平,最后在一边小圆圈支一个十字架,十字处沾一块硬纸背好放置蜡烛,另一边的小圆圈绑定弓成半圆的芦苇提手,一个灯笼大功告成。
新鲜出炉的大红灯笼交给小花,直接打扫战场。
石月河不想自己跟着其他小屁孩拎着灯笼到处蹿,看着小花玩挺好,有点看着自己女儿的感觉,前世年轻时忙着开创事业,可没有这样宠着儿子女儿。
带着妹妹洗手,准备包饺子了,泾县的习俗是三十晚上吃饺子,大年初一拉魂面。
猪肉大葱的饺子馅,用烧热的猪油一泼,香味立马就出来了。
老妈一个人擀饺子皮,石月河和老爸两个包,小丫头负责捣乱。
泾县饺子皮和外地不同,一块面团擀成一大张面皮,叠起来,用刀切成一块块正方形的饺子皮,夹一点肉馅放中间,饺子皮对角线对折,压实边缘,对角线两个角轻轻拉到一起对接压实,一个元宝一样的饺子就可以摆放在高粱秆篦子上了。
老妈一个人供两个人包游刃有余,时不时还加入包饺子队伍。
香喷喷光滑圆润的饺子,配上盐醋、油泼辣子、蒜泥和葱花调制的蘸料,不愧是名扬海外的华人第一美食,真是百吃不厌。
天刚刚搽黑,石小花就缠着石月河出门了。
石月河手牵着挑着红彤彤的灯笼的小花,在院里在喊了李学成兄妹三人一声,就见三个人每人挑着一盏灯笼一溜出现,“哎呀,你们的灯笼怎么这么好看?”
确实好看,一个粉红色的圆灯笼、一个水绿色的筒灯笼,最惹眼的是三彩的六角灯,大概是李学成大姐李雪峰的手艺。
“你们看,我的灯笼也好看,我哥哥给我做的。”戏精不服输地炫耀。
“啊,小花的灯笼最好看了。”李学成二姐李雪海顺嘴恭维了一下小家伙。
“我的灯笼也好看。”又一个不服输的,李学功只比小花大两岁,也是小家伙的同类。
“好看,都好看。”李学成抹着稀泥,“走啦,游街啦。”
很快几个人就汇入了走街串巷的游街大军,随着越来越多的孩子们加入,汇成了一条灯笼的河流,一条流动的银蛇在县城的大街小巷游动着。
这一刻,这个寂静的小城仿佛灵动起来,有了一些生机。
夜渐渐深了,银蛇一分为二,又分成四,分成很多条小银蛇,然后成为夜幕下的点点银花,直至湮没,小城也就此重归安静。
一番折腾,小花两个脸蛋红彤彤的,眼见有些疲惫,两眼一眨一眨有些睁不开的样子,坚持着不肯睡觉。还有一件大事情没有做,她哪里肯睡着。
对啊,惦念了一年的压岁钱还没有领呢。
作为大家长,发钱自然是石文的权力,从衣服口袋摸出两张崭新的新钱,一人一张递给兄妹两人,一块钱,很多了。
“你们又长了一岁,好好学习,不许捣蛋。”
按老规矩,是要磕头的,移风易俗,磕头也省了。
石月河溜下炕,在窑掌摸索了一下,回到炕上说:“都闭上眼睛,给你们表演个魔术。”
“你这个猴崽子又要成什么精!”燕继云一脸嫌弃和喜爱的问,“我也要吗?”
“都闭上眼睛。爸爸,你也闭上眼睛。”
石小花是执行力最好的,对哥哥的话简直是言听计从。
“噔噔噔~睁开眼睛吧”。
石月河两手摊开,一边是两个黄色小铁盒子,一边是一支钢笔。
石小花闪电一般抓起一个小铁盒,“是什么?”
妈妈爸爸拿起眼前的小铁盒和钢笔,燕继云有点不确定,“雪花膏?”
石月河拿过妹妹手里的雪花膏,打开靠近她的小鼻子,问:“香不香?”
“香~香~”小花像磕头牛一样连连点头。
“你这猴崽子又乱花钱,买这些干什么!”燕继云轻责道。
石月河看到妈妈眼睛里有了泪珠,“我今年挣钱了,这是给你和爸爸,还有妹妹的过年礼物。风沙大,雪花膏可以保护皮肤,爸爸的笔旧了,每次要甩一下才下水,有新笔就不用甩了。”
又从上衣袋里,掏出准备的10块钱,递到妈妈手里,“都是我写文章得的,我还留了10块钱。”
这是石月河此生的第一个春节,亲人们开心他就开心。
燕继云看着手里的钱,抬头看看儿子,又看看老公,不知道怎么办。
最后还是石文说:“既然儿子给你,就收着吧。”
石文悄悄攥着儿子的礼物,舍不得放下,“都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放鞭炮。”
父爱如山,其实也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