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投鼠忌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户川柯南远远地看着入口处骚动的人群, 室内的警铃声不绝于耳。他扯开嗓子，语气急切地问道：“安室先生，这和你去找真弓姐姐有关系吗？你知道些什么吗？”
安室透看了眼手机, 信号栏的那把小小的红叉依旧张牙舞爪地停留在屏幕上。从刚才入口彻底关闭的那一刻起，这里面的信号就被屏蔽了, 哪怕是紧急呼叫也无法拨通。
在江户川柯南咄咄逼人的注视下, 安室透败下阵来，闭了闭眼：“把她带到这里来的确是我的任务，但这里为什么会被封闭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件事——”
安室透指尖微动, 语气里有些不甘心的意味：“——单凭我们，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从这里突破出去的。”
人群越来越混乱，争吵的声音随处可闻。
“我说，你们不是能力者吗？快用你们的超能力想想办法啊！我接下来可是还有很多行程安排啊！”
“哈？谁告诉你能力者就有办法从这里出去？我要是能出去还会轮到你在这儿废话！”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超能力有什么用啊！哦, 也是，现在厉害的人都在外面比着赛呢，像你这种到处闲逛的人，多半是约等于无的lv1吧？”
“你说什么？！”
“吵什么吵什么！’类钻’的碳基材料的硬度拿十辆大卡车都撞不开, 嚷嚷得大声就能把这门给吼开吗？”
“但是碳基材料一般不耐高温吧？这里面有引火能力者吗？能不能试试看把门给烧穿？”
“说得轻巧，你能想到的我这种引火能力者还想不到吗？我试过了，根本没用, 这外层的墙体耐热措施好得让人想吐, 没个三千度以上的高温烧不穿的。”
“三千度？那岂不是要大能力者才可能做到？”
“lv4的引火能力者, 能遇到我出去以后就买彩票……”
“既然拿这墙体没办法, 那在不破坏的情况下从这里穿出去呢？空间移动能力者或者特殊的念动力能力者应该能做到吧？”
“他自己倒是说不定可以出去，但要能强到把你一起带出去，你也应该去买彩票。”
“靠，这破楼的管理层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还不出来吱个声？！”
“就是, 这警铃吵得我头都要大了！楼里关了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吗！”
与此同时，位于二十一层的一间会所内，迹部景吾和商业伙伴的合作谈判也因为窗幕的突然降下和警报器的响起而被迫中断。
“怎么回事？”迹部景吾环顾四周，原本透亮的落地窗被降下的墙体阻隔，光源只剩下了室内的照明。
对方的代表显然也被突发状况搞了个措手不及，有些慌乱地擦了擦额头的汗赔笑道：“没想到 ‘类钻’里也会出现这样的小事故……迹部先生不必担心，我派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肯定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了。”
然而事与愿违，迹部景吾非但没有等来来自外面的阳光，反而从对方的手下嘴里听到了最坏的消息。
“出入口被封锁了，电梯也停了？那为什么室内的供电系统还在运行，把我们关在这里看 ‘水皇宫’的喷泉表演吗！”对方代表气急败坏地冲手下撒着火，“管理人员呢？问过他们了吗？”
手下本就垂着的头又低了低，声音也越来越弱：“已经问过了……那边希望我们不要声张，说是控制室和出入口一样被封锁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工作人员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
闻言的代表脸色一片惨白，他用力喘了好几口气，嘴唇颤抖着想要发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迹部景吾本来平静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皱着眉头，强行忽视掉脑海里那笑着和他在电梯口道别的少女，一字一顿地道出了对方代表不敢面对的事实。
“那不就是在说，这栋楼被人劫持了吗？”
“……为了一个我，你们劫持了整座大楼？”
地下的房间里，真弓借着幽暗的灯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从以前我就很想说，你们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哪里的话，真弓小姐太自谦了，你值得这种程度的付出——啊抱歉，原谅我直接用名字称呼你，因为称呼你 ‘织本小姐’的话，总会让我想到你的母亲织本咲奈。”
说话的男人约莫三十岁出头，顶着一张毫无记忆点的圆脸。不过同一个花招耍上三次，“毫无记忆点”也已经成为了记忆点。真弓清楚，尽管长相不同，但这个男人无疑就是在宇贺的记忆中为他牵线搭桥、暗中策划了一切的人，也是在横滨的暗巷里，将诱饵针剂交给小混混的人。
“我可没有自谦。”真弓眯了眯眼睛，不去理会男人的话语里故意想要引起她怒火的部分，“这位先生，你知道你身后这个装置是什么来头吗？”
男人侧头看了一眼背后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大装置，以及装置上绑着的显示着倒计时的一颗炸弹，不以为意地答道：“重力子式人工重力控制装置，让 ‘类钻’悬浮起来的大家伙，也是我用来挟持你的 ‘人质’。如何，满意我的回答吗？”
真弓轻哼一声，笑容里的讽刺之意愈发明显：“你以为你把装置上放的这个炸弹引爆的后果是‘类钻’的坍塌，但我以前听说，这个装置失控后的威力足以毁灭整个学区。怎么，跟你合作的那位统括理事没告诉你这点吗？”
男人愣了愣，接着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抑制不住地发出一连串愉悦的笑声：“整个学区？那不是更好吗！”
得了，真弓看在眼里，无语地想到，这人多少有点病。
好在她在人理修复的过程中积攒了丰富的应对此类患者的经验，知道此刻最好的对策是以不变应万变，时间到了之后，这种人会主动把事情抖落出来。
过了一会儿，男人总算是乐够了，捂着肚子好笑地看着真弓说道：“真弓小姐不是就吃这一套吗？一个人做人质都能让你言听计从，现在人质有几万人，你应该很乐意为大家献出自己的生命吧？”
真弓干巴巴地点点头：“是，我愿意，所以能把这个炸弹拆掉了吗？我可以听从你们的一切安排。”
“哎，这可不行。”
男人颇为浮夸地耸了耸肩：“第一，感谢学园都市的高科技，这枚炸弹已经取不下来了，想要让它停下来，要么从我手里抢走遥控器，要么就只能手动把它拆解了——以这枚炸弹的精密程度，想要在不损害到重力控制装置的前提下了结它的生命，整个学园都市里，至少我们头顶的这座大楼里，除了你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能做到。第二……”
男人蓦地凑近真弓，轻浮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如毒蛇一般阴狠。
“听从我们的一切安排？我凭什么相信你？”
真弓的眉头跳了跳。
“真弓小姐，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私底下拼命做着功课，探查着我们的事情吗？其实我们也在为了更了解你而不懈努力呢。”男人轻声说道，“从最初的宴会，到和田组的绑架，再到不久前的针剂……看得见的也好、看不见的也罢，你的身边似乎总是有着一些奇妙的存在。我要是现在把你带出去，你会不会利用什么手段联系上他们？他们会不会像和田组那时候一样，神兵天降前来救你？要是他们有拆解这颗炸弹的方法又该怎么办？”
真弓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男人的这一番话让她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派安室透贴身监视她。拖延时间和诱导行动的确是原因之二，但最重要的是，对方摸准了她不会当着安室透这样认识她却不知道她的底细的“普通人”做出太有违常理的事情，也就是说，她召唤从者或者刀剑的几率会大大降低。
果然是有备而来。
“综上所述，你身上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了，还是把你留在这里更让我安心。你觉得有道理吗，审神者小姐？”
对于从男人口中听到“审神者”三个字，真弓并不太意外，她后退了半步，有些嫌恶地拉开与男人之间的距离：“连这都被你们找到了，我不觉得我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们不知道的。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连我自己的血统问题都是你们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男人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真弓小姐很擅长以退为进呢，故意说出这种半真半假的话，好让我们说出更多事情来，真是不错的方法。不过没关系，这些事情在我们眼中一文不值，所以我不介意告诉你：关于审神者的事情，我们只查到了这个名字，其他的情报被藏得严严实实，看来你是个不得了的珍稀动物。”
说到这里，男人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掌握着主动权的他用看猎物的眼神欣赏着真弓，歪了歪头：“你不觉得比起你来，我们更适合‘审神者’这个名字吗？实际上我从看到这个名字的第一眼开始就中意得不得了，尤其是现在这种场面下，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我们才是审判者，而你，只是一个阶下囚罢了。”
又来了。
真弓回想起在解析宇贺的记忆时所听见的男人那句“憎恨神明的人”，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容我请教，你们为我定的罪名究竟是什么？就因为我的血液里那点微不足道的神明之力吗？”
“当然啊。”男人理直气壮地回答，像是听见了什么污言秽语一样皱起了鼻子，“神代已经终结几千年了，现在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像你这样的东西，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神代已经终结，现在是人的时代……”
真弓低声重复了一次，而后轻轻地笑了一声。
男人的表情里总算多出一分疑惑：“你笑什么？”
真弓抬起头，连眼里都带着笑意，清冽的声音也温和了不少：“没什么，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被她的放松这么一搅和，一时间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真是讽刺，没想到她竟然会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她曾经在四千多年前的乌鲁克听过的话语。
以这句话为契机，真弓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记忆的碎片。她如何成为了御主，如何成为了审神者，如何在暗部、在医院、在学校生活……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她再一次地意识到，自己这一路上获得了多少帮助，又获得了多少承认。而现在却有人在她面前叫嚣着说，她的存在是一个错误。
她忽然感到无趣，觉得和眼前的男人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但接着又想到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于是又有些不忿。
我的存在错误与否，也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审判我？看样子你们似乎不着急给我死刑？”
这样想着的真弓懒洋洋问道。要是这句话被她在百席会议上的同事们听见，一定会表示对她这样的语气再熟悉不过。
但这种态度显然激怒了她眼前的男人，他狠狠地瞪着真弓：“我确实很想现在就杀了你，但我也确实不能杀了你。你这条命对主人来说还有点用处。”
男人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又变回了那副笑里藏刀的模样：“不过也就只是留你一条命而已，只要还有口气，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主人都无所谓。倒不如说，为了让你使不出那些求救的小花招，我必须先确保你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在真弓身上指来划去：“让我想想……比如说，先从你的这只右手开始如何？这个红色的纹身我不太喜欢，直接砍掉吧？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呢，难道是你的杀手锏？那就更应该砍掉了……”
真弓低头扫了眼自己光洁的右手。能看见幻术掩盖的令咒，看来这个人的确是个术师了。
“又比如说……”男人继续说着，扬手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这一道声音，房间的一面墙壁上突然亮起一副投影，真弓看过去，表情不似先前一般从容。
投影里是几个监控摄像头的实时画面，画面中的人有远在第七学区医院里的狛枝凪斗和明石/国行，有江户川柯南一行人，还有……迹部景吾。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一道暗门打开，一支身着作战服，全副武装的队伍走了进来，站到了男人身后。
被真弓的表情取悦到的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玩个游戏吧，真弓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学园都市核平的一天（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