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以身犯险
“类钻”, 学园都市最繁华的第十五学区的地标性建筑。这栋相传内部装潢全部由钻石构成的七十层高的“空中楼阁”集商业、休闲娱乐、住宅，甚至交通枢纽与电视台于一体，无论对学院都市外的游客还是学园都市里的年轻人们来说, 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但此时此刻，在一位少女的心里, 她眼前的少年比少年身后这幢数百米高的巨型建筑更夺人眼球。
迹部景吾打扮得十分正式, 胸前天蓝色的条纹领带一丝不苟地系成了温莎结，银色的领带夹正中有一个突出的花体字母k，挺拔的身姿在黑色西装的衬托下显得更加修长而成熟, 身后还跟着两个看上去像是助手的男性，让真弓几乎产生了这人怕不是从十年后的某个国际性商务会谈上穿越回来的错觉。
虽然以前就见过迹部景吾身着正装的样子，虽然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但真弓的心跳还是很不合时宜地漏了两拍。
“家里在学园都市的商业伙伴之一想谈个新项目, 对方约在这里见面，我是集团的代表。”
迹部景吾未加隐瞒的发言让真弓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迹部景吾接管家族企业作为代表这件事颇有种“别人家的十六岁”之感，尤其是和还在“玩”着猫鼠游戏顺便在途中体验了一把借物竞走的她对比起来；但另一方面, 明明和出入这里吃喝玩乐的年轻人是同一个年纪，却已经过上打工人生活的少年又引起了身为“过来人”的她的共鸣。
“你呢？”迹部景吾的目光扫过真弓与她身旁的安室透，挑了挑眉, 对这位陌生人做着无声的询问。
平日里的迹部景吾大多时候是随性而倨傲的, 但今天的他看上去似乎不太一样, 好像有些冷漠, 又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
是穿了黑西装的缘故吗……真弓在心里犯着嘀咕，不等安室透自我介绍就抢先发言道：“这位是我委托的侦探安室透先生。我之前不是说家里出了点事吗，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安室透用余光瞥了眼身侧的少女。对于这样的介绍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真弓这样急着开口, 听上去像是在对这个迹部家的男生掩饰着什么。
又或者是，解释着什么？
迹部景吾张了张嘴，到底没问出“调查家里的事为什么能调查到学园都市来”这个明明过于明显却被真弓避而不谈的问题，沉默片刻后终于露出和在学校里时没什么区别的笑容。
“我之前接到向日的电话，说你上了电视之后又突然失踪了。”他抬了抬下巴，慢悠悠地说道，“看起来你没有被什么可疑组织袭击。”
“……”真弓一时失语，只能冲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向日君，对不起，其实你通过科幻片培养出的直觉还挺准的。
迹部景吾垂眸看了眼腕表：“要到约定时间了。你要进去吗？”
真弓点点头，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一起吧。说起来，关于体育祭的经费……”
跟在两人身后的安室透与迹部景吾的助手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时候好像应该赞叹一句青春，但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从停车场到室内的电梯口不过两三分钟的路程，两人只来得及说完体育祭的事情，迹部景吾搭乘的电梯就到了。
要前往更高层的真弓需要乘另一部电梯，只能带着几分遗憾说道：“本来还想为迹部君介绍一下 ‘类钻’的，如果接下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向迹部君推荐几家餐厅。”
“那你可要保证你的推荐配得上我的品位。”迹部景吾勾了勾唇角，“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助手会帮我记下的。”
“好，一会儿见。”
——如果接下来还有机会就好了。处理完这件事她可能不太容易能全身而退吧。
——“有需要随时联系”，即便知道这是不可能被对方兑现的承诺，他还是这样说了。
电梯厢门关闭之后，相隔一面厚重墙壁、各怀心事的少女与少年同时收敛起笑容。
安室透将真弓的变化看在眼里，有感而发道：“你们的关系很不错。”
真弓不置可否，淡淡地反问道：“安室先生学生时代的时候没有这种能聊上几句的朋友吗？”
安室透愣了愣，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令人炫目的天花板。
“这个嘛，我有些记不清了。”
或许是大霸星祭的缘故，尽管“类钻”里四十层以下的商业区和娱乐区熙攘热闹，四十层以上的住宅区却很是冷清。真弓与安室透幸运地等到一趟无人乘坐的电梯，进到厢内后真弓随便掏出张卡片假装成门禁卡在感应区域晃了晃，实则利用电击使的能力修改了系统权限。
“还真是便利的能力。”第一次见到这种入侵方式的安室透觉得很是新奇，“说起来，我还没问过织本小姐的能力是什么，原来不只是瞬间移动吗？”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你当作是复制就可以了。”身为公安的安室透在接到任务之前不可能没得到过真弓的情报，真弓心知这个问题不过是在向他卧底组织的队友走流程，于是尽职尽责地维持着自己的冷淡人设。
果然，安室透听闻后又虚情假意——也可能是真情实感——地称赞了几句。磁悬浮的电梯速度极快，几句话的工夫便将两人送至屋顶。
“类钻”的天台是一个精细设计的日式庭园，但真弓此刻却没心思欣赏天台上的花花树树，和安室透一人一半地检查起来。
搜寻狙击留下的小痕迹对拥有解析能力的真弓来说不是难事，但她却寻找得异常仔细，一处地方要反复确认几次才作罢。其中原因并非她不想放过每一个细节，而是她在故意为另一边的安室透拖延时间。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狙击点是否在这个天台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安室透接下来会收到什么指示才是关键。真弓猜测，不出意外的话，安室透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她送往下一个舞台，自己则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场。
安室透没有辜负真弓的信任。在回头“确认”远在天台另一端的真弓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后，他戴上了与贝尔摩德联络的耳机。
“最后的任务来了，波本。”贝尔摩德的声音精准地响起。
从她的角度来看，真弓高强度使用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导致能力短暂失控的解释合乎情理，也没有影响到计划的进行，因此她并没有过问之前通讯突然中断一事，而是单刀直入地下了指示。
“对方需要你把目标引到地下去，方法不限。”
“地下？这栋建筑物的地下吗？”安室透低声问道。
“没错，很简单对吧？”贝尔摩德笑道，“他们也真是无聊，既然要让人去地下，又何必把诱饵设置在天台呢。”
安室透没有理会贝尔摩德的闲聊，说了声“了解”便取下了耳机。引真弓去地下的确不难，但在这个敏锐的女孩面前要做到不“暴露”自己，还是需要动动脑筋。
凝神思考着的安室透忽然感觉到手机的振动声，他打开手机查看完新信息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没想到借口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他收起手机，继续检查起天台——这件事上他倒不是只装装样子，外界对学园都市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和技术既好奇却也知之甚少，能获得一点情报也是好的。
但他围着天台转了半圈后一无所获，从真弓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大概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这种重量的枪械按理来说不会不留下痕迹，”真弓和安室透对视了一眼便知道了对方也失败了，这让她皱起了眉头，“更别说还有个活生生的狙击手蹲守着……难道狙击点也不在这里？”
和所有学园都市外的人一样，安室透对超能力也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他大胆提出自己的猜测：“说不定是有专门的能力者将留下的痕迹抹去了。”
抹去了？
安室透的一句话勾起真弓前两日的记忆。
「没有普通人能做到真正的’完美犯罪’。」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接下来黑进 ‘书库’翻一翻相关的资料好了，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能力者。”
“在这之前……”安室透拖着语调，笑容里有些难为情的意思，“我刚才收到兰小姐她们的信息，她们恰好也往 ‘类钻’来了，却在地下的车站迷了路。我答应去找她们，所以要先下去一趟。”
真弓端详着安室透的神色，一时竟摸不准这是他在暗示她要找的人在地下等着，还是毛利兰她们真的遇到了麻烦。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她笑了笑：“这地下的车站确实比新宿站更错综复杂，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帮大忙了，要是连我也跟着迷路就难办了。”
刚一踏足地下，真弓便确定，不管毛利兰她们究竟在不在这里，这里都一定是这次事件的终点站。
为了破解电梯里的系统，她目前使用着的是御坂美琴的能力，因此对周围的磁场有着非常灵敏的感知。她察觉到，地下的磁场波动明显很奇怪，就像是被什么扭曲了一样。这种感知让她十分不适，就像是猫咪的毛被人倒着撸一样。
她向违和感最严重的方向看去，那边是地下车站的反方向，被衬托得格外冷清而阴暗，像是要把“此地不宜久留”的印象朝人的脸上怼。
倒是很有邪恶组织的老巢的味道。真弓在心中默默想到。
送佛送到西，真弓强行按下内心的烦躁，根据安室透报的位置顺利找到了被地下迷宫绕得团团转的三人附近，却在最后一个岔路口停下了脚步。
“安室先生，我们的合作就此结束吧。”
真弓平静地说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但希望你不要再插手到这件事中来，否则你的侦探生涯非但不能增光添彩，甚至可能就此结束。”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真弓也算是仁至义尽，她无视了安室透还想在说点什么的动作，不给他插话的机会：“柯南君他们就在这前面，大霸星祭才刚刚开始，祝你们玩得开心。”
安室透无声地注视着真弓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神色如常地迈开脚步。
也祝你能一切顺利。
“安室先生！”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眼前一亮，就连江户川柯南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觉得这地下车站简直害人不浅。
“真弓不在吗？”毛利兰好奇地往安室透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安室先生之前说她和你在一起来着。”
“这个嘛……我被她拒绝了。”
安室透笑着搔了搔自己的脸颊：“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所以为我指了路后就先离开了。”
“拒绝”这两个字一出口，两个女孩顿时脑补出一篇长达八千字的苦恋文学，虽然非常体贴地没有询问其中细节，两人看向安室透的眼神里却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同情。
被失恋的安室透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在她们前面：“好了，趁我还记得路，先从这里离开吧。”
毛利兰等人总算进到“类钻”的商业区里时，真弓也寻到了磁场异常波动最严重的地点。
在这栋一切内部装潢都由碳基材料构成的建筑物中，她眼前这扇泛着金属冷光的厚重的门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上面那大大的“危险区域禁止入内”的标志更是让人见了都要发怵。
真弓却莫名觉得，这个黑洞一样的区域，在悄无声息地邀请着她。
监控摄像头已经短路，门口的安保系统与密码也已经被她解析完成。
她轻轻地呼了口气，将手机放回包里，伸手推开了大门。
“任务完成。可以收工了，波本。”
铃木园子拖着毛利兰像两只花蝴蝶一样在各个商店里窜来窜去，安室透慢悠悠地跟在她们身后，并不避讳江户川柯南的目光戴上了耳机。
“虽然没我们什么事了，但以防万一，你还是把她们带离这里比较好，就在刚才，这栋楼里的监控系统突然停止运行了。”贝尔摩德的语气里并没有任务结束后的懒散，“不知道那些人在这地下策划着什么。”
没等安室透回答，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的骚动。他和江户川柯南回过头去，被眼前的景象震在了原地。
“波本？你还在吗？”
“……你的提醒来得太迟了，贝尔摩德。”
安室透眼睁睁地看着距离他们最近的入口在沉闷的声响中死死关上，低声喃喃道。
大霸星祭首日下午，学园都市第十五学区的“类钻”于光天化日之下在短短几秒内猝不及防地关闭了所有的出入口与窗幕，原因不明。数以千计的游客与学园都市居民被困其中。
这栋学园都市最繁华的大楼在无数双眼睛震惊的注视下与外界隔绝，成为了一座沉默的悬浮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