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港口Mafia
翌日。
横滨, 港口mafia大楼前，驻守在正门的守卫们一个个昂首挺胸纹丝不动，却又忍不住互相交换着紧张的眼神, 心跳都提速了好几档。
至于其中原因，是因为此时此刻在他们几步开外的前方, 一位指间夹着支香烟的黑衣黑帽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
——为什么中原大人会突然跑到楼下来抽烟啊！难道港口mafia大楼里突然开始实行禁烟政策了吗？守卫甲冷汗直冒。
——不不不, 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连中原大人的办公室里也禁了吧，怕不是你们几个当中有人犯了什么事……守卫乙视线乱飘。
——就凭我们几个的级别，要犯多大的事才配惊扰中原大人啊？依我看, 说不定是哪个不长眼的组织又要倒霉喽。守卫丙幸灾乐祸。
这一猜测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于是在接下来一支烟的时间里，守卫们就“天凉了哪个组织要破产了”这个话题展开了热烈的眼神交流，直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门口。
几个守卫都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不短的时间，一眼就辨认出这不是干部们的车, 正欲上前盘问，却看见一直没有动静的中原中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抬手制止了他们。
“不必，这是我的客人。”
嗯？？？
像是为了印证中原中也的话语，车上的人也在此时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抱歉中也先生, 让您特地抽出时间来见我。等很久了吗？”
——真年轻啊。
守卫们看着这个黑色风衣的少女，脑海里齐齐冒出这个念头。
平心而论，他们的干部中原中也大人同样很年轻, 而且身高……咳, 身材也不伟岸, 若是他换上一身制服混进高中生的人堆里, 再收敛收敛自己的气场，一定没几个人能察觉到违和感。
而这个神秘的少女嘛，尽管她的气场也很强，但守卫们依旧能感受到她和其他来往于港口mafia大楼的人们之间的区别。
她不是“这边”的人。虽然能嗅到同类的气息, 但她最多只是踩在了光与暗的交界线上，并未再向前迈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年轻的小姐的脸色比曾经来找港口mafia“讨要说法”的人更难看，不知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没有，一支烟的时间而已。”
中原中也自然也看到了真弓面若寒霜的模样，心知她昨天在电话里的那个请求大概是非同寻常，嘴边那句“光明正大在港口mafia门口露脸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便显得多余起来。于是他没再多言，只将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简短地对真弓说了句“跟我来”，带着她走进楼内。
“宇贺被关押在地下的牢房里，首领觉得他的幻术说不定会在今后派上用场，所以还留着他。”
中原中也按下电梯的楼层按钮，侧头看着身旁的人：“我们对他的审讯已经结束了，你这时候重新找上他，是发现了什么新的问题吗？”
昨天他接到真弓的电话时，少女只是问他宇贺是否还活着，她需要从他口中打听点事，至于具体的内容是什么，中原中也并不清楚。
“是我自己的一点私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找他到底有没有用。”真弓没有明确回答。
她注视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平静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嘲：“不过哪怕只有一点希望，现在的我也要不择手段地抓住。”
又是一阵沉默。
中原中也动了动肩膀，觉得电梯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当然，觉得尴尬的大概只有他自己而已。真弓看上去没有要将事情和盘托出的打算，他同样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只是这件事使真弓发生的转变，多少让他有点不自在。
在过去两人的相处中，真弓从来都是那个话题的制造者和气氛的活跃者。中原中也不是喜闹的人，但真弓扬着好看的笑容和他聊天的时候，他倒是一次也没感到厌烦过，相反，他觉得这样的相处还挺舒服的。
连仅有的几次旁观她和太宰治互相阴阳怪气挖坑填坑的斗嘴都是轻松的解压方式——至少在太宰治把火引到他身上来之前是这样的。
因此，面对如今沉默寡言的真弓，中原中也罕见地有点不知所措。他想要改变下氛围，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说点什么比较合适呢？不，说到底，这时候是开口比较好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呢……？
回过神来的中原中也听见自己这样问道：“你的那些家人们，这次没和你一起吗？”
真弓怔愣片刻，似乎没反应过来中原中也在说什么，然后一直冷着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今天第一个柔和的表情。她伸出手往上指了指：“只来了一个。现在的话，他应该在这栋楼的楼顶欣赏风景吧。”
“楼顶？”中原中也重复了一遍。
四百多米高的港口mafia大楼，是横滨当仁不让的地标性建筑群，也的确是眺望横滨港口周边景色的好去处——这是中原中也亲身体验后得出的结论。
只是，真弓的这个“家人”，是怎么上去的？
事实证明，即使显而易见地被糟心事困扰着，真弓在阅读他人情绪时依旧敏锐。察觉到中原中也表情细微的变化，她补充道：“港口mafia的安保系统十分出色，请放心。”
“……啊。”
被她这样一说，他的心情反而更复杂了。
兴许是沉郁的内心稍微明媚了一点，真弓见到昏暗房间内的中年男子后，竟然还说了句勉强算是打招呼的话。
“呀，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但这句问候反而让宇贺的心理阴影超级加倍。这个原本就消瘦的男人如今更是形容枯槁，像是截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灭的蜡烛。
织本真弓，以一己之力摧毁了他整个计划的人；中原中也，捣毁和田组，让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这两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魇中的人竟然齐齐站在他的面前，噩梦照进现实莫过如此。
什么叫“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织本真弓是决定要亲自来取他性命了吗？
想到这里，宇贺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蜡黄的脸上写满恐惧。他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真弓，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一个音节：“你……”
“闲聊和叙旧还是免了。”
真弓冷淡地打断他，大步走进房间，将宇贺逼至退无可退的墙角：“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你听过龙川见明这个名字吗？”
整个人都贴在墙上的宇贺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展开，略显茫然地复读道：“龙川……？”
真弓没耐心等待他的大脑开始工作，径直用食指点在了他的侧颈。
曾经在宇贺的记忆中见过的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再度浮现。
「我的上司并不求什么回报，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做决定只看自己的兴趣。」
……
「……你的上司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憎恨神明的人。」
就是这个。
在福尔摩斯问及是否有任何头绪时，真弓首先想到的便是暗中操纵了和田组事件的神秘男子，以及他口中的那位上司。
“憎恨神明的人”，当时真弓听着觉得完全不明所以，现在这短短的几个字却有如一道惊雷，炸醒了她心里的那只巨兽。
真弓屏息凝神，勉力按下了蔓延的愤怒，进一步解析宇贺的记忆。
从刚才的结果来看，宇贺并没有关于龙川见明这个名字的印象，但人的记忆不只包含被他们记住的部分，周围的环境信息、无关紧要的细节，这些都在记忆当中留存着记录，只是被人们下意识地忽略了。
但她不会。只要提高解析的精度，哪怕再细枝末节的琐碎，也不会逃过她的眼睛。
终于，在第三次翻阅这段记忆时，真弓看见了这个“奇点”。
在宇贺与年轻男子达成交易后准备离席时，年轻男子打开了手机。已经站起身的宇贺居高临下投去一瞥，依稀看见了屏幕顶部的一点内容。
「龍丿 」
找到你了。
重大的进展并未让真弓的神色变化，她收回手抬头看向宇贺：“你说和你交易的这个男人容貌做过伪装，有什么依据吗？”
从反复循环的记忆里脱身的宇贺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缓缓答道：“他是个术士，我能感觉到。”
“既然如此，你看破他的幻术了吗？”真弓追问。
宇贺摇了摇头：“他的实力在我之上。说实话，我并不能确定他真的用幻术做了伪装，只是出于直觉和经验做出了判断。不过你也看到了，当我这样说之后，他并没有否认。”
这个男人和宇贺联系时使用的是一次性电话卡，约定碰头的地点是以宇贺的假身份租借的谈话室，资料是纸质打印版、没有留下网络追踪的机会，就连声音和容貌也都是虚假……
全部都是无用的信息，线索看似在这里断掉了。但是就像刚才没有感到欣喜一样，真弓也并没有因为走进死胡同而失望。
至少，通过宇贺的记忆，她明确了两件事。
第一，如工藤优作所担心的，这个与“龙川见明”有关的组织的确盯上了自己，并且已经采取了行动。
第二，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也就是说，他们还会再次动手。
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转身正欲离开之际，真弓听见身后的宇贺低声说道：“毁了和田组还不够，连背后的那群家伙也不打算放过吗？”
面对男人无端带着几分控诉意味的莫名其妙的话语，真弓回以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那不然呢？你自愿替他们受死？”
“……”
刚迈出一步的宇贺又退回到墙角。
真弓见了，平静地补充道：“你的命可不够赔。”
一直等在外面的中原中也听到少女的话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认识的真弓绝不是这种会把人命挂在嘴边的人，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中原中也想好要不要问出口，走出房间的真弓就让他暂时顾不上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宇贺的房间里光线昏暗所以他没察觉异样，现在在走廊明亮的灯光下，中原中也才看清了真弓脸色苍白无比，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冷汗。
“这是怎么了？”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深。
真弓倒是镇定自若：“没什么，刚才用超能力有点过头，缓一会儿就好了。”
见真弓信誓旦旦，中原中也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以前的真弓和太宰治那家伙一样，永远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样略显狼狈的姿态他还是第一次见。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同时向走廊的另一头看去，发现一个黑西装的手下跑了过来。
手下毕恭毕敬地弯下腰，贴在中原中也耳畔轻声说了些什么，中原中也澄蓝色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纠结片刻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决定直截了当地传达他从手下那里听到的指令。
“抱歉，我们首领说想见你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真弓：累了，不见
下章完（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