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三方会谈
“总之先考个东大试试？”
办公室里, 田中老师重复了一遍真弓对他说的话，声音带着点笑意：“我教书这么多年，遇到过很多没有目标的学生, 也有很多想考东大的学生，但像你这样因为没有目标所以去考东大的, 好像还真没几个。”
真弓在他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目标还没找到, 梦想还是可以有的。”
“是吗，我看你倒不像个喜欢做梦的人。”田中老师随口说着，扫了两眼真弓的成绩单, “我对学园都市里的教学进度不太了解，听说是比较超前的样子？”
那何止是比较超前。
哪怕是以无能力和低能力者为主的普通学校，也会在能力开发课程上为学生引入科学界高深的知识，而能力级别越高, 涉及到的计算和知识也越为复杂。御坂美琴是电磁学方面的专家，一方通行更是在物理的所有领域都算得上精通，即便有一天超能力突然消失了，学术界也会热情地向他们敞开怀抱。
真弓的能力虽然只依靠数学和基础物理, 但研究机构也曾考虑过让她事先学习各种能力的计算原理，以此突破计算力不足导致的能力瓶颈。虽然这一尝试以失败告终——事实证明即便是两个外在能力几乎一致的人，其内在的计算模型也是完全不同的, 不是靠预习便能掌握的东西——但她也阴差阳错地从中学习到了海量的理化知识。
真弓默默腹诽, 嘴上却很克制：“应对升学考试应该是足够的……除了历史。”
不过她已经利用暑假的时间在不受任何干扰——特指来自平行世界的从者们——的情况下自学了一遍高中历史, 把这块短板勉强补到了和其他科目差不多的高度。
“唔, 你这历史和其他科目对比起来确实没那么好看。”田中老师揶揄道，“不过也没关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找不到目标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已经是这类学生里面最优秀的那批了。就算直到最后都没能纠结出个结果，东大的教养学部这种学制也很适合你继续去纠结。”
他扶了扶眼镜，接着说道：“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妥当，但你其实是个幸运的人，因为你完全有能力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未来。所以不要急于求成，不要为了‘找到目标’这个目标而过早地选择或者放弃。在找到那个答案之前不需要勉强自己去接受其他的答案，这是我给你的建议。”
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
真弓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忍住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但是老师，如果真的一直没能找到呢？我不想……变成平凡的大人。”
“……”
田中老师没有回答，镜片下那双灰色的眼睛犀利如鹰隼，静静地注视着真弓。
真弓并不惧怕这样的目光，只是在心里反思这个问题果然还是不太合适，但说出口的话也不能撤回，便同样沉默地等待着田中老师的答复。
半晌，田中老师才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热汽在镜片上凝出薄薄的一层白雾。待到白雾散去，他灰色的眼睛又重回平日的温和。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今年五十岁，当老师当了二十年，你觉得我是个平凡的大人吗？”
真弓摇了摇头。田中老师无论是作为一名数学老师还是一位班主任都十分出色，与她心里对“平凡”的定义相去甚远。
“不管你是发自内心这样想还是只是客套话，我都当作赞美接受了。”他笑了笑，“那你再猜一猜，我在二十二岁到三十岁这八年里，都做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真弓老老实实地回答。如果田中老师愿意伸出手让她读取一下记忆的话，她倒是能给出答案。
“大学毕业，找不到所谓的好工作，当过司机，做过销售，试过自由撰稿人，但都没能坚持太久。大部分时间都在便利店或者餐馆或者随便什么地方打工，为了付房租要一天必须跑三个地方兼职。”田中老师回忆着遥远的往昔，慢悠悠地讲道，“直到二十七岁那年，父母看不下去把我塞进了个补习学校做打杂的文员，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很喜欢当老师，努力了三年终于成功站上讲台，又花了五年才来到冰帝。”
他朝真弓扬了扬下巴：“如何，听了我这‘不平凡的大人’的平凡甚至有点糟糕的过去，有什么感想吗？”
真弓眼神闪烁着，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过田中老师会有一段如此坎坷曲折的经历，但这的确符合她所设想的“平凡的大人”的生活。
即便如此，田中老师也依旧成为了此时此刻坐在她对面的田中老师……
“你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别说是平凡的大人了，你可能连大人都没接触过几个，没考虑到这一点是我的疏忽。”田中老师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笑容凸显出了他眼角的细纹，“那我就再给你一条建议——不要小看平凡的大人啊。”
过了一会儿，真弓认真地回答道：“我明白了。谢谢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
田中老师点点头，低头看了眼花名册：“行，那你的三方……你的谈心时间就到这里，下一个帮我叫迹部来。”
“好的。”真弓说着站起身，打算离开小教室。
刚走出两步，田中老师又叫住了她：“等等，虽然看你的状态没什么问的必要，但我们还是例行一下公事。在冰帝的校园生活还习惯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日常生活方面呢？”
真弓一愣，随即抿着嘴笑道：“没有困难，谢谢老师。”
由于三方会谈的关系，这两节班会课改成了自习。真弓是a组第一个去谈话的学生——按照学号顺序第一位本应是她接下来要去叫的迹部景吾，也不知道她的插队是田中老师有意为之还是临时安排。
教学楼里静悄悄的，没有老师授课的声音，也没有学生嬉戏交谈的声音。真弓走下楼，却在走廊上不期然撞见一道踟蹰的背影。
波浪一样的金色长发，纤尘不染的白色洋装，一边往前慢慢踱着步子一边不动声色地向教室内张望，都让真弓确定对方是某位学生的家长。
“您好，需要帮忙吗？”真弓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而当这位女性转过身来时，她便立刻知晓了这个“某位学生”的真实身份。
她眼前这位光芒万丈高贵优雅的妇人和迹部景吾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后者俊逸，前者姣美。
妇人看见真弓后眼神一亮，几乎未留岁月痕迹的脸上绽开的笑容像是白玫瑰一般：“你好，我是来进行三方会谈的，但是下车的时候把手机忘在了车上，也没记住地址，跟着指示牌进到这栋教学楼之后就找不到路了……”
今天早上学生会只在校舍外布置了指引牌，具体的楼层和教室则早已通过邮件和学生之口通知了家长，但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意外情况。真弓决定等下在教学楼门前的指示牌上再补个楼层导引上去。
真弓向妇人礼貌地说道：“三方会谈的教室在楼上一层，我可以带您上去，不过在那之前可以让我去叫一下同学吗？”
“当然可以。”妇人笑容灿烂，“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被陌生人——还是个气质出挑的大美人——猝不及防地这么一夸，饶是真弓也有点不好意思，回答了一句“您谬赞了”后便走进a组教室，找到迹部景吾。
“迹部君，该你了。”真弓一边传话，一边从自己的课桌上拿起纸笔以及早上没用完的胶带，跟在迹部景吾身后再次走出了教室。
迹部景吾见了问道：“出问题了？”
“有家长在教学楼里迷路了。”真弓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眨了眨眼补充道，“好像是迹部君的母亲。”
在说后半句话时，迹部景吾已经看见了走廊上的女士，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复杂。他快步走上前去：“你怎么在这里？”
女士，或者说埃琳娜·迹部夫人眉眼弯弯，十分娴熟地略过了迹部景吾的问题：“小景，原来这个小可爱是去叫你了。”
一听到迹部夫人对真弓的称呼，迹部景吾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他侧头看了眼真弓，见她神色如常的样子，这才没说什么，只是看向自己母亲的眼神里多了点警告的意味。
然而迹部夫人继续采取了无视战术，给了真弓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小可爱！”
真弓再次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在她的刻板印象与和英国从者们的实际相处中，英国人在情感表达上通常不会这么直白才对，上一个她见到的如此直白热情的不列颠女性还是德雷克船长。
不过她并不讨厌迹部夫人的这个拥抱，女士身上浅淡而华美的花香令她感到安心，甚至莫名生出几分眷恋。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分开后，真弓讪讪地笑了笑，“那迹部君，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迹部景吾应了一声迈开步子：“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迹部夫人跟上他，转过身对真弓挥了挥手，克制的音量没有藏住她的轻快：“感谢你对我摄影技术的肯定。”
走到楼梯口时，迹部景吾才以不赞同的语气对迹部夫人说道：“你刚才有些出格了。”
“是吗？我倒觉得是小景你太谨慎了，真不像平时的你。”金发碧眼的女士狡黠地表示，“我看那孩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禁不起一点刺激的样子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做沉默的守护骑士吗？”
闻言，迹部景吾唇角微扬，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我可不是什么骑士。”
另一边，真弓将写好的楼层指引张贴在在教学楼门前的指示牌上后，这才反应过来迹部夫人分别前的那句话指的是她暑假在迹部景吾那条动态下面的评论留言。
原来那张绝美侧影的摄影师是迹部君的妈妈……不对，重点不是这里。
真弓若有所思，难道迹部君给迹部夫人指认过她的脸？
否则迹部夫人是怎么把社交账号和她本人对上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迹部的家庭成员没有官方设定，这里是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