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放学
“田中老师都说了些什么?应该没有很严格吧?”
两节自习课一结束, 向日岳人就拎着收拾好的书包跑来问道。他的学号靠后,三方会谈的时间被安排在了明天,趁着这个时间差赶紧打探情报。
“还能说什么, 不就是那老一套吗。”忍足侑士漫不经心地回答,“在校表现, 优点缺点, 对未来的规划……你又不是第一次面对三方会谈了。”
真弓像在上课一样举手接过话头:“我是第一次。请问田中老师是怎么点评忍足君的缺点的?”
“……我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向日岳人毫无同伴精神地出卖了搭档,压下嗓子模仿着成年男性的声音,“初三时的班主任说‘忍足君这个同学啊, 别的都很好,就是太老成了一点,不像个年轻人’,是这样吧?”
见真弓笑得肩膀都在颤, 忍足侑士不得不为自己正名:“首先,朝仓老师当时的原话是‘成熟不知道算是忍足君的优点还是缺点’,其次,田中老师今天可没这么说。”
“那他是怎么说的?”
忍足侑士扯了扯嘴角:“‘鉴于你要考东大理三, 我就不给你增添别的烦恼了,好好努力吧’,然后花了五分钟给忍足和美女士科普理三有多难考, 又花了十分钟和我一起劝服她打消抛弃她丈夫来东京照顾我起居让我安心备考的念头。”
于是真弓和向日岳人笑得更加猖狂了。
等笑够了, 真弓才颤颤巍巍地继续收拾起书包, 同时用饱含同情的声调对自己的同桌说:“忍足君, 你好惨。”
忍足侑士冷哼一声反唇相讥:“还好还好,田中老师告诉我在考东大的路上我不是孤独一人。”
面谈顺序在他前面,又打算考东大的就只有真弓了。
真弓十分诚恳:“我不考理三,所以还是你更惨。”
忍足侑士想了想, 无比沉重地承认真弓说得对,是他更惨。
比惨大会告一段落,网球部今天休息,学生会从三方会谈结束后的下周开始就要正式进行体育祭的策划与执行,这几天算是用来养精蓄锐。于是和有篮球部训练的桃井五月告别后,真弓难得能和包括迹部景吾在内的一群人一起回家。
当然,说是一起,其实也就是一起走到校门口而已。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与真弓是反方向,安藤晴美乘公交更方便,迹部景吾自不用说,真弓怀疑大概全校的师生都已经记住了那辆每天雷打不动准时出现在停车区的温莎蓝宾利的车牌号。
真弓本想问问迹部景吾关于迹部夫人的事,无奈在那之后她都没有找到和迹部景吾单独聊天的空档,当着一群人的面问他“你妈妈为什么会认识我”似乎也有些不太合适,便只能先按下不表,准备另寻机会。
大家在路上的话题围绕着体育祭展开。向日岳人是班上的运动活动委员,对体育祭抱有超出常人的热情,叽里呱啦地提了一大堆议案,从以往红白分队的传统过于老套不如改分成七色彩虹队,到如何提升项目的趣味性,据他介绍其中有不少灵感来源于大霸星祭,让真弓不得不站出来提醒他大霸星祭的趣味并不具有普适性。
“就拿借物竞走举例,我们学校的王牌不管前面有什么挡着都能走最短的直线距离,放在外面普通学生做得到吗?你在路上摆个鞍马都有人要跳半天呢。”
话说得有点毒但的确在理,向日岳人撇了撇嘴,就着大霸星祭发散思维:“既然如此你初中应该是所强校吧?但感觉以前没在电视上见过你啊。”
“因为是强校所以缺我一个也无所谓啦。”真弓坦然回答,“如果向日君无论如何也想找到我的话,可以把吹奏乐行进表演的部分翻出来逐帧观看,说不定能找到。”
“你不是弹钢琴的吗?”忍足侑士问。
“是啊,所以我当时负责在边上做舞棒表演。”
“啊,我小学的时候也练习过舞棒,”安藤晴美浅笑着回忆道,“那个砸到头上还挺痛的。”
真弓对此深有同感:“我一开始的时候还经常把棒抛飞,练习了好久。”
最艰难的时期她甚至恨不得能去复制一个念动力或者磁力过来,宁愿用大堆计算操控舞棒也不想再用手了。
接着她又好奇地问迹部景吾:“英国小学的体育课都学些什么?”
“我选的是网球和马术。”
迹部景吾回答得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在场的少年少女在一瞬间都产生了“小学体育就该开设马术和网球课并且还像社团活动一样可以自选项目”的错觉,直到转过一个拐角来到通往校门的大路上,大家的思绪才跟着豁然开朗。
“不是,等下,小学体育课学马术怎么想都不正常吧?那你们还能选什么?”
“啊嗯?赛艇,曲棍球,英式橄榄球,还有其他的,都很正常吧。”迹部景吾嫌他大惊小怪。
“才不啊!把赛艇和后面两项运动并列放在一起绝对很奇怪吧!”向日岳人痛心疾首,“太可怕了,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学真是太可怕了。”
忍足侑士则感叹了句国内外小学的差别真大,真弓在一旁看着啧啧叹息的向日岳人和满脸莫名其妙的迹部景吾,到底没忍住自己的笑声。
直到她看清楚校门口站着的人。
和迹部景吾鸡同鸭讲的向日岳人心累无比,正想逮着笑得最欢的真弓说句“笑什么笑”转移怒火,却看见真弓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他还没说出口啊?
他顺着真弓的视线看去,发现校门外的一侧站着个棕发刺猬头的男生。男生看着不像是高中生的年纪,也没穿校服,整个人从表情到肢体都显得紧张又僵硬,更重要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个黑西装的小婴儿,从各种意义上都非常引人注目,走出校门的学生纷纷向他行着注目礼。
男生向他们这边看过来,对上真弓的视线时,就像是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抖了一下,看上去更紧张了。
“你认识的人?”向日岳人随口问道。
“嗯。”真弓回答得十分简短,扔下一句“抱歉今天先告辞了”便匆匆向那男生走去。
“什么情况啊?”
向日岳人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好奇刚才还和他们一起笑个不停的女生怎么转眼间就跑了。
“难道是……恋人吗?但那个男生应该还是个初中生吧?”安藤晴美小声说出了最为常见的猜测,但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在高年级女生中间很受欢迎,时不时会在球场上听到“向日君姐姐爱你”这种过激发言的向日岳人表情复杂:“这你就不懂了,真爱是不分年龄的。”
在纯爱小说和电影里阅尽千帆的忍足侑士高深莫测地扶了扶眼镜:“我很赞同你的观点,但他们看着不太像,见恋人不应该是那种表情才对。”
“你们要一直在这里乱猜到天黑吗?”迹部景吾一边说一边往自家的车走去,没给真弓他们一点眼神,“真要好奇不如直接去问来得明白。”
“说得轻巧,你怎么不去问。”向日岳人嘀咕道。
迹部景吾站在车前回过头,不屑地笑了笑:“我又不感兴趣,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是。”
说完,他开门关门的动作行云流水,轿车缓缓驶离,留下三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他的洞察力已经进化到连别人的感情状况都能看破了吗?真的好可怕一男的。”向日岳人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虽然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总之就先当是这样吧。”忍足侑士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另一边,从没想过回在冰帝校门口见到沢田纲吉的真弓一时大脑空白,机械地朝reborn点头致意,然后下意识地问沢田纲吉:“今天没课?”
沢田纲吉一愣,没料到时隔一个多月,真弓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不过他自己也紧张得够呛,便也下意识地答道:“嗯,并中今天下午放假。”
在他说话的这短短几秒,真弓总算让自己的脑细胞工作起来,左右扫视一圈,苦笑着向还在看戏的忍足侑士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散了,然后征询面前的少年的意见:“去我家?”
“啊?啊,好。”
两个简单的问题让冷战许久的两人之间的关系稍微缓和,却也把气氛弄得有些尴尬,尤其是沢田纲吉,在来之前憋了一肚子的话本就被在校门口等待的这二十分钟消磨掉一半的勇气,现在又被真弓这么一问,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有些话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才说得出口,而灵魂都要出窍的沢田纲吉显然不属于其中。他心虚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老师,毫不意外地收到一个嘲讽的微笑,只能默默跟在真弓身边,焦急地整理起自己的思绪。
真弓虽然也觉得尴尬,但因为面对的是沢田纲吉,她习惯性地便承担起照顾人的角色,尽量平静地问道:“怎么想着来冰帝?你打个电话我就回来了,奈奈阿姨那里也有我家的备用钥匙。”
是啊,为什么会来冰帝呢?就像真弓说的,明明他还有其他选择,不需要像刚才那样接受陌生人的注视,甚至连家门都可以不出。事实上,昨天晚上在他拖着因为使用了抱怨弹而全身酸痛的肌肉说要去东京时,碧洋琪也曾建议比起他去不如让真弓回来,但当时的沢田纲吉正处于决心最为坚定的阶段,加上reborn表示会同行,这才征得了沢田奈奈的同意。
沢田奈奈为他准备了到真弓家和冰帝的两份路线图,备用钥匙也交给了他,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去冰帝——尽管在磕磕绊绊找到学校的同时他就开始后悔,如果提前知道冰帝正在进行三方会谈的话,他多半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门卫以为他迷路了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进进出出的家长都多看了他两眼,不明白为什么校门口会站着个少年和小孩,而在放学后,他与身着校服的冰帝学生们更是格格不入,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沢田纲吉几欲拔腿而逃,可他不能。
因为这里是东京,是他一无所知,走错一步路都有可能完全迷失其中的巨大都市。
也是真弓生活的地方。
就算他逃走,又能去哪里呢?他只知道从他家到真弓家的路线,不知道要怎么从冰帝去那里。唯一的目的地只有回并盛,可就这样回去的话,别说是reborn了,就连他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来冰帝?
“因为我几乎没见过真弓的生活。”
面对真弓略带困惑的目光,沢田纲吉连忙解释:“一直以来好像都是真弓你在参与我的生活,可平时……我是说不回并盛的平时,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却完全不知道。以前还在学园都市时也是这样,我听过你的那么多故事,却也只是听过而已,所以……”
所以他想来冰帝,想知道过着学生生活的真弓是什么样子。
他想看到真弓许许多多不一样的一面。
而他也的确见到了。和几个同学们一起走出校门的真弓,那开怀的笑容便是她鲜少在并盛展露出的一面。
“和真弓一起的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吗?”
真弓一愣,随即轻浅地笑了笑:“是啊,他们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为你介绍他们。”
这时,一辆汽车缓缓停在了他们身边。
温莎蓝色的宾利。
……这就赶着来做介绍了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