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闲聊
“……事情就是这样了, reborn先生。简而言之，就是有个叫六道骸的人最近会来找你们的麻烦。”
翌日早上，真弓下电车之后拨通了reborn的电话, 在通学路上向他简短地说明了昨晚的突发情况。
约莫十来秒的沉寂之后，耳机里才传来了reborn的声音：“你知道被你放跑的这个人是黑手党监狱的越狱犯吗？”
真弓低头笑了一声：“不关心, 而且黑手党还有监狱这件事本身就很离谱吧。”
“……”
很难反驳。
reborn清了清嗓子：“六道骸是首屈一指的术士, 你是怎么从他手上脱困，还反过来放跑他的？”
听上去有点像是在套取交战情报的样子，可惜她的方法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
“之前不是说过吗, 我有梅林的帮忙。”真弓心不在焉地回答，“虽然骸君很强，但梅林老师简直是他天生的克星。”
“……这个梅林平时都在你身边吗？”
“不会，梅林可是迦勒底的重要财产, ”能给迦勒底供电的那种，“只是平时喜欢来我的梦里溜达，也还好骸君这次选在梦境世界下手，要是换成现实世界, 说不定他昨晚就得手了。”
真弓在十字路口转了弯，冰帝的校园坐落在这条道路的尽头：“我的经历就不提了，reborn先生, 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想问, 如果纲他们失败的话, 你能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吗？”
“怎么, 不相信他们？”
“没有一定能胜利的战斗，哪怕他们败北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我也会问出这个问题。”
reborn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如果我的答案是否定呢？”
“那我就只能带上迦勒底的重要财产回并盛一趟了。”真弓语气平静，“我对您的教育方针没有意见, 但您应该清楚我的底线。”
“放心吧，区区几个小孩的性命我还是能保住的。”reborn悠闲地说，“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失败，蠢纲就会被我判定为不适格的继任首领，失去对彭格列的继承权，而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就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了。”
掉队的继承人候选往往会被其他竞争者悄无声息地彻底排除，更别提这还是黑手党家族的继承。
“啊，没关系，有您这句话就足够了。”得到了reborn的保证，真弓的脚步虽然因为临近学校而放慢，言语间却重新流露出轻快，“我还是很相信纲他们的，实力上是骸君更胜一筹，但他们能动摇他心中最重要的那根支柱。”
“这话应该由你亲自对他说。”
“哎，那可不行，我们现在可是还在冷战中。”真弓一本正经，“我说过在他开口之前我只会等待的，我也是要面子的人。”
reborn在与真弓相处的几个月中逐渐习惯了她偶尔会孩子气的性子，嘲笑了一句她幼稚，却也没有试图插手她和沢田纲吉的问题。
如果一发死气弹下去，他的学生应该立刻就会拨通真弓的电话，或者直接穿着大裤衩子试图硬闯并盛车站，但最强的杀手清楚，这样的解决方式不是他们所希望的结局，便也乐得冷眼旁观。
不过，对比起沢田纲吉犹豫不决茶饭不思，无数次鼓起勇气又无数次打退堂鼓的样子，真弓的逍遥自在仿佛无事发生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但这并不能说明她是个感情淡漠的人，reborn想到。这个小姑娘的经历即使在他看来也称得上一句波澜壮阔来形容，她的世界远比同龄人来得广阔，面对的环境也比大多数人要复杂许多，或许她已经在过去短短的人生中学会了如何用“充实的生活”来淡忘负面情绪，当一个人忙得停不下来时，是没有时间去悲伤的。
不是个好方法，却足够有效。
“那就这样啦reborn先生，我马上要进学校了。”
虽然步伐已经足够磨蹭，但真弓还是慢慢吞吞走到了校门口，不得不举着手机在大门前停下。还好她到得早，不至于引人围观。
“挺早啊。”
“嗯，今天下午开始进行三方会谈，学生会要提前布置一下校内指示牌。”
听了真弓的解释，reborn也不再多说，挂断电话后看了看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提前预定了今日份的生死时速上学路的沢田纲吉，联想到早早到学校去工作的真弓，突然就生出点别人家小孩的悲凉感。
伏在肩头的列恩化作巨大而笨重的铁锤，袭向了沢田纲吉的床铺。
“哇啊啊啊啊——reborn？！你想谋杀我吗？？！！”
“我现在有点紧张。”
下午的课间时分，向日岳人满脸严肃地说道：“田中老师人这么好，应该不会在三方会谈的时候向家长打小报告吧？要是被我妈知道我在公民课上睡着了，我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有点难过。”
“应该不会吧？”桃井五月猜测道，“像你这种明年分科之后就肯定不会再学公民的人田中老师心里肯定有数，不至于拿这件事来为难你。”
忍足侑士促狭地笑了笑：“是啊，比起这个，或许你更应该担心田中老师拿你这几次表现欠佳的化学小考说事。”
“唔哇侑士你这种坏心眼的人以后千万别当老师！”向日岳人不满地嚷嚷着，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这不过是一时的状态起伏而已，下次我绝对可以回到班级前五的。再说，我一个要直升的人，成绩方面没那么高标准也行吧，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
冰帝大学部的直升考试的难度大约属于只要高中三年认真学习了就能通过的级别，虽然算不上简单，但与顶尖的国公私立大学的校内考相比可谓相当温柔。并且在升入高三后，直升班的老师会有意无意的将教学和复习内容向直升考试的常见题型上靠，过去十来年间参加了直升考试却没能通过的学生寥寥无几，比考入东大的人数还要少。
“五月和晴美也打算直升吗？”真弓好奇地问道。
桃井五月一听头就大了：“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青峰君那个人吧……他如果还和初二那时候一样吵着要去美国打篮球都还好办，要是保持现在这个状态随便拿所国内大学的保送，那我可能……”
向日岳人很是不解：“虽然我知道你们俩是青梅竹马，但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桃井五月看了看他，深沉地摇摇头：“向日君你不会懂的。”
“……我觉得你在嘲讽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真弓倒是很懂。青峰大辉之于桃井五月，大概就像现在的狛枝凪斗——以及reborn到来之前的沢田纲吉——之于她一样，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人。要是狛枝凪斗哪天突然打破他们之间的约定，决定去成为什么希望的垫脚石，那她绝对会愁得比桃井五月还头大。
当然，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不会像桃井五月那样跟在他后面，晓之以理也好，动之以情也罢，哪怕用上物理手段，她也会让狛枝凪斗回心转意。
安藤晴美的回答同样有些犹豫：“我可能，不会直升吧。”
“为什么？”向日岳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
瘦削的少女扶了扶自己厚重的眼镜：“我在大学想攻读文学类专业，但冰帝大学的文学部不是优势学科。不过我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考上想去的大学。”
“确实，冰帝最好的是商学部吧。”真弓回想着宣传手册上的内容，一边鼓励安藤晴美，“还有两年多呢，晴美你成绩很好肯定没问题的。”
“说到商学部……”向日岳人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用手肘捅了捅一直没吭声的迹部景吾，“我说迹部，你偶尔也参加一下这种闲聊行不行，不然我就要擅自宣布你要直升了，反正冰帝的商学部挺好。”
迹部景吾放下手中的外语书籍——真弓凭借作者名和浅显的德语知识辨认出这是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漫不经心地笑了：“挺好？本大爷要去的当然是最好的。”
向日岳人下意识地反应：“东大？”
其他人则将目光放向了全世界，像报菜名一样给出几个世界顶尖学府的名字，迹部景吾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直到真弓也跃跃欲试地报了个答案，这个无奖竞猜才宣告结束。
“你应该感谢他们帮你排除了几个错误选项。”迹部景吾评价道。
真弓有点不服气了：“我也是有理有据猜的，因为我觉得你会去读ppe。”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倒是被她说中了。
“ppe是什么？”向日岳人有些茫然。
“哲学，政治学与经济学三位一体的专业。”忍足侑士回答，“简而言之就是很高级并且很变态。”
向日岳人恍然大悟：“那可太适合迹部了。”
迹部景吾权当“变态”这个词是在贬义褒用，没去理向日岳人，而是问真弓：“只是直觉？”
“直觉有些时候可能是大脑在短时间处理完大量信息后得到的概括性结果。”真弓掰着手指数道，“比如我认为你更倾向于选择英国的学校，读一个金融单专业有点太浪费，数学和计算机感觉又和你不太搭，再选个最好的学校和最好的专业，加在一起就得到了这个结果。”
迹部景吾轻轻颔首，表示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向日岳人听得眼角抽搐：“我以为这只是大家随口一猜，结果你居然搞成了推理大会。”
真弓谦虚地摆了摆手：“不敢不敢，我离真正的推理还差得远呢。”
“……不，我没有在夸你的意思。”向日岳人叹了口气，“那你呢织本，你怎么想的？”
“我吗？我什么想法也没有。”真弓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个问题，十分诚实地回答道。
向日岳人一愣：“什么想法也没有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真弓支着下巴，“我现在完全没有目标，要我直升也行，考其他学校也行，出国留学也不是不可以，干脆不读……算了，大学还是得读一读的。”
忍足侑士听了，幽幽感叹道：“怎么说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个幸福又奢侈的烦恼。”
安藤晴美用刚才真弓说过的话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还有两年多呢，慢慢考虑也来得及。”
迹部景吾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真弓感觉他的心情似乎有些复杂，很难去简单地用词语概括。
向日岳人则站在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那等会儿田中老师问你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回答？直接答怎样都行吗？会不会太自由了一点？”
桃井五月和他想到了一起去。他们都已经了解了真弓家里的情况，知道田中老师应该不会为难她，不过按照经验，这种回答怎样都行的学生，往往会成为老师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重点关照对象。
真弓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想了想之后说：“那就，总之先考个东大试试？”
“……”
行吧，是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