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好感值
真弓和安藤晴美回到比赛场地时, 两支队伍的应援团已经聚集在了看台和球场外，既有穿运动服的男生，也有穿校服的女生。
真弓此前只知道冰帝的网球部是个部员人数超过两百人的超级社团, 没想到立海大也不遑多让，甚至有拉拉队助阵, 对网球这种门槛较高、在学生中间算不上热门的运动项目来说已是非常难得。
她们按照预定, 选了教练席后面的位置坐下。这个区域既有普通观众，又有来取材的体育记者和前来观战的他校学生，因为要上场的正选队员们也会集中在这里, 所以应援团和来看人的女生们都坐在球场的另一侧，和她们完美地错开。
之前在路上吵了好一会儿的两支队伍消停下来后，前去提交出场顺序名单，比真弓她们晚了一会儿才到场。
踏入球场后的男生们与几分钟前还在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的他们简直判若两人, 连落座观众席都自带气场，蓝白色与黄色队服之间划出了泾渭分明的距离，很难想象冰帝刚刚才从立海大那里把芥川慈郎抓了回来。
真弓看了一圈，注意到了两件事情。
一是幸村精市居然直接坐在了场内的教练席上。真弓直到现在对幸村精市到底有多强也没有清晰的概念, 甚至因为和他相处的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她都没办法在心里描绘出对方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画面。而眼前的这一幕总算让真弓有了直观的认知，她虽然只能看见幸村精市的背影, 但已经能从中感受到足够让人心安的坚定力量。
至于另一件事……
真弓收回落在幸村精市身上的视线, 转头看向冰帝的阵营, 小声地对身边的安藤晴美说：“迹部君他……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安藤晴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迹部景吾坐在看台的第一排，微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场内，从她们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精雕细琢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发着光。
安藤晴美摇了摇头：“我没感觉出来, 好像是比平时要严肃一点，但他在学生会处理工作时也是这种状态，可能是比赛当前认真起来了吧？”
真弓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把迹部景吾仔细地看了又看，觉得虽然安藤晴美说得很有道理，但她的感知也不像错觉，在这方面她还是很敏锐的。
但迹部景吾为什么会生气？还在对芥川慈郎刚才私投敌阵的行为耿耿于怀？听到了观众们更看好立海大的言论？
不可能，这也太不迹部景吾了，说是他座位旁边没有专属遮阳伞被毒辣的阳光刺得心烦意乱听上去都更可信一些。
真弓回忆起方才迹部景吾看她的那一眼，突然有点心虚。
难道是在生她的气？
这个想法刚一浮现，真弓就拼命把它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这就更不迹部景吾了。向日岳人都只是象征性地愤怒了三十秒就和她聊起了暑假作业的事情，迹部景吾又怎么会为了她入学前的一句话而有情绪？
嘲笑了一番自己的自我意识过剩，随着裁判吹响的哨声，真弓将注意力集中在正式拉开帷幕的决赛上。
关东大赛决赛沿用两场双打在前，三场单打在后的赛制，据安藤晴美科普，相比全国大赛单双打轮流进行的赛制，这种赛制对冰帝而言会相对有利，因为冰帝的双打相对而言更强。
“不过这也只是以前的情况，”安藤晴美双手交握，忧心忡忡地补充道，“我们有好几个正选队员还没升入高中部，其中就包括和宍户君组成黄金搭档的学弟……”
真弓跟上了她的思绪：“而立海大那边的冠军阵容只少了一个人……看来这场比赛确实不太容易。”
今天她见到的立海大的正选队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幸村精市的病房里露过面，唯独差了一个有点毛毛躁躁的海带头少年，听当时的交谈，他应该是幸村精市他们的独苗后辈。
对方只是少了锦上添花的那朵花，己方则是少了雪中送炭的炭啊……
真弓的心情有点沉重。坐在前一排的路人观众还在针对“这场比赛立海大稳赢”的论点大谈特谈，夸赞立海唱衰冰帝的话语一字不落地被真弓听了个遍，她和安藤晴美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和自己相同的心情。
——有点后悔没跟着冰帝的大部队一起坐。
说来也奇怪，她一介普通看客，和幸村精市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成为冰帝学生的时间比认识他的时间短了不止一点，别说是坐在这里看着立海大取得胜利，就算她真的为立海大摇旗呐喊，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不能饶恕的错误，最多也就是伤伤同学们的心罢了。
可她现在的的确确发自内心地站在冰帝的一边，立场之坚定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说这是因为学生对于学校天然的归属感，真弓不会否认，但这绝非唯一的理由。“穿上校服踏入校园你就是代表学校的一份子了”这种说辞带来的神圣归属感在真弓身上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她转入学园都市后就读的小学就是经典案例——时至今日，她连这所学校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常盘台靠着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必须穿校服的规定让她十分勉强地了一点感情，而冰帝目前显然缺乏和她培养感情的手段和时间。
最好的证明就是，如果现在是冰帝排球部和音驹排球部在比赛，那么她会为谁加油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耗费一个脑细胞去思考。
就算音驹的对手是迹部景吾加上幸村精市……
就算音驹的对手是迹部景吾加上幸村精市？
真弓的眼神闪烁不定。
是了，她这么一个待人接物全凭自己喜好，帮亲不帮理的人，会因为“喜欢”而作出种种决定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喜欢，她会遵从罗玛尼·阿其曼的愿望改变自己；因为喜欢，她可以睁着眼睛大大方方地把怪盗基德放走；因为喜欢，她对沢田纲吉百般纵容，将自己的秘密事无巨细尽数说与他听；因为喜欢，她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去治疗狛枝凪斗的病；因为喜欢，她会无条件支持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的每一场比赛。
在冰帝与音驹之间选择音驹是因为喜欢，那么在立海大与冰帝之间选择冰帝，也是因为喜欢？
她对冰帝网球部成员的喜欢，超过了对立海大的？
真弓对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惊讶。
虽然这个结果也不是毫无道理，毕竟冰帝的网球部有三个人都和她交情不浅，而立海大那边她真正熟悉的只有幸村精市一人……
但是。但是！
这个好感度也上升得太快了一点吧？虽然她是只看脸就能给对方加满好感值的轻浮女生在人理修复和锻造刀剑时也的确这么做了，虽然她承认和忍足侑士很聊得来向日岳人有趣又可爱迹部景吾让她莫名其妙地十分在意，但是这个好感度也还是上升得太快了一点吧？
快到她自己都没能察觉。
而且当好感度必须要放在天平上进行衡量时，其中的数学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而是像打扑克，一边是一对a，一边是一张2，哪怕一对a已经算大牌，对面一张2下来，也只能可怜巴巴地喊过。
但这个道理反过来也同样成立，谁赢谁输，关键是在于谁先出手。
真弓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那也不对啊，先出手的怎么想都是幸村精市才对。
她对冰帝的好感度简直像被大风刮过来的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这是一款恋爱游戏，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那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游戏一开始就对主角怀有了隐藏好感值的可攻略对象。
一通胡思乱想下来，真弓解决了部分问题，却也找到了更多的问题。这着实让她有些沮丧，她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不太好看，否则安藤晴美也不会作出被吓一跳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真弓将鬓边的碎发束到耳后，放下手时脸上已经浮现出和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她示意安藤晴美自己没事，同时在心里对自己看比赛不认真的行为作出深刻检讨。
她想弄清楚自己到底站在哪一边不就是为了静下心来看比赛吗，结果反而把自己的情绪搅和得乱七八糟，真是本末倒置。
一盘比赛通常没个十局八局不会轻易结束，局数看似很多，但只要不进入抢七局，持续的时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
双打二号的对决最终由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的组合拿下了胜利，为冰帝拿下了旗开得胜的一分。
体力是向日岳人的劣势，回到看台上的红发少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走到真弓后面一排时直接瘫坐在了座位上，远远地冲迹部景吾挥了挥手，就当是做了赛后总结。
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一个扭头确认了一下向日岳人的存活情况就收回视线，另一个走到前排去和迹部景吾交谈了几句，拿着两人份的饮料和毛巾回来。
真弓看着宛若脱水的青蛙一般的向日岳人，想了想还是给出了残忍的建议：“向日君，这个时候还是站起来去做做拉伸运动比较好。”
向日岳人差点背过气去：“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太累了！织本你是哪里来的魔鬼教练吗！”
“还能用这种音量吼别人，你也没有太累嘛。”忍足侑士慢悠悠地说着，把水杯递给向日岳人，“快点起来。”
向日岳人挣扎着撑起身子，恶狠狠地灌了几口运动饮料：“为什么人体会制造乳酸这种烦人的东西，真是搞不懂，科学什么时候能解决掉这个问题。”
真弓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学园都市在生物学上的研究成果，没忍心告诉他可能还是找圣诞老人许愿更靠谱一点。
在看台上活动不开身体，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打算去其他空闲的球场做拉伸运动。
“东西我们就先放在这里了，麻烦织本同学和安藤同学照看一下。”
忍足侑士放下毛巾重新戴上眼镜，瞄了一眼前面的看台，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迹部他心情不太好，我不想往枪口上撞。他也真是不近人情，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为冰帝拿到了这一分，下一分说不定得等到单打二号的时候去了。”
果然。
真弓思绪万千，但没等她再从忍足侑士那里问到什么情报，两个少年就已经走远了，她便只能压下心里的惴惴不安，专心地关注起接下来的比赛。
然而专心看比赛的后果是让一份不安转化为了另一份不安。
忍足侑士一语成谶，冰帝接连丢掉了双打一号和单打三号的胜利，以大比分落后一分的局势来到了单打二号的对决。
作者有话要说： 立海大真的太强了，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