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受伤
坐在真弓前面的立海大真爱路人安静如鸡了一段时间, 在立海大比分反超后又开启了踩一捧一模式，听得向日岳人想冲上去把他的嘴堵住。
“唉，冰帝这不行啊, 这样下去这次比赛怕是又看不到幸村精市出场——”
话音未落，现实就啪啪地打了这位路人的脸。
坐在教练席上的幸村精市脱下披在肩上的外套, 手拿球拍走进了球场内。
“真的假的……”
向日岳人瞪着眼睛, 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伴随着他的这句话，幸村精市的对手被盛大的欢呼声簇拥着来到球网的另一侧。
是迹部景吾。
见向日岳人和忍足侑士都一脸惊讶的表情，而前排的路人先生哦了好几声却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除了能叫出两边选手名字其余一无所知的真弓十分茫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据我所知，幸村那家伙在代表学校出战时，从来没有拿过单打一号以外的位置。”向日岳人解释道，“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
“但是恰好就撞上了另外一个第一次以单打二号身份出场的迹部。”
忍足侑士接过话头，轻轻叹了口气：“排兵布阵也是比赛重要的一环。单打二号是个很重要的位置，如果前面是两胜一败，拿下这场就能在避开与幸村交战的情况下直接取得胜利；如果前面是一胜两败, 赢下这盘只少能避免让比赛就在这里结束，接下来还有机会。迹部他就是考虑到了这些情况才决定在单打二号上场的，谁知道幸村居然也不按常理出牌。”
真弓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幸村君比迹部君强吗？”
“话不能这样说, 他们从来没有对上过, 一场比赛的胜负也说明不了谁强谁弱。”忍足侑士纠正道, “不过怎么说呢, 幸村和迹部这两个人的球风，可能有些不太对付。”
真弓不多时便逐渐明白了忍足侑士所说的“不太对付”的含义。
幸村精市和迹部景吾的对决，就像是两个精神系能力者在斗法，互相预判, 又互相预判对方的预判，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脑力和体力成正比例消耗。
但是这样的消耗对双方而言都并不划算。黄绿色的小球不断穿梭于球场的两侧，每一分的背后的拍数都比之前几盘比赛的要多，连观众们都能体会到其中的不易。一轮漫长的拉锯战下来拿到的只是一分，但真弓清楚，无论是迹部景吾还是幸村精市都明白，哪怕后退一步，也会失去这一分。
“总觉得迹部君现在的打法和我之前看过的不太一样。”
真弓回忆着一个多月前参观冰帝网球部练习时的情景，不太确定地说道。
那时球场中的迹部景吾和他平日的作风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场面人，即使是在一干带着特效打网球的少年们中间，他的特效也是最华丽的一个。
而此时此刻的迹部景吾凌厉依旧，但却更为稳健，更为踏实，甚至有些朴素。
“朴素”这个词实在与迹部景吾相去甚远，可能从他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不会出现在他的词典里，因此真弓在这个念头冒出时立刻怀疑起了自己，觉得她的眼睛和脑子其中之一可能出了问题。
忍足侑士笑了笑：“的确，如果今天迹部的对手是真田，你大概能看到之前那样酣畅淋漓的对攻局。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和幸村是不能用这种打法的。”
得到真弓肯定的回复，他继续说道：“不过这并不代表迹部被压制了，虽然说出来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但迹部他最擅长的其实就是这种持久战。”
真弓确实有点难以置信。
她心里的迹部景吾是一个技能酷炫输出强大蓝耗惊人的脆皮法师，但现在忍足侑士却告诉她迹部景吾其实是个续航能力超长的厚血骑士。
这让她再次意识到了迹部景吾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有多么坚韧。
但在意志坚定这方面，幸村精市也是一样的，陪他度过了手术后复健期的真弓对此再清楚不过。
那么……
真弓发出了和现场大部分观众相同的疑问。
这场拉锯战，会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双方各自保住了自己的三个发球局，进入到第七局后，僵持的局势开始流动。
迹部景吾在接起一记球路并不刁钻的攻击时意外将球打飞出界。紧接着的两个球，他也出现了下网和出界的失误，并且在这之后，他连脚下的步伐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真弓飞快看向一旁的忍足侑士，发现对方双手抱胸，面色微沉地凝视着球场。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但迹部现在……可能已经被幸村剥夺了触觉。”
他示意真弓去看迹部景吾，冰帝的王者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右手，表情冷峻。
“触觉被剥夺后就没办法完美掌控击球的力度，对于擅长向对手的死角攻击的迹部来说，这是相当不利的。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连双脚的触觉也被剥夺的话……”
连踩在地上的实感也会一同失去。
真弓自动补全了忍足侑士没有说出来的部分，但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疑惑：“……在那之前，能请你科普一下‘剥夺触觉’是什么意思吗？”
于是她就从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口中得知了幸村精市绝技之一的五感剥夺。
剥夺触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如此简单粗暴的答案让真弓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她本以为在接受了打网球带特效的设定之后，网球界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让她惊讶的了，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原来不带特效的网球才是最可怕的。
学园都市出身，在一方通行身边见惯了科学造成的各种不科学场面的少女终于在心里发出了“这不科学”的呼喊。
幸村精市说不定是个幻术师的潜力股。
在真弓世界观重组期间，迹部景吾再次出现失误，这一局以这盘比赛里耗时最短的速度被幸村精市拿下。
手握四局的幸村精市只要再拿下两局，便能带领立海大获得关东大赛的冠军。如果迹部景吾找不到脱困的方法的话，那么距离冰帝打出这个坏结局，也就只剩下了八个球的倒计时。
发球权轮换到了迹部景吾这边。真弓注意到迹部景吾在退到边线外之前，迈出的第一步里带着些迟疑，好像面对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易碎的水晶，不知道应该使出多大的力气才合适。
忍足侑士口中最糟糕的假设应了验，迹部景吾失去了脚下的触觉。
真弓想象不出失去触觉后再走路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是像书本里经常出现的“踩在棉花里”的形容，又或许是像在水中漫步，永远无法探知下一步的深浅。
“再这样下去，他还会被剥夺更多的感觉吗……”安藤晴美声音颤抖。
“我也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能确认，”真弓静静地看着场内，眼里似有光芒流转，“即使双手双脚没有了触感，即使耳朵听不见声音，迹部君他也一定不会失去自己的视觉。”
那冰棱一样冷冽刺骨的洞察力即便是幸村精市也难以撼动，只要迹部景吾的双眼还能看见，他就还有破局的希望。
忍足侑士眯起了眼，用揶揄缓解了紧张的气氛：“没想到织本同学这么快就对迹部了解到这个程度了，难道是心有灵犀吗？”
真弓笑了一声，没去看他：“那只怕幸村君也和迹部君心有灵犀。”
比分领先，掌控着场上局面的幸村精市并没有因为巨大的优势在身而放松，相反，他的神情比之前还要严肃几分，攻击也更为迅猛，毫不懈怠地力图尽快终结比赛。
但迹部景吾并不打算让他如愿以偿。失去触觉的他脚步有些踉跄，一些基础动作也出现了走形，可他仍旧追逐着每一个球，不放过任何一个回击的机会。
原来迹部景吾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真弓一动不动地坐着，若非眼神还在追随着网球左右移动，她几乎要成为旁人眼里一尊精致的雕像。
在认识迹部景吾的人的眼里，这个少年完全可以和无所不能一词画上等号。网球部也好学生会也好，就连成绩也华丽得无可挑剔，这样不染一丝尘土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会让人不由自主觉得无论他有多么高傲都是应该的。
而现在的迹部景吾，蓝白色的球衣上沾染着些许灰尘，汗水顺着下颌线一颗颗地砸进地里，在自己的半场不断跑动，稍显吃力地应对着幸村精市的攻击。
前排的观众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看着也太狼狈了。”
但在真弓和忍足侑士这些人看来，眼前这个在如此境地下也挺直着背的迹部景吾，依旧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少年。
「怎么可能在这里就放弃啊。」
真弓心里一颤。这个突然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并不属于她自己，更像是来自于遥远往昔的回忆。
是谁？
就在真弓走神的这一刹那，赛场上的局势终于再次发生了变化。
幸村精市用一记短球将迹部景吾引至前场，随后打出一发直逼死角的高速抽球，以迹部景吾目前的状态是根本无法追上的。
然而迹部景吾的步伐却突然变得迅捷而有力，他像风一样穿过球场飞扑向触地反弹的网球，赶在球落地之前将它打回了幸村精市的半场，自己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黄色的小球压着底线落地，边裁示意该球入界，迹部景吾得分。
向日岳人噌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是不是——”
球拍落地的清脆声音将向日岳人还没说出的“成功了”三个字堵进嘴里。迹部景吾捂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半跪在地，另一边的幸村精市也举手示意主裁判暂停比赛。
“忍足君！”
真弓抓住忍足侑士的肩膀飞快而焦急地说道：“我有急救证书。”
少女周身隐隐流露出的无法抗拒的威严让忍足侑士在一瞬间感到心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真弓，简洁地回答道：“跟我来。”
两人奔下楼梯穿过看台，而直到此时，观众席里才接二连三地响起“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的议论。
“他扑出去救球时用左手撑了下地，可能是这样受伤的。”忍足侑士边走边说，“医神在上，可千万别是骨裂骨折什么的。”
“没关系。”真弓将头发高高绑起，斩钉截铁地说，“无论是什么问题，我都会解决掉。”
真弓进入球场时，幸村精市露出了微笑，迹部景吾则皱起了眉头。
她来不及和幸村精市说话，只是匆忙地向他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向迹部景吾。
忍足侑士和教练与主裁判说明着情况，迹部景吾独自坐在教练席上，头顶搭着一块毛巾。
“你来干什么？”
真弓一点也没理会迹部景吾不算友好的语气，拢着裙子蹲在他面前：“我不是说了吗，我在学园都市的医院见习过，组委会的医疗组跑得没我快，技术也不一定比我好。手伸出来。”
如此强硬的态度是真弓从未在学校里展露过的，更别提对象是迹部景吾。但少年却出人意料地没说什么，伸出自己的左手：“不是扭伤，应该是伤到骨头了。”
真弓抬起头看了看迹部景吾，尽管对方的语气十分平静，但眼里却写满了不甘。少年头上垂下的毛巾阻碍了观众的视线，因此能看见他这份眼神的，只有真弓一人。
真弓握住迹部景吾的手发动超能力，手腕的骨骼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中：“还好，只是脱臼了，外加轻度骨裂。”
迹部景吾眉头一挑：“还好？”
真弓笑了笑，天蓝色的眼睛微微弯起：“就算骨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忍一下，我现在帮你复位。”
少女纤长的手指找准位置，温柔但坚决地发力，嘴里继续说道：“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但是迹部君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复位带来的猝不及防的疼痛让迹部景吾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吃痛的闷哼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为什么这么想？”
真弓再次发动超能力检查复位的结果：“大概是直觉？”
迹部景吾顿了顿：“现在没有了。”
那就是之前有的意思。
真弓于是有点委屈地解释道：“我之前认识幸村君那会儿也没想到今后会认识你们啊，是幸村君先来的，再怎么也不能跨时空执法吧。”
迹部景吾没说话，真弓感觉到他好像又有一点生气。
她晕了，怎么这个男人的心思比bb的还难搞懂。
一头雾水的真弓只能干巴巴地转换了话题：“急救包在哪里？”
“椅子下面。”
真弓拖出急救包，从中取出了棉签和止疼喷雾。虽然她的“治疗手段”并不需要这些工具辅助，但样子还是得做做的。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观众席上的种种私语就不可避免地刺进了他们耳朵里。
“果然是受伤了啊，太惨了。”
“我看就趁机弃权也不错，反正幸村还有两个球就赢了，这样传出去至少还不是惨败。”
“呜呜，我不想看到这样的迹部大人……”
但是当蹲在迹部景吾身前的白裙少女抬起头来看了观众席一眼之后，迹部景吾背后最前面几排的观众就纷纷闭上了嘴。
少女眼里的寒芒和气场如有实体让他们不寒而栗。
收回目光的真弓低垂着双眼，用棉签沾着酒精给迹部景吾手臂内侧的擦伤消毒。
迹部景吾有自己的考量不和观众计较，不代表她也这么大度。
想了想，她还是再次开了口。她面对迹部景吾就忍不住多话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没有胜算也要坚持下去的战斗是存在的。”
迹部景吾低下头看着真弓，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这种坚持的理由有很多，可能是尊严，可能是愤怒，可能是执念，可能是因为没有退路。”
迦勒底的御主为伤口处贴上纱布，表情柔和：“不过对我来说，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坚持下去可能引发反败为胜的奇迹。”
“连这样的奇迹都可能发生，那么在胜算尚存的情况下扭转局势，也就算不上太稀奇的事了吧。”
“毕竟迹部君可是我们的国王啊——啊，说起来，景吾（keigo）的发音和国王（king）还有些相似呢。”
「景吾？景吾……啊，你的名字和国王这个词的发音很像呢！」
来自遥远往昔回忆的声音与面前的少女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迹部景吾肩膀微颤，露出了今日见到真弓后的第一个笑容。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啊？”正在对骨裂的地方施展治愈魔术的真弓发出疑问的语气词。
“没什么。蹩脚的安慰我收下了，不过就算没有，本大爷也会继续战斗的。”
高傲的少年扯下头顶的毛巾，阳光下的他熠熠生辉。
“哈哈，我想也是。”
“好了，你试着活动手腕看看。”
最后一次使用了超能力，真弓确认手腕的伤势已经处理完成，一边对迹部景吾说着一边站起身。
迹部景吾动了动手腕，发现没有任何疼痛或者不适的症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这也是科学的力量？”
真弓愣了愣，随即轻轻地笑出了声。
“不，这是魔法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king的发音是指日式英语的奇怪发音w
一句话小剧场：回家后的真弓被从者们罚写一千字“关于魔术与魔法的区别”的小论文（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