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塞外金斧
关外黑松林一带的山贼老大叫做胡琴,江湖都叫他胡老大。手使一柄厚背砍山刀,力大手狠,为害一方,不管是官是民,只要有好东西他看上了,就一定要弄到手,可以说是燕过拔毛,在关外十分有名。
很多镖局的好手都折在他手,往来客商为了少生事端,只能多绕道,躲过黑松林一带。由于黑松林山高林密,占地较大,几次官府出面围剿都没有抓到人,所以地方上的捕快与黑松林山贼井水不犯河,胡老大活得十分轻松自在。
这一日,胡老大正在山前打拳,有探子来报,进入黑松林前二十里的大道上来了一个独行人。身上背着包,胯下骑的是一匹好马,天色已经很晚了还在赶路,一定是一条大鱼。胡老大决定亲自去看一看那匹好马。
十几个人在黑松林大道边的树丛当中布置好了绊马索,鱼网,单等这个夜行人自己走进圈套。这个夜行人骑着马向前,又不急于赶路,又不挑灯笼,只是信马由缰,慢慢腾腾地向前走,好像睡着一样。黑松林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这个夜行人已经在黑松林里走了很远,顺着风可以听到不疾不徐的马蹄声,再向前走一段路就到了胡老大的圈套范围了。
山贼都觉得十分奇怪,平时有了生意都是喜气洋洋,拿下几个人只是小菜一碟,单等回去分东西就行了。今天却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气息,他们屏住气等待着。马还在慢慢腾腾地走,拉着绊马索的手已经紧张得出汗,心里也是十分的紧张,完全和平常感觉不同。距离圈套还有五丈时,马突然停住了,还可以听到马蹄的声音,但是,马没有向前走,留在原地踏了几步就停下来了。
黑夜还是伸手不见五指,山贼不知大道上发生了什么情况,夜行人为什么要停下来了,难道已经识破了机关,胡老大摇摇头,这种猜测是决不可能的,这样的夜里,就是猫走路都会撞到鼻子,他又是凭什么发现机关的呢?胡老大拍拍身边的拉绊马索的喽啰,让他安静地等待。等待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尤其是时间漫长。山贼们都屏住呼息,等着夜行人走入圈套,但是时间长了,谁也不能长时间屏住呼息,又怕夜行人听见,只能一点点地呼息,手里的绳子也变得十分沉重,又不敢松开。胡老大也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走着走就停在黑不见五指的大道上不动了,而且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难道是睡着了。他用手推动身边的喽啰,让他们把包围圈缩小一些,再小一些,就这样,山贼们几乎就要把夜行人围在大道上。
胡老大大叫一声,点火!几十个火把同时被点燃。夜行人连人带马一下子被照亮。哪里有什么夜行人,只有一匹站着不动的马。就在大家愣神的时候,那匹白马一声嘶鸣,一跃而起,跳过围上来的山贼沿着大道向前疾驰而去。这时胡老大看见一个身影从马肚子下爬上了马鞍。“追!”山贼都爬上马一路追去。
夜是黑的,跑在前面的夜行人马跑得不快,因为看不清路,后面追赶的山贼手中有火把,速度当然比前面的人要快很多。众人追到离夜行人几个马身的距离时,夜行人突然转身,啪啪两个飞弹打来,山贼们应声落马,山贼们都不敢再向前突进,只是保持一段距离跟在后面。骑马的人手中拿着火把,夜行人看得清楚,如同夜间练靶一样,一个个慢慢地消灭,有几个山贼反应快,扔掉了火把才算躲过了弹弓的袭击。
于是,一个人在前边跑,十几个人在后面追,变成了耐力的较量。天色微明,后面的山贼才看清,前边的马上是一个身穿胡装的年轻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很大包袱,大约是个蒙古人。胡老大叫道:“不能让这小子跑了,他是蒙古狗,如果报了官,我们黑松林就得全部被剿灭!他的包袱里一定有贵重的宝物,谁抓到他,东西就是谁的。”山贼们听到胡老大的喊声,精神为之一震,全都奋力打马向前,死命追击。胡老大回身看一下跟随自己追下来的山贼也不过五六个。山贼的劣马怎么可以和胡老大的大黑马较量。一夜的追击已经让山贼们的马疲惫不堪,努力的向前又跑了几步,速度反倒慢下来,被甩得更远了。
只有胡老大咬牙切齿地发狠,一定要把这个可恶的蒙古小子抓住,不为了别的,就是这小子的宝马就能值几百两银子。胡老大和蒙古小子的较量还没有结束,尽管坐骑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但是,他们都在努力地向前。又跑过一个漫长地上午,两个人的马已经没有了力量,前面的蒙古小子跳下马,牵着马往前跑。胡老大骑在马上竟然无法追上去。
胡老大知道,蒙古小子是在给白马减轻负重。胡老大在马上施展轻功,飞身向蒙古小子扑去。蒙古小子发现胡老大弃马追来,速度十分惊人,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丈左右。那蒙古小子又窜上马继续逃命。
胡老大回身看自已经的坐骑已经卧在路边,没有跟上来。轻功本就是一口气的功夫,不可能长久的追下去。胡老大眼睁睁地看着蒙古小子的马又拉开了距离,情急之下,从怀中掏出一把小斧,甩手劈向蒙古小子。蒙古小子突然一拍马,小斧正打中马的后臀,一声大叫马向前一窜,蒙古小子被甩了出去。胡老大又是腾跃几步,到了蒙古小子近前,也不搭话,劈面就一拳。蒙古小子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扭身躲开,拔腿就跑,胡老大一个起落就站在了蒙古小子的前面。蒙古小子年龄不大,大约十七八岁,个子不高,清瘦黝黑,大眼睛盯着胡老大,既不恐惧也不愤怒,只是安静地看着。胡老大没有马上进攻,因为这个蒙古小子已经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了。索性他坐在地上调整一下呼吸。呼吸稍匀,胡老大指着蒙古小子说:“这回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看我取你性命。”蒙古小子也坐下来休息,摆摆手说:“我又没有惹你,我走我的路,你为什么一定抓我,还要杀呢?”“从我的地盘过就要交买路线,否则就取你性命。”“现在也不是你的地盘了,由不得你做主,我还要和你算一算你打伤我的马怎么赔的事呢?”胡老大站起来向蒙古小子走过来。蒙古小子明知不是胡老大对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弹丸打向胡老大,胡老大的挥手就把那个弹丸抓在手里。那弹丸竟是个蜡丸,一抓就碎在手里,胡老大怕是有毒,马上扔掉,手上却沾染了一些红色的粉末,胡老大急忙用袍子擦净。胡老大飞起一脚直踢蒙古小子脸颊,谁知蒙古小子闪身躲过,就要去抱胡老大的大腿,胡老大马上明白,这个蒙古小子会摔跤,还是不让他抓住的好。急忙收腿改用拳掌。蒙古小子只是一味的避让,正在找机会抓住胡老大的衣襟。按照以往,胡老大对付这样一个蒙古小子不费吹灰之力,只要几招就可以把他打趴下,但是,一天一夜的耐力追逐,胡老大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很多,每一次使出的功夫都用不上五分的力道,总是让蒙古小子一闪再闪。倒是胡老大自己累得大汗淋漓,打几拳就要休息一下,擦擦汗。
突然,胡老大大叫一声,捂住双眼,哇哇乱叫,不知是什么辣得眼睛睁不开。这时蒙古小子转身跳到道边的树丛里,不见了。胡老大不敢大意,摆个招势随时反击,就怕蒙古小子趁机加害。认真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心里更是害怕,顾不得双眼疼痛,强睁开眼看了四周,蒙古小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胡老大心里稍稍安心,又是十分的恼火,追了一夜的猎物跑了,竟然中了蒙古小子的阴招,原来他的那个弹丸里是辣椒粉。
胡老大用衣角把眼睛擦一擦,又在附近的水洼里洗一洗,才恢复了正常。胡老大沿着来时的路找回去,大黑马还在,已经慢慢地迎着胡老大找来了。等到胡老大骑上马再去找扔出去的小斧时,那白马和小斧都已经不见了,路边只留下一滩血迹,还有權木上飘着的一个手帕。
胡老大真是气得要吐血,追了一夜,不但什么东西都没有弄到手,还把自己成名武器丢了。胡老大指天发誓,我一定要抓住这个小子将他碎尸万段。杨少华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小斧子,柴进接过来用手掂量一下,仔细地看了看说:“这是件好东西啊。”杨少华凑过来看,柴进抚摸着小斧子上的花纹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下,笑着说:“这是塞外金斧的成名暗器,你能躲过他的一斧,功夫了得,何况,这个小斧子是金的。”杨少华惊讶地说:“是吗,我只是觉得很好看,就捡回来了。也一并送给您吧。”柴进说:“这是塞外金斧的看家宝贝,这东西本来是一对,听说只有致命一击时才会使用,你却无意中得这个宝贝。我可不能收。”柴进把小金斧还给杨少华,说:“今后常在江湖上走,这个留在身边也许可以救命的。但是,要小心仇家找上来,谁也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杨少华说:“柴叔叔我路还捡了几样东西,都送给你吧。”柴进摆手道:“柴叔叔可不要你的东西,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说了就是。你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将来你做了趟子手,路上都会用到的。”
柴进与杨少华撞了一杯,把杯中酒一口喝下。杨少华说:“这东西竟然是金的,难怪我总是觉得越走越重,简直是累死人。那些天,我白天急着赶路,晚上又不敢睡踏实,无论是客栈里,还是睡在破庙里,半夜总是会有强盗来来往往,还有抓强盗的捕快,吵得人睡不安宁。后来,我改成了白天在客栈里睡觉,晚上赶路。”柴进拍着杨少华的肩膀说:“少华,你真是年少有为,独闯关中,一路走来少说也有两千里,真是不容易啊,将来一定要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来,再干一杯。”杨少华起身给柴进倒满酒,说:“柴叔叔,我来到江南找您,今后还要仰仗您的照应,侄儿敬您一杯酒。”说罢,跪在地上磕头。柴进忙将其扶起说:“到了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对我说,我要是不在家,你就去找西门管家。你先在我家住下,好好休养些日子,将来你愿意去当镖师,我就给你安排,要是愿意在衙门里干事,就在我的手下做事。过几年,等你攒足了钱,你就可以回家去,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杨少华一听这话沉默了,低声说:“柴叔叔,我再也回不了塞外了。”
杨少华脸上流露出失落和孤独的神情。柴进惊问:“为什么?”杨少华说:“去年出了正月,耶律家就到完颜家提亲,要把完颜家的二小姐嫁给耶律家的三公子,二小姐完颜雕生性急躁,听说此事,就在家里大闹一场,说什么也不嫁。那耶律家的三公子耶律飞云不依不饶,整天缠着二小姐,有一天,竟然趁着二小姐出去溜马的时候要非礼她。她就跑到了柴达叔叔家门口。
当时,我正好赶上,上前劝阻,耶律公子不但不听我的劝说,还抽出腰刀砍我,完颜公主见耶律公子动了刀子,就与耶律公子交上了手。那完颜小姐的功夫十分了得,原来只是不想惹出事非来,才故意躲着耶律公子。没用几招,耶律公子就被完颜公主打败了。我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我却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耶律公子。三天后,耶律公子带着十几个人来到柴达叔叔家滋事,柴达叔叔劝不住他们,还被家丁打伤了,我从牧场回来,就和他们打起来,他们是有备而来,都带了马刀,我受伤了,就想跑出去躲一下,他们围住不放,耶律公子不停地羞辱我,让我吃牛粪才算了事,我忍无可忍,趁其不备把耶律公子从马上拉下来,没想到正摔在石头上,他当场就吐血不止,不省人事了。家丁急着把耶律公子送回家抢救。”柴叔叔看我惹了祸,就让我连夜逃走。
我从小就孤身一人,是柴叔叔收取了我,闯了祸我无处可去,只能投奔到您这里来了。柴进双眉紧锁,沉思一刻,然后又朝杨少华笑哈哈地说:“少华,没关系,你来到我这里,保管没有事情,你就住在我的家里,哪里也不要去,我在衙门里打听一下消息,看一看有没有和你相关的。好了,今天你也累了,仅此一杯,早点休息,明天咱们再聊。”柴进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回房。